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辰的手被攥得生生作痛，紧咬牙关才勉强忍住了没回敬一脚正宗的韩式推踢。
心脏突突直跳，“小鹿乱撞”根本不够看，必须得是“群鹿乱舞”。
沈旭抬起另一只手，指尖穿过他耳鬓的发丝，在耳垂上短暂停留，然后继续往后，兜住了他的后脑勺。
韩星辰此刻身体跟脑子同样僵直，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旭低下头，脸慢慢靠近，眼里有被**点燃的火焰。
那团火烧得他脸颊连着脖子绯红发烫，意识也在一片滔天火海中渐渐恍惚起来。
他要亲我了么？
会亲哪里呢？
脸蛋子，还是嘴唇？
幸好刚刚没找到吸烟区，之前还连吃了三根桃子味的碎冰冰，现在嘴里还留有蜜桃的甜香。
啊，我是不是应该先闭上眼睛？
虽然体育中心的通道并不适宜接吻，会担心类似刚才那群人一样突然出现的不明生物，但此刻窗外阳光正好，静谧的空气将氛围渲染得恰到好处。
况且，跳高决赛马上开始了，自己既然都扛住早起的困顿和烦躁，千里迢迢赶来给沈旭加油打气了，做出献上初吻这样的牺牲，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沈旭陡然推开了他。
韩星辰呆愣住，睫毛诡异地扑闪了好几下。
“抱歉，我……”沈旭说着，又退了一小步，同时背过身去，只留下小半张惶惑的侧脸。
韩星辰怔怔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不，不能这么问，会显得他有所期待一样。
——耍我？
绝对达咩，活像只有他认真了似的。
明明是沈旭先动的手，一副迫不及待想要亲他的样子。他只是，只是默许了沈旭的行为，顺势接受而已……
可这崽种不仅中途刹车推开了他，还退开他妈三米远，还背过身去连一张正脸都不给他！
几个意思啊！
“抱歉，我的错，”沈旭低下头，摁了摁眉心，“我一时昏头了，对不起。”
昏头了？
哈？
意思亲我是你昏了头才会干出来的畜生事，是么？
韩星辰眼底的温度瞬间跌至零点。
“哦，这样啊。”
冰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那你赶紧撞个墙清醒一下，别影响了待会儿的比赛。”
韩星辰转身就走。
他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活像一个自作多情且自取其辱的傻逼。
拳头攥得很紧，指甲嵌进皮肤的刺痛，迫使韩星辰保持住最后的理智，他高昂着头颅，步子不紧不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既潇洒又无谓。
“辰哥，”沈旭很快追了上来，“你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
不是让你去撞墙么崽种！
韩星辰悻悻地瞥他一眼：“去太阳底下把自个儿晒化掉。”
沈旭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玄幻。
韩星辰皱起眉：“作甚？”
“啊，不，没什么。”沈旭偏头咳了两下，把笑憋了回去，“刚刚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我——”
“我没生气！”被迫回想起尴尬而羞耻的窘境，韩星辰一秒破防，恼羞成怒地打断他，“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有什么可气的！我现在心情好得能原地起飞！”
说完，蹦了两下。
“你看！”
“……嗯，那就好。”
沈旭艰难地平复着直逼200的心跳。
喜欢的人太太太……可爱，真的对心脏不好，他感觉自己很快就会步入常备速效救心丸的行列。
韩星辰蹦完就懵了，傻呆呆地定在原地，头顶上万“马”奔腾。
刚“原地起飞”的白痴是谁？
是我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啊……天降一道五彩霹雳把韩太阳给劈了吧，不是外焦里嫩的那种他绝不给五星好评。
肩膀泄气地垮了下来。
仔细一想，从昨天到现在、此刻，他似乎就没正常过，一直不受控地在疯逼和傻逼之间来回蹦跶。
沈旭这逼大概克他，妈的。
“不准笑。”
“哦。”
“哦是什么意思？”韩星辰绷着脸，“你心里是不是已经笑过一百零八遍了？”
沈旭义正辞严：“绝对没有。”
韩星辰冷哼了一声。
“辰哥，”沈旭微微躬身，视线与他齐平，“我是你罩的人，我不敢笑你。”
*
辰哥，我是你罩的人……
回赛场的途中，韩星辰恍惚地迈着步子，脚下忽然生出异样的感觉，像是踩在绵软的沙滩上，潮湿的海风从耳边掠过。
“辰哥，我是你罩的人，我不敢出卖你。”
某些消失的记忆，如潮水一般被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牵引着，一浪一浪，涌上了脑海里那一片干涸的沙滩。
走出通道的时候，一瞬间骤亮的光线有些刺眼，韩星辰不禁虚起了眼睛。
小金毛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开始检录了”，说完拽住沈旭就要走。
沈旭杵着没动，转头看了韩星辰一眼。
韩星辰抬了抬下巴：“不用管我，你赶紧去吧。”
沈旭跟着小金毛一起走了。
中途，小金毛又偷偷回头瞄了一眼，用之前那种狗狗护食般的眼神。
但韩星辰并不在意，或者说，已经没有在意的必要了，因为他跟沈旭之间的羁绊，比他之前以为的更深、更久远。
他目光笔直地望着沈旭的背影，眼眶一瞬间有些发热。
逃离殡仪馆的那一晚，韩星辰见过沈旭。
“辰哥，又见面了。”
那时老爸骤然离世，他感觉头顶的天塌了一半，而老妈的一巴掌和声嘶力竭的痛斥，以及突然出现的“亲生父亲”，将他彻底推进了深渊。
韩星辰不管不顾地从殡仪馆跑了出来，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
生命是且只是一场轮回，充满了虚无，而去无归处、一无所有的孤魂，最好的结局就是彻彻底底地消失掉吧。
当时满心充斥着这个想法的自己，就这样遇到了沈旭。
“韩星辰！”
“……你没感觉的吗？”
“你就……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沈旭攥着他的手腕，牢而有力，声音却在微微发颤。
韩星辰摊开左手，看向自己的掌心。
这些年来，他一直困惑于从何而来的伤疤，如今终于真相大白。
被孝字牌硌破的伤口，支离破碎、鲜血蜿蜒，沈旭一边让他忍着点，一边毫不留情地浇下双氧水，然后用了大半包药棉才清洗干净。
承载着对老爸所有思念与爱的疤痕，浅淡、柔软，就像老爸总是挂在嘴边的微笑。
“靠着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是真的；持续跳动的心脏，是真的；用心体会的感受，是真的……只要这些是真的，那么你的人生就是真的，谁都替代不了，也谁都左右不了。”
沈旭这么说着，像一个勘破生死的高僧。
“走了的人，就放开手让他安心地走，留下的人，缅怀也好，淡忘也罢，生活终究还是要过下去，不是吗？”
韩星辰心想，当时蜷缩在荒凉的无人之境，绝望到想一死了之的自己，内心其实是极度渴望被拯救的。
而沈旭的出现，如命定一般恰如其分，又弥足珍贵。
沈旭看到了他的眼泪，然后拥抱了他，同时也抱住了他的恐惧和痛苦。
“时间是最强大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为老爸守灵时逃离出来的那一晚，他见过沈旭，而那一天，也是沈旭的生日。
“小九，生日快乐。”
“祝你年年有余，岁岁欢愉！”
他的确曾经叫沈旭“小九”，也曾笑着挥手，真诚地送出祝福。
就像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有人走了，心空了一块，又有人来了，填上了那个缺口。
虽然记忆依然残缺，但韩星辰差不多已经明白了自己跟沈旭的关系——并非普世所谓的兄弟、朋友或恋人，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也并非简单直白的喜欢或暧昧。
各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无法言说的关系更为深沉复杂。
沈旭对他，有基于憧憬和**的渴求，有朝圣者舍身献祭般的不求回报，更甚者，还扮演着引路人或救赎者的角色。
不，沈旭不是他罩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沈旭在罩着他。
得出结论的韩星辰，以焕然一新的目光望向了赛场一隅，那个身姿矫健，正扭动脚踝热身的少年。
沈旭坚持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一方面可能因为不便启齿的苦衷，这一点，也许等他完全恢复记忆后就清楚了。
而另一方面，大概沈旭自己都分不清道不明，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沈旭所展露的态度，晦涩而清晰，坦诚而隐忍，这是令韩星辰最为困惑的——明明眼神和行动已经**裸传达出非他不可的渴望，嘴巴却硬得堪比死了八百年的鸭子。
不过没事，韩星辰只需一眼确认，然后坚定，或者说更加坚定——他想跟沈旭在一起，他要跟沈旭在一起。
从这一刻起，谁都无法阻止他了，包括沈旭自己。
殡仪馆那段的剧情，在《凛冬》的第45-48章，忘了的宝子可以回看一下。
鞠躬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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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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