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一条逃生的通道。
“快,从这里走。”傅献嘶哑地吼道,一把将离得最近的队员推了进去,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仍在喷吐着致命寒气的房间,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扭曲的“X”标记,将那个至关重要的药瓶死死攥在手心,然后义无反顾地侧身挤进了那条未知的黑暗甬道。
身后,金属墙壁缓缓合拢,将那片急速冻结的死亡之地彻底隔绝。前方,是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而那个制造了这一切、印刻着扭曲“X”的药瓶,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掌心,也指向了隐藏在江州市最深处、那张庞大而血腥网络的真正核心。
何鸩盯着手中突然鸣响的紧急通讯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傅献出发前交给他的这个黑色小装置,此刻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如同警报般刺痛他的视网膜。
“苏泠,傅献那边出事了。”何鸩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必须立刻赶去白塔医院。王海山这边——”
“我马上过去接手。”苏泠干脆利落地回答,电话那头传来她快速收拾装备的声响,“已经定位到傅队的最后信号位置,在白塔医院地下二层。信号非常微弱,可能遇到了强干扰或屏蔽。”
何鸩大步走向医院停车场,冷风裹挟着细碎的雨丝抽打在他脸上。他拉开车门,将警灯吸在车顶,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何法医。”一个年轻警员追上来,“局长命令等特警支援到齐再——”
“告诉局长,”何鸩踩下油门,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等支援到的时候,傅献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杀光了所有人。”
江州市郊外的公路在雨夜中如同一条漆黑的缎带。何鸩将油门踩到底,仪表盘指针不断向右偏移。雨刷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却仍跟不上越来越密的雨势。
白塔医院的轮廓在闪电中时隐时现,那栋废弃的精神病院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何鸩在距离建筑两百米处熄火下车,雨水立刻浸透了他的外套。他拔出配枪,检查弹匣,然后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黑色金属箱。
箱子里整齐排列着十几支装有不同颜色液体的试管,以及一套便携式注射装置。何鸩动作娴熟地将三支试管中的液体混合,吸入注射器,然后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的颈部静脉。
药物进入血液的瞬间,何鸩的瞳孔剧烈收缩又扩张,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雨滴下落的轨迹、远处建筑窗口微弱的反光、泥土中最新鲜的车辙印,所有细节如同高清影像般涌入大脑。这是他在省厅法医中心参与研发的战术增强剂,能在短时间内将感官敏锐度和反应速度提升到极限。
何鸩沿着车辙印快速移动,很快发现了傅献小队留下的标记,一个被刻意折断的树枝指向医院侧门。侧门的锁已经被破坏,门缝中渗出微弱的光亮。
踏入建筑的瞬间,何鸩的鼻腔立刻捕捉到那股混合着霉味、消毒水和...新鲜血腥气的复杂气味。地上散落着杂乱的脚印,最新的几组指向楼梯间。当他靠近楼梯间时,耳朵捕捉到地下传来的微弱震动——不是爆炸,而是某种大型机械的运转声。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铁门大开,锁链被专业工具剪断。何鸩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感受到金属碎屑的细微颗粒。他的目光锁定在铁门把手上一处几乎不可见的蓝色纤维——与殡仪馆发现的防护服材质一致。
楼梯间的墙壁上有几处新鲜的刮痕,高度与突击步枪的枪管吻合。傅献的小队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为何没有交火痕迹?
越往下,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何鸩在楼梯转角处发现了一小滩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血泊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放射状——这是从移动的物体上滴落的。他顺着血迹的方向,来到一扇半掩的金属门前。
门内是一条幽深的走廊,尽头处隐约可见灯光。何鸩贴着墙壁前进,突然,他的战术靴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枚弹壳。9毫米口径,警用制式,击发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大门洞开,刺骨的寒气从里面涌出。何鸩谨慎地探头查看,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整个手术室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宛如冰窖。手术台、器械、墙壁上垂下的输液管全部被冰晶包裹。三名特警队员以不同的姿态被冻僵在原地,脸上还保持着最后一刻的惊恐表情。他们的制服上结满了冰花,皮肤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
没有傅献。
何鸩的视线迅速扫过房间,在手术台下方发现了一处异常——那里的冰层比其他地方薄,似乎不久前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喷射的寒气。他蹲下身,强光手电照向手术台底部,发现了一个隐蔽的金属按钮。
“暗门...”何鸩喃喃自语。他按下按钮,伴随着机械运转的闷响,一面墙壁缓缓移开,露出黑漆漆的通道。
通道内,温度骤降。
何鸩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地面上的脚印清晰可辨——两组进入的足迹,只有一组返回的。他沿着足迹前进,通道不断向下倾斜,最终通向一个圆形的石室。
石室中央,一个穿着深蓝色防护服的人影背对着入口,正弯腰操作着什么。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身,防护面罩后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何法医,你比预计的来得早。”声音通过面罩的扬声器传出,带着电子合成的失真感,“傅队长刚刚离开,可惜你们错过了。”
何鸩的枪口稳稳指向对方的心脏:“摘下面罩。”
“何必着急?”对方轻笑一声,举起双手,慢慢后退,“你想知道真相,不是吗?关于王海山,关于那些消失的器官。”
何鸩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收紧:“最后警告。”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尘土从天花板簌簌落下。对方趁机按下手腕上的某个装置,石室另一侧的暗门轰然开启。
“追我,还是救傅献?”电子合成的声音带着戏谑,“他在下面的冷冻室,体温已经降到28度。再有三十分钟,就会达到不可逆的脑损伤阈值。”
何鸩面临抉择的瞬间,战术增强剂带来的超强感官捕捉到一个微弱的电子音——来自石室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箱。那是傅献的紧急通讯器,被故意放在这里作为诱饵。
“你犯了个错误。”何鸩突然说道,枪口纹丝不动,“傅献从不把他的通讯器放在容易掉落的地方。”
对方明显一怔,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何鸩扣动了扳机。
子弹穿透防护服,在对方肩膀上炸开一朵血花。人影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操作台。几个装有不明液体的试管摔碎在地上,冒出刺鼻的白烟。
“没用的...”对方捂着伤口,声音因疼痛而扭曲,“整个地下网络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傅献已经——”
一声巨响打断了话语。石室的墙壁突然炸开一个大洞,浑身是血的傅献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从烟尘中冲出,一记重拳将穿防护服的人击倒在地。
“废话真多。”傅献喘着粗气,甩了甩流血的手关节。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因低温而发紫,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何鸩迅速上前,脱下外套裹住傅献颤抖的身体:“你怎么——”
“通风管道。”傅献简短地解释,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现...他们在用液氮...系统...就猜到...有备用线路...”
倒在地上的医生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何鸩这才注意到,对方的防护服正在渗出某种淡绿色的液体。
“自毁程序...已启动...”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傅献强撑着扑过去,一把扯下对方的面罩。露出的是一张他们都没见过的、平凡的中年男性面孔,嘴角渗出带着泡沫的鲜血。
“不是...主谋...”傅献艰难地说,随即剧烈咳嗽起来,“替身...”
何鸩迅速检查他的瞳孔,已经扩散。他掰开死者的嘴,闻到一股苦杏仁味。
□□。
“整个地下网络要塌了。”何鸩扶起傅献,“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出口,身后的通道开始接连坍塌。当他们终于冲出侧门时,整座白塔医院的地下传来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地面剧烈震动,部分建筑开始塌陷。
暴雨中,何鸩和傅献瘫坐在警车旁,看着这座吞噬了太多秘密的建筑一点点沉入自己制造的深渊。
“他...不是真正的医生。”傅献的颤抖稍微减轻,但脸色依然难看,“太...容易...被抓到了...”
何鸩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印有扭曲“X“的药瓶:“但他给了我们这个。上面的代码,和苏泠发现的X-7一致。”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傅献望着雨幕中闪烁的蓝光,突然抓住何鸩的手臂:“王海山...还活着吗?”
“活着,而且会开口。”何鸩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决心,“我们终于有了一张能撕开这个网络的活牌。”
傅献露出一丝疲惫而狰狞的微笑:“特别调查组的...第一个案子...”
“只是开始。”何鸩接上他的话,目光投向远处正在赶来的警车灯光。雨势渐小,但江州市的夜空依然阴沉得看不到一颗星星。这场与隐藏在医疗系统最深处的黑暗势力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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