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羊雕塑挤挤挨挨地竖立在广场中心,那是斗羊的回归地,更是玩家们的心安之处。
无主羊踏上回归地,大家集体屏住呼吸。
无主羊轻松地跑过回归地,如丁卯的“乌鸦嘴”所说,并没有【回归】。
白深见状,突然掉头,再次引导无主羊向回归地跑去。
眼看就要撞上石羊雕塑群,他侧身一闪,绕到旁边去了。
无主羊却没那么灵活,高速撞上石羊群。
低沉而强烈的撞击声后,无主羊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八成撞死了。”金乐儿拍着大腿第一个走上前,翻开羊的眼皮、又试探鼻息,“我们村的斗羊比赛,也常有当场撞死的。可惜了可惜了……”
云真真伸手抓住羊角,暗戳戳向下掰。指尖处传来的粗糙又略带弹性的质感陡然发生变化。
从羊角尖开始,染血的羊头、僵硬的羊身、圆圆的羊尾巴……死去的斗羊一寸一寸染上灰白色,【回归】成雕塑。
“原来,死也是一种【回归】……”丁卯若有所思。
“不【激活】它,就根本不存在【回归】这回事。”云真真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白羊座是第一宫,能表示开始状态。比如人的出生、一件事的开始、斗羊的激活等等新开始、新事物。”丁卯点点头,“人类嘛,同理,总归要死的。总不能因为要死,就不出生。”
“花终究会凋谢,不开也是很好的选择。”云真真轻抚着绒布花。
把它做成假的,它才能永恒。
“打啥哑谜?深奥了,听不懂……”金乐儿话音未落,一道道裂痕在从石羊的尾巴、头部、羊蹄等浮现,整个雕塑继而彻底粉碎。
尤其是头部、羊角,直接成了粉末状。
玩家们感情复杂地看向白深。
好比老师命令一个没背下课文的学生罚站,其他同学一边同情他,一边庆幸抽到的不是自己,一边也想着“自己没背该自己负责”。
“你……没有斗羊,明天怎么办?”中学生张大嘴巴,“考卷都撕碎了,怎么能得到好成绩?”
“我又不是学生,不用考试。”白深轻描淡写,向云真真投去一个意义不明但显然不友善的眼光。
云真真心领神会:这是怕我提前得到羊角,破坏他的全盘计划呢。小气了。并且把我也看小了。
“我不过摸了一下羊角。它撞死、碎掉,是你引导的,跟我没一分钱关系!”
“哎呀呀……”金乐儿试图缓解有些紧张的气氛,指着加速西沉的太阳,“这时间咋过得这么快呢?肚子咕咕叫,巨人也不给饭!现在想想,即使是一盆草,我也能嚼得嗷嗷香……”
“你很敏锐。”丁卯蹲在地上,指着插在地上的小树枝,“它的影子,肉眼可见在拉长。时间流速加快了。这就代表,巨人已经不耐烦了。白羊座的耐心十分有限……”
“这么说,今天不会有饭了么?”金乐儿连连摇头。
“新饭碗都没有,饭自然没有了。”云真真双手抱胸,盯着王制片和大块头,“其实……本来应该有的,还是两个。”
大块头刚扬起拳头,却发现光线在迅速变暗,云真真那张讨厌的脸已经染上一层灰光。
太阳在地平线处,只剩下大约一半。
“快进帐篷。规则应该和昨晚一样。”丁卯说着,大步向帐篷走去,“那个胖子,你也快点。”
“你说谁胖,碎嘴婆!妈的,还得跟他睡一夜……”大块头骂骂咧咧,身体却很诚实地跟在丁卯身后。
无论有多大仇多大怨,大家还是纷纷按照昨晚的安排迅速钻入帐篷。
云真真的帐篷门口,朱柔突然拉住白深,眼神脆弱,声音易碎:“我……我能和你一顶帐篷吗?我一个人,挺怕的。我是计划里的一环,而且你们三个人一顶帐篷,也很挤……”
云真真冷笑一声,推着金乐儿钻入帐篷,又立刻把帐篷门拉得严严实实,伸着懒腰躺下。
“不等他了?你就那么确定,那小子会和那满嘴谎话的女人一起睡?”金乐儿好奇地看着云真真,“啊呸,是睡一顶帐篷。那女的……长得还行,但她是个蛇蝎美人啊,连男朋友都害!”
“他那个人,怜香惜玉的,谁都想救呢。”云真真合上双眼,声音越来越轻,“再说了,他满身心眼儿,谁能害他啊……”
“有道理。白深这个人是挺怪,冷着一张脸救全员,一点也看不出他喜欢其他人来,也不知道图个啥……”金乐儿仰面躺下晃着脚,十分休闲,“还有,白天你和丁卯说起【回归】的事,让我好一顿想。”
“我们村有斗羊传统,强行训练它们,强行让他们比赛,这是不是就是一种【激活】……”
“啊对了,这回你能告诉我,咋用无角羊打赢比赛了吧……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死人……哎哟哟,肚子好饿,你不饿吗?”
云真真在连珠炮一样的话语中鼻息均匀,已然睡熟。
比赛日的太阳终于升起。欢快的鸟鸣声中,10个玩家齐聚在石羊广场上,昨夜没有人作死。
“通关游戏之后,又能给院里提交打底5万字的分析报告。”丁卯心情很好,拍着初中生的头,“你呀,也能好好写作业了……”
按照计划,除云真真和白深两人,其他人都能顺利得到羊角,气氛比较轻松。金乐儿甚至哼起了《回家》。
一片祥和之中,有一个眼神忽明忽暗,源于朱柔。
那是轻蔑而暗藏恶意的眼神,云真真并不陌生。但现在还没到解决的时候。
大屏幕已经亮起:
【横空出生,炽烈而战!燃烧吧,斗羊!
“星座杯”第三届斗羊大赛正式开始!
现在进行第一项:抽签】
“啊?这是谁设计的解说词?又中二又羞耻,我一个真正的初中二年级生都尴尬了……”初中生话音未落,公屏里播放出运动会入场式的进行曲。
初中生不自觉地哼着哼着,原地踏步走了起来。
“你条件反射啊?”丁卯难得微笑看着初中生,“和巴浦洛夫的狗一个道理……”
“啊?我踏步有这么大威力?”初中生疑惑地看着脚下,地面似乎在随着自己的脚步节奏微微颤动。
震动显然不源于瘦弱的他。
巨人精神抖擞地拖着圆桌面逐渐走近,咚、咚脚步声踏在大家心上。
纵然有方案,却还是难以避免不安。
“抽签!”巨人把圆桌面扔在地上,指向扣在大圆盘上的“碗”,“数字序号写在碗底,把碗翻过来就行了!”
大块头率先抓起一个碗翻过来,见碗底印着血红色的数字“3”。他挑挑眉头,耸下肩膀,毫不意外,又有些失望。
刚才,玩家们都收到了3号玩家白深使用道具的信息,即将抽到序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大块头是3号。
“不对!我们有10名玩家,加上你1个,一共11人,你却只带了10个碗!”丁卯的细致观察再次生效。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和平年代彼此相爱,僧多肉少时头破血流。
玩家们肩膀挤着后脚跟,疯狂抢“碗”,丝毫不在意它的材质和散发出的阵阵腥臭。
之前明明是恐惧、嫌弃与恶心。
只剩下白深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巨人身旁。
巨人居高临下地笑着:“这位玩家连斗羊都没有绑定,没准备他的签!游戏结束后,自然会清算。”
此刻,圆桌面上只剩下孤零零一个白骨碗,和一把闪着寒光的砍骨刀。
玩家们抱紧怀中的头骨碗,把目光聚焦到白深和巨人身上。
巨人仿佛故意表演给白深看,动作缓慢而精致,一寸一寸弯下腰,一点一点张开大手,慢慢接近最后那只碗。
咕噜、咕噜……惨白的碗突然飞速滚动起来,掀翻了巨人的小剧场。
巨人暴起,眼里翻涌一片血红,怒视始作俑者云真真:“你……干什么!干扰游戏者要受到惩罚!”
“对不起,我不小心踢到了……”云真真仰起脸,摸着后脑勺讪笑。
然而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她所谓的“不小心”是指勾起右脚,瞄准一番之后才重重踢出去,甚至做出几个预踢动作。
巨人刚要去追碗,却感觉到宽厚的背左一下右一下被踩踏着。
谁在用我的身体攀岩?上一波愤怒仍在翻涌,下一波便接踵而至。
“帽子,我的帽子……”白色的厨师帽已经被粗暴地摘下,重重扔在地上。
巨人下意识抱住头部,喉间挤出低哑的嘶吼。
“攀岩者”白深攀在巨人背上,钢铁一般的双臂硬生生将巨人的双手从头上掰了下来。
一双巨大而坚硬的赭石色卷曲羊角赫然在目。右角的中下部露出一个洞,而左角的洞内被塞满灰白色东西,十分突兀。
众人还没分析出所以然,白深已经将洞内的填充物捅出来,又精准地将一根缰绳穿过右角上的洞。
公屏闪动起来:【主理人角部露出空洞,被识别为隐藏斗羊——白羊王!
恭喜3号玩家白深与隐藏斗羊【白羊王】成功绑定!
因主理人已被识破为斗羊,比赛将越过原始斗争模式,直接采用博弈斗争模式!】
塞在白羊王角内的圆柱形物质滚落在地。金乐儿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看:“这是啥?”
“骨头。还有点骨质疏松。”丁卯瞥了一眼。
金乐儿触电一样扔回地上。
“果然如此!我推断出巨人是斗羊,但却没有找到要绑定他所的东西——缰绳、体力和时机。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缰绳?”丁卯飞速地在笔记本上画着巨人此刻的模样——其他斗羊的两倍大。
“博弈斗争……代表什么?”云真真没空解释。出现的新情况并不在计划之列。
万一……有变数,只有见机行事。
“博弈,最初就是指下棋。现代社会,就是博弈参与者充分收集信息、权衡利弊,独立做出选择,取得最大收益的过程。”丁卯轻车熟路地解释分析,“斗羊比赛展开博弈,可以博顺序,比如‘田忌赛马’……”
“顺序早就固定好了,不用担心!”金乐儿一如既往地乐观。
“我大概猜到了。”云真真轻抚彼岸花瓣,“原始斗争模式里,我们的策略是通过牵引缰绳、拍屁股等常规训羊方式控制羊的输赢。而这博弈模式……”
白羊王痛苦的怒吼声打断了云真真。
他曾高大伟岸,压迫感十足,走到哪里便投下一片阴影。
此刻,在小小缰绳的牵引之下,他却只能四肢着地,奋力挣扎却徒劳,待宰羔羊一般任人驱使。
“隐藏斗羊,白羊王?奖励更大?你小子一开始就在玩阴的!”大块头的关注点与众不同,始终集中在玩家之间的内斗上。
白深一言不发,双手握缰绳,手臂肌肉鼓起,脖颈青筋凸出,控制住白羊王并没有想象中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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