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工作了一天的上班族从充满现代风的大厦中涌出，也有一些熬夜加班的社畜开启了第二盏灯。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选择员工宿舍，用来节省通勤时间和昂贵的房租。
作为高科技的代名词，哪怕是员工宿舍也做到了高度智能化，专门的智慧管家将房间的灯光、温度、湿度甚至是氛围感控制得有条不紊，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家居环境。
然而祁柒半点没有体验高科技的兴趣。
狭小的装饰性窗户被他推开一道缝隙，窗帘拉开，皎洁如水的银色月光倾泻而入，伴随着微凉的夜风，如同协奏曲一般宁静、和谐。
引发无限遐思的夜，能让一个白天没心没肺的人呈现出异样的安静。
俗称深夜emo。
极其细微的电子杂音在祁柒脑海中回响。
估计是系统吧，没想到它竟然还有睡眠，甚至还会打呼，也太人性化了吧——当然，身为数据化人，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了。
比起被电子科技包围，祁柒更倾向于享受来之不易的、独属于生物才能感知的这份美好。
——他对于成为一个人类，还没有彻底的实感。
沙沙。
沙沙。
静谧的夜晚，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格外明显。
早已习惯了脑内杂音的祁柒，第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异状，但是这种怪音实在是不会隐藏自己。
声音来自卫生间。
祁柒没有叫醒系统，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小心翼翼靠近。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钻进来的虫子？或者是被风吹起的塑料浴帘？
祁柒没有听过千奇百怪的鬼故事，也不害怕虚无缥缈的东西。
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时被系统提示过的危险性，也在安稳的几天内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之所以会如此小心的原因，只是为了防止把厕所里可能存在的“小东西”吓跑。
沙沙。
沙……
像是察觉到门外有人，那怪异的声音骤然消失，祁柒一把推开门，卫生间里除了地面上一摊疑似水管滴落的水渍以外什么也没有。
祁柒以为自己眼花了，一晃眼还以为那是一滩红色的血，当他开灯后又看到了熟悉的、无色透明的水。
也许是看错了。祁柒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困倦地揉着眼睛，水花自眼角溢出，在指缝中微微掀开的眼帘下，眼前的景象似乎迥然不同，猩红黏稠的血液中不断上涌、鼓起一个小小的人形，四肢和五官逐渐细化，张开手臂向他走来——
祁柒猛地放下手，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那一滩水，直到头晕目眩、眼球干涩也没有再看到任何异常变化。
他慢慢地喘气，速度加快，频率愈发急促。
时钟“咔哒”一声，一串优雅美妙的音乐响起，昭示着午夜十二点的来临。
音乐将祁柒拉回现实，他像是从水中走出的人似的，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湿透了。
他打开水龙头，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涌出，带走皮肤的黏腻与冰冷。
这是祁柒觉醒以来第二次品尝到名为恐惧的滋味。
……
翌日。
员工食堂。
坐在食堂吃早饭的人不多，祁柒算是一个。他面前摆放着差不多三人份的食物，铺满了一张桌子，此时正端着一盘水煎包一口一个。
谁也不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波澜壮阔的心。
【……我说的是真的！】
【请宿主不要开玩笑，系统是不会打呼噜的。请宿主不要将自己的妄想强加在无辜的系统身上。】
【你承认你睡觉了是吧？系统，昨天晚上我在卫生间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我敢肯定那不是幻觉——至少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如果你昨晚也醒着的话估计能看到更多。】
至少他能确定，那个血色小人究竟是实际存在的还是扭曲了他的视觉后虚幻的。
而且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主线任务涨了百分之五，果然昨晚触发了什么剧情线索，祁柒更加坚定自己所见的真实性，可是系统只会纠结自己冤枉它打呼噜的事情。
系统被他纠缠了很久，有些不耐烦：【宿主认为那个血色小人怀有恶意吗？宿主看到它的时候会害怕吗？】
祁柒叼着筷子琢磨了半天，眉头皱成两根拧在一起的毛毛虫。
“唔……不能说是讨厌，好像也没有恶意，就是有点……”
“有点什么？”
祁柒下意识说出了当时的第一感受：“有点恶心。”
他回答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跟系统在脑内对话，而是不知不觉在现实里和人交谈。
系统：笨蛋宿主。
而且这个声音的主人也很熟悉。
天呐，又是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这么喜欢站在别人背后偷听，还要在非常不恰当的时刻插一嘴进来，吓人一跳的同时彰显自己偷听的事实？很闲？
祁柒假借放下餐具，在低头的瞬间快速整理好刘海和眼镜，以一副邋遢书呆子的形象仰起头，果然看见笑得温柔似水的林洛黎站在身后。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放下餐盘，微微低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淡粉色的指尖撩起乌黑的碎发，小巧秀气的耳垂被衬托得莹白如玉。
她的手边甚至还放着研究报告，似乎是抓紧一切时间在刻苦完成工作。
食堂里见到她的人无不赞叹。
“是林洛黎，她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温柔漂亮又认真负责。”
“见到小林真是我开启一天的必要程序！周围全是丑人，需要用漂亮小姐姐洗眼睛！”
“旁边那人是谁啊，她男朋友？”
“哈哈，开什么玩笑。估计是认识的人吧。”
“那个人也是北华的？看上去差距一个天一个地。”
“我知道他，以前跟小林一个项目的，被调去13组打杂了。”
“啧啧，13组啊……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人喽……”
原本还算安静的食堂变得有几分喧嚣。这其中林洛黎贡献的讨论度一般，重头戏还在于她主动向祁柒搭讪这一点。
祁柒知道，这个女人一定很享受这种成为话题中心的感觉，所以才那么勤快的找他……可是他碍于所谓的“人设”，偏偏又不能拒绝。
真是烦死个人！
林洛黎轻叹一声，一双翦水秋瞳仿佛蕴含着对他的无限忧愁：“你在13组的工作如何，还顺利吗？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去的人本该是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必去那里受苦……”
她的视线瞟到祁柒摆了满桌子吃的差不多的餐盘，声音一顿。
受苦？
应该说是吃香喝辣才对吧。
林洛黎此时才正眼打量祁柒，这个畏畏缩缩的男人，虽然一如既往被厚重刘海和黑框眼镜挡着脸，宽大的制服和瘦削的身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皮肤，但是真看不出这人有什么变化。
倒不如说，饭量的确是见长。
短短一天时间内。
与林洛黎想象中在13组被人排挤、干着各种脏活累活，甚至被实验体恐吓的悲惨经历有着很大差别。
【小六，你说过13组的实验体都是性情暴虐嗜血的怪物，对人类抱有恶意对吧？】
【阿黎，剧情设定来说是这样的。所以才需要我们真善美系统的宿主去解救它们，帮助实验动物与人类和谐共处，重获新生。】
寄宿在林洛黎脑内的系统682也不能理解，本该在第一晚就被憎恶人类的实验动物折磨到精神失常，最终被研究组处理掉的新人，竟然平安活过了第一晚。
剧情被未知的因素改变了，这对于林洛黎和682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阿黎别担心，剧情运作是有一定自由度的。也许祁柒只是没来得及被安排接触实验体，再等等也是可以的。】
原本发生这段剧情的也不是祁柒，而是另一个不幸被排挤的实习生，他的名字好像是……嗯？这部分资料缺失。
不过，这种背景板一样的小角色，估计随便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都可以，没有资料也很正常。
682将刚刚发现的小bug删除，继续用可爱充满活力的声音为宿主打气：【别灰心，阿黎，我们再找机会进入就是了。】
与682的对话发生在转瞬之间，林洛黎依旧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祁柒。
迫于这种无形的压力，祁柒不得不开口回答：“多谢，我、我没事，只是换个地方工作而已。”
林洛黎顺势与他拉近距离，好奇地问道：“早就听说13组神秘莫测，难得有你这个信息源在身边，我可不想放过——里面都是什么样的研究项目？”
随即，她又满脸抱歉地疏远开，手掌半遮掩着嘴小声道：“如果是机密的话就当我没说，我可不想你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受到惩罚。”
“如果是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我可以当做咱们两人的小秘密，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她用隐秘的、略带俏皮的口吻，在端起餐盘离开座位前快速在祁柒耳边留下这句话。
“下次见。”
林洛黎和祁柒告别，回到簇拥着她的一群女研究员身边。
她们讨论的声音也渐渐飘远。
祁柒咽下最后一口豆沙包，顶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快速逃离现场。
系统没忍住：【你就放不下那一口吃的。】没出息！
祁柒：【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那你倒是快给我去做任务！】
【系统，你怎么比我的上司还烦人，我们研究组的那个小组长都没这么急着催我。】
黑心系统不为所动并且恨铁不成钢：【那是因为你主线进度太慢了。如果没有在剧情点之前确认Y先生的身份，任务失败，世界线重启，就没你什么事了。你已经被扔进时空乱流碾碎成渣渣。】
向来惜命的祁柒此时却没有被吓到：【所以我说是那个男人嘛，你不信。】
【请宿主谨慎对待！一旦选择结果将不可逆。】
祁柒反过来教育它：【那你就学着点人家系统，人家主统关系多和谐，叫她阿黎呢。】
【你是觉得我也该叫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系统的电子音几乎扭曲。
系统：我打呼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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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高度近视怎么救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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