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催眠你。”
这句话仿佛有某种魔力，祁柒精神恍惚了一会儿，回过神来，雪源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
只有蓝牙耳机“滴滴滴”疯狂震动着，消息像连珠炮一般涌入耳朵。
【07号研究员，你在做什么！你在和谁说话！】
【回答我，07号！】
【你的身份卡为什么会在本人以外的地方出现！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07号……】
气急败坏的声音猛然灌入，祁柒赶紧摘下震动个不停的耳机。
顾不上多想，他先跑去13组的出入口，果然在敞开的大门口发现了被人遗弃在地上的身份卡，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仿佛是在嘲笑他。
沉重的脚步声紧随其后，一群武装严密的保卫人员冲上来把他按倒在地。
【疼——他们下手就不能轻点！】
【请宿主跟随剧情，不要反抗，不要做出有违角色的行为。】
祁柒只得忍住肩膀近乎错位的剧痛，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如同一条上岸的鱼有气无力地被攥在手心。
他被关在白光照射的密闭空间，一天一夜，没有饮食，甚至看不到人，只有紧绷的拘束带和广播里无尽的审讯。
问题无外乎就是，他把身份卡给了谁，他进入研究所有什么目的，他有没有同伙。
祁柒一开始还会有反应，后面这具身体实在是虚弱，再加上疲于给出回应，祁柒干脆装作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眼皮一垂，像个木偶人一般，意识沉浸在系统空间和系统唠嗑。
那些研究员也不好在他身上真的用什么药物或是刑讯手段。尽管他们不想承认，祁柒依旧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能够接触实验体动物而不会被它们攻击的研究员。
——虽然他有点神经质，这一点从他的家族遗传史可以找到。
如果他是潜入研究所的不法分子，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素质未免太弱了，所作所为又太过显眼，在没有证据前无法真正处置他。
比起相信祁柒是个卧底，研究所更认为他是背后之人抛出的一个小兵，有问题，但不多，甚至祁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谁会透露给他真正有用的信息呢？
研究所最终还是放了祁柒，并允许他休息一天，只是在他身上植入了一个定位器，根据系统扫描，它还有窃听的功能。
祁柒有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他只会在脑内和系统对话，外人看来他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不起眼角色，在这起事件之前甚至没人觉得祁柒有古怪。
表面上，祁柒从审讯室出来重见天日，感恩戴德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疲惫睡去。
【系统，我敢肯定，这绝对是林洛黎干的好事！】
祁柒咬牙切齿道。
系统难得没有冷嘲热讽，即使有精神保护，祁柒的身体感受到的疲惫也不是虚假的，如果不是他曾经被玩家杀死过千万次，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串游戏数据，这短短一天的经历绝对会成为祁柒的心理阴影。
然而现在，祁柒的大脑还在活跃地和系统痛骂林洛黎和研究所，一个字都不带重复，系统甚至不知道他一个不谙世事的npc数据人，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脏话。
系统的数据流有0.001秒的运行堵塞。
系统不能理解。
所以它没有反驳，没有挑刺，只是静静听着祁柒的痛骂，任由他发泄自己的情绪。
祁柒的声音渐渐停止。
系统疑惑道：【不继续吗？】
【你今天好安静。】祁柒在床上打了个滚，懒懒道，【忽然觉得没劲了。】
【……】
合着你还想要个捧哏？
系统觉得收录方言在自己的语言库里真是一个错误。
它把按住许久的任务进度信息弹出来，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主线任务——寻找Y先生。】
【虽然不是你的成果，但是你愚蠢的误打误撞的行为间接导致了剧情的进展，系统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给你奖励了。】
【当前探索进度：15%。】
【……这个播报系统不是我。】系统的机械音颇有几分生无可恋。
祁柒：“！”
主线任务的进度条竟然前进了。
不等祁柒问出，系统主动作出解释。
【林洛黎入侵了资料库，带走了一部分有关13组动物实验的资料。不过这些资料都是用密语编写的，她暂时没有办法解读。】
【怪不得……研究所好像的确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些人看起来又不怎么重视。】
祁柒恢复了一点精力，强撑起身子打算洗个澡。
系统：【……】
【怎么了？干嘛又发六个点。】祁柒脱下已经有些酸臭味的皱巴巴的衬衫，露出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皮肤和精瘦的身体，正在弯腰准备脱裤子。
原主是个不运动的宅男，身上有点肉也是软软的，此刻随着他的动作堆叠在一起，呈现出好看的雪似的褶皱，弯起的半身如挺翘的圆峰，光滑的脊背上面微微隆起两侧圆润的肩骨，宛如卸去凡尘枷锁的雪之精灵。
确实是不该在语言库中加载过多词汇的。
系统扫描了几遍，提出建议：【宿主可以选择系统自带一键清洗功能，无需像人类一样进行繁琐的洗浴程序。】
祁柒眼皮都不带抬一下：【不要，那多没劲。】
他就是为了体验成为人的感觉，为什么要在这方面回归什么都能一键完成的数据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系统：【请宿主不要忘记体内已被植入带有监听功能的定位器。】
祁柒不解：【那又怎样？总不至于听到我洗澡还要过来审讯我吧？】
系统：【……】
刚刚还坚称自己是个人，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思想上还是个傻瓜数据人！
半点身为人类该有的羞耻心和道德感都没学会！
祁柒已经干净利落地脱完了。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不知不觉混入了一丝淡红色的液体。
闭着眼享受热水冲刷污秽的祁柒没有看见，被水稀释的红色液体正在违反物理定律，逆流而上，贴着湿润的皮肤如蛇一般游走，所到之处留下微微刺痒的感觉，却在下一秒被细密的水流冲击遮掩过去。
祁柒半点没有察觉。
他不自觉地伸手去抓挠，苍白的皮肤留下几道刺眼的红痕，在氤氲水雾中增添几分暧昧。
淡红色的游丝如水流般若无其事地从那几处飘过。
由于忘记开排气扇，密闭的小空间迅速被水雾挤满，潮湿黏腻的空气让人难以呼吸，也让缺乏生活常识的青年脑袋昏沉，他却误以为是工作劳累的缘故，还在跟系统抱怨。
哗啦啦的水声渐停，淡淡白色雾气中，暗红色的人影缓缓浮现。
它从地板上的水滩中升起，比上一次大了一些，几乎到了膝盖的位置，形成一个有点扭曲的人形。
【……过来……】
【……来……】
破碎的音节蓦然出现在祁柒脑海中，与林洛黎催眠他时听到声音如出一辙的方式，但是没有那么清晰，祁柒只能隐约理解一点。
他的大脑依旧晕乎乎的，系统的声音好似隔着一层水膜，变得遥不可及。
身体不由自主向前走。
他的大脑好似被劈成了两半，一边傻傻地听从着指令，指挥着身体前行；另一边保持着清醒，却毫无作为，冷眼旁观自己不理智的行动。
祁柒忽然想起系统曾经问过他，对这诡异的一幕有何感想，只是当时被突然出现的林洛黎打断。
他并没有感觉到……
不，是它并没有带给他危险的感觉。
但是今天的小人看起来有点凶，红色的水雾不断翻滚，如同沸腾的岩浆向他冲来。
暗红色的小人啪嗒一下撞在他的腿上，化成一滩水，又摇摇晃晃站起来，重新凝聚成人形。
看起来有点蠢。
一滴水珠沿着卷翘的鸦色眼睫坠落，乌黑的眼眸缓缓阖上，直到站着的人踉跄了一下，浑浑噩噩的状态才骤然消失。
湿热的空气早已消弭殆尽，尚未干透的身体带来了一丝冷意。祁柒打了个冷战，赶紧裹上长长的浴巾。
“嘶——好冷！”
湿漉漉的黑发如海藻缠绕着头，只露出苍白清瘦的脸颊和淡粉色的薄唇，祁柒又恢复了阴郁宅男的气质。
他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做能够把脑子里的水都摇出去。
重新上线的系统听起来有几分暴躁。
【请宿主认真、专心、谨慎完成任务，远离一切诡异和危险的事物，珍爱生命，时刻保持清醒与理智，不要受无谓的情绪所控制！】
祁柒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系统沉默了。
方才它又一次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隔绝开，除了不停地“嘀嘀”响着警报声以外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股蛮横的力量在祁柒的脑中。
直到它撤走，系统才重新夺回掌控权，赶紧联络祁柒查看他的精神状况有没有受影响，同时对他的脑域进行彻底扫描。
……确实发现了点东西。
说不上坏，对方霸道的行事作风也有几分熟悉。
系统停顿了整整一秒。
祁柒还在叽叽喳喳跟它说话，差点就精神受损变成痴呆，却还没心没肺的样子惹人气。
【系统，你这么厉害，是不是能把我体内那个定位器的讯号屏蔽一下？只是屏蔽声音也可以。】
【……】
【系统？别这么小气，你是我见过的最最厉害的系统，林洛黎的野鸡系统跟你没法比，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系统升级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祁柒以为它说的是屏蔽讯号的事情，高兴地眯起眼：【不愧是我的好统子！】
系统没有过多解释，密密麻麻的代码悬浮在它的面前，一道绿色的光屏逐渐成型。
这次势必不能让随便一个什么东西就闯进祁柒的脑子里。
哼。
我回来了！！！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封闭生活，赶上假期的末尾赶紧回来了。呜呜呜，假期为什么这么短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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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高度近视怎么救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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