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江陵东面的青州,巨响震了半夜,梁咏和刚起床,手下护卫匆匆来报信,“梁老,出事了”
江陵王得知梁咏和前来拜访,还蒙在鼓里,他不善应付口舌如剑的文人,找了裴汶之来撑场面。
裴汶之带着一名谋士前来,“汶之拜见梁老”
江陵王瞅着裴汶之身后戴着面具的谋士,心中生疑,但也没在此刻发问,他虎着脸,“逆子,你炸了梁老的山头,还不向梁老请罪!”
梁咏和扶着花白的胡子,冷哼一声。
裴汶之上前鞠躬,“梁老恕罪,汶之实在是无奈之举,夏日洪涝困囿江陵多年,治水修沟赶不上天有不测风云,只得把洪水引入东面无人的石谷”
“你说的老夫都知,不过你先斩后奏,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炸了老夫的祖产,未免太野蛮无礼!”
裴汶之看向身侧,身侧人上前来,嗓音沙哑,“梁老息怒”
梁咏和皱眉,“你是何人?”
“我是世子的谋士,梁老莫急,且听我一言”
“洪涝影响百姓生计,水淹江陵良田万顷,民以食为天这些道理大家都懂,况且傅家造反,朝廷平叛乱贼,正是需要钱粮之时”
“我们王爷素来对朝廷忠心,炸山泄洪也是为了尽快治理洪涝,一时心急,事后才得知那几处山头是您的祖产”
梁咏和刚想张嘴就被打断。
“梁老,您德高望重,却谦虚低调,在下实在敬佩”
“若是换了别人,只做个小官也要划地起高楼大兴土木修宗祠,恨不得天下皆知,就是蚂蚁路过,都要按头顶礼膜拜一番”
“梁老淡泊名利,家中祖产也未为外人所知,若是我们世子事先知晓那是您的祖产,我们定万万不敢冒犯”
“我们世子会另寻它法,就算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也要救百姓于水火,为朝廷尽忠,助我大郢国富民强,早日平叛,一统山河!”
裴汶之侧目,偷偷掐自己大腿,不让自己笑出来。
梁咏和脸色涨红,气道:“你这是指责老夫会为一己私利罔顾百姓和朝廷?”
“小的不敢,只是咱们裴氏经商起家,虽封王拜侯,却实在人微言轻,朝廷来个官跺一脚,我们都得抖三抖,何况您还有萧丞相那般厉害的爱徒”
先是给他戴高帽,又攀扯他的爱徒,梁咏和还不能反驳,不然世人该说他仗着萧言祁的势,藐视朝廷,那岂不是晚节不保,还会连累萧言祁。
罢了,他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就吃下这个哑巴亏。
“既然裴世子如此为国为民,老夫也无话可说,告辞”
“梁老且慢”
梁咏和面色不悦,灵星的愧疚隐藏在面具下,她态度恭敬,“今日世子在府上办了诗会,有众多文人墨客到场,大家仰慕梁老已久,可否请梁老赏脸移步前去?”
裴汶之也拱手,“梁老请”
梁咏和随裴汶之来到王府的花园,江陵王稀里糊涂的跟过来,花园里吟诗作对的文人墨客齐齐行礼。
裴汶之笑道:“各位,今日府上有幸请来梁老”
话音刚落,梁咏和面前就站满了人,他看着这些人眼中的狂热和崇拜,心情好了不少,人老了就喜欢热闹,他面目和善的与他们交谈起来。
灵星将裴汶之拉到一旁,“我说的点心你可吩咐人做好了?”
“放心,这就让人端上来”
裴汶之对小厮吩咐几句,很快,一道道精致香甜的糕点摆上来,梁咏和用了几块,又做了首诗被人争相传阅,诗会散时,灵星和裴汶之将梁咏和送上马车。
梁咏和看着二人,又看着马车上装满糕点的食盒,心想裴世子还挺会来事,亲自相送还让他连吃带拿,给足了他面子。
马车走远,裴汶之纳闷,“梁老倒也不是那等迂腐顽固之人,从前是我先入为主了,我要是一开始就去找他商量,他未必不会同意舍了那几座山”
灵星赞同,“不错,梁老心胸宽广”
裴汶之惊讶,“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何要兜这么大的圈子”
灵星眨眨眼,“自然是为了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裴汶之气笑了,门内小厮过来传话,“世子,王爷传您和这位谋士去殿前问话”
小厮退下后,裴汶之幸灾乐祸,“殿下这么有本事,就让我见识见识,你如何应付我父亲这个老顽固”
灵星不慌不忙,“那世子就好好见识见识,等会儿可千万不要多嘴哟”
王府大殿内,江陵王面露防备,“你既是我儿的谋士,何故藏头藏尾?”
灵星抱拳,“王爷,在下面容有疾,不方便示人,怕冒犯了您”
“无妨,本王见过诸多顽疾,你摘下面具,让本王看看便知”
灵星摘下面具,江陵王愣在当场,裴汶之本来在看好戏,此刻也瞪圆了眼。
“咳,先生还是把面具戴上吧”
“王爷可看出我得了何种怪疾?”
“本王不是大夫,看不出来”
江陵王眼睛要瞎了,这哪是怪疾,分明是长得丑,奇丑无比,令人不忍直视。
灵星把面具戴上,“王爷传我来,所为何事?”
江陵王正色道:“你们先斩后奏炸了梁老的山头,虽说梁老不追究,但我们总得给些补偿,该当如何?”
“在下建议,王爷可上奏疏给陛下,就说梁老为了百姓和大郢,主动舍了祖产,您再对其歌功颂德一番,为梁老请命”
“另外治水乃是国事,这买山头的钱当然是让朝廷来给,王爷辛苦管理江陵,皇帝该给您涨俸禄”
江陵王愣住,向来是朝廷向他要钱,他还没向朝廷要过钱,他心动不已,“这..要是朝廷不允呢”
“新君继位,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就有温和贤德的美名,怎么会欠钱不给钱呢”
江陵王心领神会,当即奋笔疾书,写下奏疏。
灵星提醒他,“王爷,今日府上那些文人墨客白吃了咱们的糕点,也别浪费,文人最会摇笔杆子了”
“对,你说的对”,江陵王看向裴汶之,“汶之,这件事你去办”
江陵王喜笑颜开,起身来到灵星面前,“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在下秦哲”
裴汶之嘴角直抽,她连另取个名字的心思都不肯多费。
“有秦先生投入我裴氏门下,乃是裴氏之幸”
“王爷谬赞”
灵星前脚回到水芜居,裴汶之后脚跟进来,他迫不及待问:“殿下,你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惊小怪,不过是化妆之术”
裴汶之眼看着她净脸后,恢复美貌,好笑道:“殿下还真是面面俱到”
灵星笑问:“如何,裴世子可想好了,要不要与我做这笔生意”
“生意自然要做,不过,我父亲那里,你怕是说不动”
灵星今日与江陵王交谈,摸到一点门道,江陵王并不是没有野心。
裴汶之态度恭敬了些,“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暗中招兵买马,铸铁造船,江陵军队的优势是水战”
“梁老的事传出去,裴氏得了好名声,朝廷暂且不会怀疑江陵,方便暗中行事”
灵星看了看门口的身影,对裴汶之低声道:“另外,北境雍州城的守将李俭,抢了我弟弟的佩剑,裴氏作为傅家暗地里的盟友,要一把剑,不难吧”
裴汶之也低声道:“小事一桩,但你实话告诉我,门口那人到底叫什么?”
灵星将霍云追喊进来,“云追,告诉裴世子你的名字”
霍云追淡淡地扫了裴汶之一眼,“霍云追”
郢都,沉静许久的先太傅梁咏和近日又被百姓津津乐道,皇帝收到江陵王递来的折子,把萧言祁宣进宫。
“萧卿,梁老自舍祖产,江陵王上书替他请封赏,你有何提议?”
江陵王送来的折子萧言祁已经看过了,老师没有传信给他,就表明这只是件小事,那些歌功颂德不外乎是江陵王自作主张拍马屁。
“陛下,梁老在青州颐养天年,喜好清净,封赏倒不必”
“梁老古稀之年还心系朝廷和百姓,封梁公,配享太庙,再从国库出两箱黄金,赔偿梁公祖产的损失”
皇帝刚登位,根基不稳,梁咏和如此得人心,他需要示好。
“陛下英明”
皇帝近日心情不错,贺生门传来消息,靳灵星已死,高忠在前线挡住了傅家军南下,江陵王向他要钱治水,还要涨俸禄,他觉得不是太过分,也允了。
等到来年,让江陵多上些赋税,补回来便是。
萧言祁出宫后,察觉身后有人尾随,他不动声色在衙署处理公务,晚上回到平日用来见客的宅子。
不多时,**来禀报,“大人,有个人鬼鬼祟祟在后门徘徊,可要将人带过来”
“请他进来”
钦天监属官刘士衡低着头走进来,“下官见过萧相”
“刘大人乃是稀客,张青,看座”
张青搬了张椅子放在屋子中间,萧言祁神色淡淡,“刘大人找我,是为了你儿子下大狱一事?”
刘士衡苦着脸,他长子刘涉在礼部任职,操持先皇下葬和祭祀的章程,谁知他脑子犯糊涂,竟是把祭文里,废太子和当今陛下的名字写反了。
刘涉当晚就被人参了一本,皇帝得知后,面上没有大怒,却把人关刑部大牢。
他多方走动关系,相熟的同僚都说爱莫能助,他无奈之下,只能求到丞相这里来,至于为何偷偷摸摸尾随,自然是另有原因。
他跪下来,“丞相,我儿糊涂犯下大错,下官请求丞相饶他一命,日后我定让他结草衔环以报”
萧言祁略感厌烦,“刘大人,此事不涉及政事,全凭陛下心意,本官也无能为力”
刘士衡心一横,“萧相,下官有一宗私密之事要告知”
“本官对你的私密无兴趣”
“事关已死去的九公主,您..可有兴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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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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