越来越多的凉意涌了进来,我的心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时而高涨,时而低回。
我闭眼享受她给予的若即若离的欢愉,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时刻——
“等一下——”我猛地睁开眼,举起手,按住了关山光滑的肩。
“怎么了?”关山抬起头,红润的唇边粘着一抹水光。
我缩起双臂,坐起来,喘着气环顾四周:“我们……好像忘了点什么。。”
“什么?”关山将散乱的头发撩到背后。
“嗯——”我皱眉,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忘了什么,只觉得这地方的氛围有点怪怪的。
“关山,”我拉拉关山的袖子,“我们回卧室吧。”
说罢,我便翻身下了沙发。
突如其来的腿软使我向前踉跄一下,关山将我拉回,替我把敞开的衣服扣了回去。
我低头看见自己的模样,脸变得更红了。
卧室门合上的瞬间,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霎时消失无踪,我舒了一口气,主动抱住关山的脖子,将她按到了门板上。
我们共处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外界一切,全身心都被对方霸占。
朦胧间,我听见外边似乎有什么动静,吱哇的,像蝉。
这个季节还有蝉吗?
算了,不管了!
…
半夜,我醒了,闻到一阵香味从不远处飘过来。
睁眼一看,穿戴整齐的关山正坐在书桌后拆外卖盒子。
“醒了。”关山对我点头,“来吃饭。”
我掀开被窝,发现关山已趁我睡着时给我穿好了睡衣。
我坐下,接受关山投喂的虾仁。
“之前我们……的时候,外面没发生什么吧?”我一边掰开想要凑过来偷虾壳的蛋挞的脑袋,一边问关山。
“没有。”关山对蛋挞挥手,把手里剥好的蟹腿喂给她。
“哦,有一件。”她漫不经心道。
“咱们带回来的那只小家伙顺着窗帘爬到了客厅吊顶上,在那里被困了好久。”
“客厅吊顶?”我眨眨眼,忽然明白过来,“那不就是——”
“嗯。”关山点头,把装着满满蟹肉的蟹壳推到我面前,“你之前忘了的事情,应该就是发现找不到它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猛拍大腿。
“它在上面看我们,那不就什么都看到了吗!!”我有点崩溃,虽然对方只是一只猫,但该有的尴尬还是一点不会少。
关山仍旧平静,低头拆了一盒醋:“这个倒没有。”
“欸?”
“我爬上去看过,那个角度正好被吊灯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那就好那就好。”我简直要用五体投地表达自己对关山这份严谨的感恩。
“那现在猫在哪儿呢?”我低头找,没看见那团黑色的小毛球。
“这儿。”关山褪掉手套,拉开自己的睡袍。小黑猫正藏在里面,仰面睡得很熟。
我悄悄伸手摸它的肚皮,它哼唧一声,翻个面,继续睡。
“对了,”关山看我,“我想好它的名字了:十九。”
“嗯,挺好听的。”我点头,又问,“因为今天是十九号吗?”
关山对我眨眼:“嗯哼。”
……
-2038年4月30日-
不记得上一次人到得这么齐是什么时候了。孟鹤归和戚云间去世后,我们这群组乐队的家伙便很少再聚。一是各自工作都忙,二是事情突然,大家都需要时间缓冲。
今天难得大家都在,才发现她们俩的死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七年过去,大家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在各自的领域也都闯出了名声,但聚在一起,好像还是二十多年前的那群小孩儿。
吃完饭,时间还早,我们商量要不要再去哪儿逛一圈。
“去你酒吧呗,”有人提议道,“就当我们是来友情驻唱的。”
“喂,”我打量说话的家伙,她这几年一直驻外,新闻上倒是常见,但真人却是忙得没影,“你都多少年没唱过了,别把我客人都吓跑了。”
“哟,瞧不起我?”她一拍桌子,“当年要不是老娘带头,乐队压根组不起来好吧!”
“行行行,”我举手投降不跟她争,“想去就去吧,反正我那儿乐器都有。”
“但是——”我扫视众人,“缺了鼓手怎么解决?”
大家簌地沉默了。以前在乐队里,孟鹤归是鼓手。
我本无意挑起大家的伤感,可是人都走了那么久了,总该要正视事实。
“我有烟,你要吗?”我问我们的外交官女士。
“肺不好,戒了。”她甩手,仰脖把酒喝干。
“其实,”关山默默举手,“我知道一个人选,而且现在有空。”
“谁啊?”我毫无头绪,“我认识吗?”
“认识,”关山点头,“大家都认识。”
…
关山叫来的人,是贺南晴——孟鹤归的妈妈。
她的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衣着打扮很入时,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说是和我们同龄也大有人信。
贺阿姨跟我们打了招呼,然后便开始调鼓,看架势显然是个熟手。
“我不记得贺阿姨有这项技能啊,”我悄悄问关山,“她什么时候学的?”
“她们走后不久,”关山回忆道,“那年年末就开始了吧。”
“我以为妈妈会告诉你的,原来没有啊。”
“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我这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几百页的台词倒背如流,生活里的事扭头就忘。指望她还不如指望咱家那俩猫崽子。”
关山深觉有理。
…
周五晚上,又是假期,酒吧里客人不少。我们一行人虽是悄悄从后门来的,但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有找我和关山合影的,也有找贺阿姨签名的,把我们堵得好久没法上台。
因为是临时起意,我们没准备很多曲目,便只唱了乐队的成名曲,以及我的《倒流海》。
我站在台上,想到陈闻莺就坐在我身后,而靳夏就站在我的眼前,忽然便有种梦幻感,仿佛两个世界在此刻交融,两个世界中的人与事混杂起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乐声渐起,台下的许多双眼睛里,我独独撞见了一双纯黑的。
那是关山,我的关山。
我与她对视,唱起自己的歌。
海不能倒流,过往亦然。
我们能做的是铭记,以及释怀。
像越关山,像贺南晴,像秦红叶,像陈闻莺。
像每一个曾有悲痛而终究走出来的人。
-2038年5月1日-
不知是谁把我们的演出发到了网上,没想到我们的乐队销声匿迹了这么久,竟还有那么多听众记得,早就不活跃了的乐队账号一下涌进了好多粉丝。
可惜,哪怕有那么多粉丝呼吁我们重组乐队,它终究是过去式了。
死去的人不会回来,我们也不再是从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我登上乐队账号,删掉原本写着乐队成员的签名,写上:【这是一个树洞,如果有难以忘怀的记忆,就来这里倾诉吧】
然后,我找到了我们七年前的最后一张集体照,以及昨天晚上拍的演出照,按下发布。
配文为:【致岁月,致离别,致死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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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温星河的日记(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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