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针织厂旧案(10)

42.

电子器械模拟出的人声并不好听,杂音很重,但王六不敢分神。

即便是白天,屋子里一片昏暗,王六拉上了所有的窗帘,他甚至检查了卧室的门锁,确认门锁完好无损,隔音门已经锁上了。

他有两部手机,现在两部手机屏幕都亮着。

其中一部正在通话,打开了免提,而另一部——王六谨慎地看了又看——正在录音。

因为杂音太重,录音的波浪起伏非常大,说实话,王六已经快听不清对方究竟在说什么了。

虽然毕恭毕敬地回应着对方,但王六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丫都这么有钱了,就不能换个霍金用的拟声器吗?!

不男不女的机械声音警告他:“立刻找到他的下落。”

王六心底叹气,嘴上一叠声地答应:“老板放心,我一定尽快把王奇那狗娘养的杂种揪回来!老板,您打算怎么处理,他、他手上沾了两条人命啊!”

机械声:“干这行,你还怕杀人?”

王六就听不得人家怀疑他,更何况他好不容易才搭上这位大老板的线,正急着立功表现自个儿。

王六牙一咬、心一横,立马跺脚发誓:“我怕个屁!有大老板罩着,我王六不带怕,我就给您当狗,您赏我两口肉吃就行!我就是那啥,不放心王奇,他嘴巴到底严不严…”

机械声冷笑:“呵呵,不是你让他杀人,你怕什么。他杀你兄弟的时候,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人了。”

王六想了想,也是。

王奇因为和高洋起了口角,一怒之下把高洋给杀了,这事儿他都没找王奇那杂种算账,更何况他什么都没告诉过王奇,王奇就是个杀人剥皮的疯子。他王六担心个什么劲儿?!

可是——是他让王奇去杀了张奎。

思及此,王六一哆嗦。不成,这事儿可不能告诉这“霍金”,不然,这“霍金”大老板的船他可就搭不上去了!

对方显然不知道,是王六威胁王奇又去把张奎给杀了,机械声嗡鸣一样刺耳:“王老板,现在张奎死了,你如果不能撑起这个局,我就只能找别人了。”

王六连忙道:“老板,您放心,您交代我的头一件事儿,我指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我兄弟有了王奇下落,我第一时间给您汇报。”

电话挂断。

王六出了一身冷汗,他一屁股摔坐到冷地板上,点烟狂抽。

抽完一整根烟,王六从地上爬起来,把录音关了,转头给另一个号码打过去。

响铃七声,对方没接,王六有点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在原地打了两个圈。

没一会儿,对方回过来了,是广西那边的口音,相当不标准的普通话:“王老板,什么事啊?

王六咽口唾沫:“吴先生,你们老板在吗,我能跟他通个话吗?”

“德钦没有空,王老板,如果你还想继续做生意,就不要用无聊的事打扰他。”

“是是,我就是想给你们大老板报个信儿,他上次吩咐我做的事,我都照办了。我们这边的地头蛇,张奎,我已经找人把他杀了。”

吴先生阴恻恻地笑了:“你做得很好,王老板。”

王六毛遂自荐:“大老板只要占了榆西的生意,整个汉云省,乃至西南,都尽在掌握中!”

吴先生为他的懂事而欣慰:“你还不算太笨。王老板,但汉云一直是霍金先生的地盘,而张奎,是霍金先生手里一条非常重要的销货线。”

王六心想,果然他们都把机械声叫霍金,他立刻表示听懂了吴的暗示:“我明白,吴先生,所以咱们要杀张奎。吴先生,我愿意给咱们大老板当马前卒,当桥头堡、排头兵,万死不辞!”

“呵呵。”吴先生说:“王老板,你做的事,我会如实告诉德钦,期待下一次合作。”

王六万分谦谨:“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王六已是满头大汗。

“墙头草不好当啊。”忙碌的王六继续打电话。

这回对方接的很快,是他的好兄弟王利春:“六哥。”

其实王利春还比王六大五岁,但他们这些人里,王六最混得开,其他几人都是王六带出来混事讨营生的,所以他们都尊称王六一声“六哥”。

“王奇那杂种找着了吗?”王六往垃圾桶里啐唾沫,提起王奇,他恨得牙痒痒。

王利春老实巴交地交代:“六哥,没找着。六哥,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听芳洁说,前些天儿,有两个驻村干部跑老太太家里去了,说其中一个会看命,给老太太的痴呆都治好了!”

王六跳脚:“利春,谁叫你打听这些破事儿,跟咱们没关系,我要找王奇,王奇!!!”

王利春梗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接了王六的招儿,赔笑道:“六哥您放心,我铁定把他揪回来。”

王六总觉得这话很耳熟,像是他自己说过的,他催促:“让高胜跟你一块儿去找。不给他点教训,对得起咱兄弟高洋的在天之灵吗?”

王利春拍着胸口保证:“芳洁也在帮我打听,六哥,王井村都是咱们的人,只要他一露面儿,绝对跑不了。”

“行行。”王六说:“赶紧找。”

*

工作上出了点纰漏,裴焕文正在批评下属。

覃爻把电话打过来时,裴焕文还在气头上,看到来电显示,他冷静三分。

办公室秘书在旁边战战兢兢,小幅度地擦了擦额头细汗。

对于工作过度认真的领导,在他手底下的人都不敢犯错,关键是,这回还真就犯了,要不是裴焕文及时拦下来,这文件就要送省委去了。

裴焕文把文件扔回桌上,收拾形容,整了整语气,教科书级别的变脸,和颜悦色:“覃爻,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

覃爻语气十分恭敬:“裴厅。”

“欸,生疏了。”裴焕文按住桌面,背对秘书,面朝窗外,指尖轻点桌沿,说起了家长里短:“你上次走的太急了,我还说留你吃晚饭。”

覃爻客客气气:“谢谢裴叔,临时有事,就先走了,没跟你打招呼,不好意思。”

裴焕文笑起来,眼尾几道皱纹明显,他温和道:“说吧,这次有什么事?”

覃爻默了默,慢条斯理地说:“裴叔,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您指点。”

裴焕文颔首:“你说。”

覃爻回头看了眼审问室,他疾步去了走廊尽头,谢珣拦住其他人,然后跟上覃爻,两人到了人少的角落,覃爻才开口:“一个因为强.奸生下的儿子,他心怀怨恨,却崇拜他的强.奸犯父亲,他会做些什么?”

裴焕文竟然没有疑惑他这样掐头去尾、略显无厘头的问题,他甚至认真地帮他思考起来。

覃爻站在隔窗前,他望向窗外,正对着市局停车场,几辆警车停在那里,旁边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了。

冬天到了。

裴焕文没有追问他前因后果,他开口,嗓音低沉:“覃爻,这是一种人格障碍,因为母亲受强迫无法反抗而生下他,但他缺少父母的关爱,他是自卑的。”

“极度的自卑会带来极度的自恋,再加上女性的力量不足以反抗男性的暴力胁迫,他会认同自己的男性身份,所以他崇拜父亲,相对应的,他会厌恶无力的母亲。”

裴焕文做了一个简单易懂的总结:“他厌恶自己,就厌恶母亲,他爱怜自我,就崇拜父亲。”

“那么……他会做什么呢?”

“杀死自己。”

“我忽略了什么?”覃爻追问。

裴焕文温和地笑了笑:“我告诉你的太多了,小爻,你需要自己思考,thinking,you tell me.”

一语双关。

覃爻从不怀疑,裴焕文知道的,要比他多得多。

他握紧了手机,谢珣看他因为用力,手背绷起了明显的青筋。

“谢谢您,裴叔。”覃爻放弃追问。

“不客气。”裴焕文挂了电话,一回头,变脸如翻书,拿起文件继续批评粗枝大叶的秘书。

谢珣发现覃爻走神了,他举起巴掌在他眼前摇晃:“覃爻?”

覃爻蓦然回神,一回头,与谢珣四目相对。

“想到什么了?”谢珣倒像不那么着急的样子。

覃爻张了张嘴,复述了裴焕文的原话,他轻声喃喃:“杀死自己。”

谢珣抱臂,浓眉紧拧。

覃爻在原地停顿,就像机器人俺下了暂停键,他一动不动。

谢珣也很识趣,安安静静地没有打扰他,他知道覃爻真正陷入沉思时,就是这样,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将他从头脑风暴中唤醒。

当然这样的暂停持续时间很短,不到一分钟,覃爻眼神骤暗,他从联系簿里翻出了前几日新存的号码。

谢珣看得一清二楚:“刘翠??好家伙,你背着我,把人手机号码都记上了!”

覃爻摆手,示意他噤声。

电话接通了,覃爻轻言细语,十分温和:“刘翠,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可以吗。”

刘翠受宠若惊:“诶,领导您问。”

覃爻笔直地站着,谢珣走了个神,没来由联想到张登科说,覃爻是练过的。

覃爻默了默,似在斟酌:“你们村里那个木匠王奇,有什么朋友吗?”

“你怎么问他啊领导!他这人可无趣了,没什么朋友,一年到头都躲在他那小破房里,很少见他冒头。”

覃爻:“他最近回过王井村吗?”

“好像,回过吧,记不大清了。”刘翠扯了嗓门远远地喊:“刘惠英,你见过王奇没有?!”

刘惠英这会儿精神状态还好,能听懂话,她走过来,刘翠把电话支棱给她:“覃老师的。”

刘惠英脸面泛红,有点激动,她语无伦次,好半天才捋出一句完整话:“见过的,见过的!他前两天回来,回来,木匠家里,就闹鬼。”

“啊!”刘翠说:“我想起来了!”

谢珣竖起耳朵,凑近覃爻,旁听电话。

覃爻不疾不徐地问:“想起什么了。”

刘翠声音小了些:“就是老木匠家里啊,最近在闹鬼啊,老木匠张贵宏,你们可能不认识,他是王奇的师父,教他手艺啊,去年就死了!”

“闹鬼,什么意思?”覃爻疑惑。

提起这个,刘翠毛骨悚然,更加小声了:“就是好几个人都听见了,说路过老木匠家里,就听到女鬼在哭啊,可吓人!”

“王奇去过老木匠家吗?”

“去过啊,那地方也只有他去,偏僻的很。”

“谢谢。”覃爻与刘翠和刘惠英道别,他挂了电话,轻轻叹气。

谢珣挑眉:“覃大师,发现什么了?”

覃爻思虑再三,慢吞吞地抛出惊雷:“我们可能…要找到当年的受害者,舒凤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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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破晓
连载中绛鱼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