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宇双目赤红,面孔因惊骇而扭曲涨红,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外人面前,你胡说什么?我看你也疯了!”
“我早就疯了!”刘翠尖叫,狠狠咬了他一口。
高宇吃痛,下意识甩开她。
王二叔脸黑赛锅底,不悦地警告:“翠儿,别学你嫂子,张着一张嘴,到处乱咬人!”
“呵呵。”刘翠冷笑得更加厉害。
最后还是覃爻出来打圆场:“算了,大早上的,都别吵,这样吧,我看你们也吵累了,都进招待所休息,等到天亮,各回各家。”
刘翠接受得很快,爽快地说:“也行,我听领导的。”
王二叔摆手:“谢谢领导好意,我家就在旁边,我还是回去吧。”
刘翠瞪高宇:“你把这疯子带回去!”
高宇家还是土胚房,不保暖,冷得很,他也想进招待所吹空调,梗着脖子不愿走。
覃爻走到名叫惠英的疯女人面前,温和地说:“你好,我叫覃爻。”
那疯女人也许感应到什么,疯子在某些方面的直觉,意外地准确,就比如此刻,她感觉到覃爻可以帮她。
惠英逐渐冷静下来,不吵又不闹,像一具呆滞的木偶。
高宇惊诧地说:“她是不是能听懂你在说什么了?”
刘翠啐了一口唾沫:“放屁!她能听懂人话才有鬼了!”
谢珣挑眉,转身回招待所,覃爻冲夫妻俩笑了笑:“走吧。”
刘翠对覃爻很有好感,毕竟他长得好看又平易近人,覃爻说了走吧,她就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高宇还有些迟疑,拉住了刘翠:“这可是市上来的领导,万一把人家得罪了。”
刘翠讨厌他的磨磨唧唧:“当谁都和你一样胆小怕事呢?咱们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得罪。”
说起亏心事,高宇打了个哆嗦:“我是没有,可我哥……”
刘翠嫌弃道:“快一个月联系不上,还叫哥呢,他欠咱们家的两万块钱,都多少年了不还,现在倒好,直接赖账走人。”
“他也不是……”高宇辩解的话含在嘴里,说不出口。
说到底,大部分男人经不起耳旁风,刘翠这样天一道地一道地重复,高宇多少有点信了,而且高洋人品确实不咋地。
高宇想了想那两万块钱,还是儿子的学费呢,他牙一咬心一横:“成吧,听你的。”
刘翠拽上惠英,夫妻俩带着疯嫂子,进了招待所。
村道远处,一辆大众开过来,车里坐着的人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他戴着墨镜,摇起车窗。
覃爻给夫妻俩准备了热水兑橙汁。
四个人围坐在天然气烤炉旁,惠英面壁发呆,高宇和刘翠玩手机,没人说话。
覃爻挑起话头,他温和地询问:“你们刚才提到的村…”
刘翠猝然抬头,高宇条件反射去看惠英。
出乎意料的是,惠英一点反应也没有。
覃爻顿了顿:“村支书。”
刘翠眼珠子转来转去,高宇不着痕迹地拍拍她胳膊,刘翠一个激灵,矢口否认:“村支书?我们也没提他,您听错了。”
根据王方城的说法,老村长就是村支书,也是他们王井村的族长,刘翠嘴里骂的“老东西”,必然是已死的村长王秉还。
但现在,她又不承认了,为什么?
因为“家丑不可外扬”?
覃爻看了眼刘翠手里的纸杯,倒满的橙汁已经被她喝光了,覃爻又帮她续了一杯。
没一会儿,刘翠开始坐立不安,左顾右盼。
刘翠问:“领导,有卫生间吗?”
谢珣正要开口,覃爻起身道,体贴地说:“我带你去,有些远。”
“……”谢珣狐疑,女厕所不就在隔壁吗。但他没什么表示,看着覃爻带刘翠出门。
高宇盯着手机发呆,谢珣低沉道:“我出去一趟。”
高宇一个机灵,手机差点扔火炉上,连声应是:“好的领导。”
覃爻带刘翠出门,从一楼上了三楼,招待所三楼有整个楼层共用的卫生间,是覃爻昨晚来这里时发现的。
刘翠没闹也没吵,老实安静地跟着他。
覃爻能感觉到,对方是信任他的。
他在男女混用的卫生间前驻足,回头望向独处时略显局促的刘翠,安抚性地笑了笑:“就在这里,进去吧,小心地砖滑。”
刘翠耳根微红,鸡啄米似的点头,钻进卫生间里。
覃爻转身,望向楼下,这是一条走廊,走廊左边是住宿房间,右边是露天阳台,面向村道。
是以前修的那种老房子。
刘翠解决了三急,出来时,惊愕地发现覃爻竟然在等她,她耳根红得更厉害。
“领导,这么冷,难为你等我。”刘翠感激地说。
覃爻闻声回眸。
日出时,朝阳爬上山头,万里晨晖自天尽头洒落,温和柔软的光芒如同为眼前人镀上的金边。
他微垂眼睫,轻轻笑了,略显青涩的赧意:“还好,我怕你找不着路。”
刘翠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她愣了很长时间,直到确定面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而非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她脸上的红云一下炸开。
“我、我、能、能找着!”刘翠结结巴巴地说。
理智告诉她,她的老公就在楼下。但感性动物的本能让她发现,她也只是个看脸的颜控。
美好的人或事物,会轻易勾起身体内躁动的荷尔蒙,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消磨中,激出难以想象的涟漪。
一刹那,足以山崩地裂。
刘翠激动地往前走,覃爻伸手,恰好牵住她,女人的皮肤因为繁重的家务和农活,磨出了粗糙的厚茧。
刘翠被覃爻牵着,满脑子不受控制的桃色,想入非非。
覃爻柔声说:“看得出你辛苦,为什么不把惠英交给村长呢。”
语气温柔得仿佛催眠,刚刚好被微风吹进刘翠耳朵里,她求助似的,把覃爻的手握得更紧。
“领导。”
他轻声回驳:“覃爻。”
“秦瑶?”读完初中就准备嫁人的农村妇女,实在没想到是哪两个字,她只是觉得像女孩儿名字。
覃爻温柔地回应了:“嗯。”
刘翠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如同决堤洪水。
覃爻带她到无人注意的拐角缓台上,伸手拂去她满面委屈的眼泪。
刘翠哆哆嗦嗦地抱进他怀里,覃爻轻柔地拍她后背,像在安抚婴儿:“没关系。”
说了也没关系,那么多苦水,不倒出来,会把人憋死。
刘翠抓着覃爻的后背,断断续续地抽噎:“你不知道啊,哥,村长就是个老变态,偏生又是族长,谁敢招惹啊,幸亏他死了,我才跟你说。”
刘翠从覃爻怀里退出来,盯着他漂亮深邃的眼睛,惊惧与惶恐源源不断地倾诉出来:“他五六十的年纪了,还要两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陪床!那年差点选中我……”
刘翠越说越害怕,浑身发抖:“幸亏高宇他哥不是个人,把自己刚怀孕的老婆送过去了。”
覃爻微蹙眉心:“惠英?”
刘翠点点头:“我还记得,是个冬天,比这天还冷,惠英是买来的,高洋根本没拿她当人看,惠英刚怀上,就被高洋亲手送到老东西那里。血流的到处都是,孩子都没了!”
“流产了?”
“对,给那个,流产了。”刘翠倒吸凉气。
“所以惠英怕他,怕老东西,也怕高洋。”刘翠抹眼泪:“高洋就是个畜生!杂种!”
覃爻抱了抱她:“那时你也吓着了。”
刘翠满是恶心,点了点头:“是啊。”
“不过现在他死了。”刘翠得意道。
覃爻缄默不言,刘翠发狠:“都是报应!”
“怎么死的?”覃爻好奇地问。
就在这时,谢珣在楼梯下,整个人掩藏在光照不到的阴影中,阴鸷地注视他们。
他用听不出喜怒的低沉语气叫他:“覃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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