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孩子一回头，周炜雄之外的男生们赶紧一句“糟糕，是你哥”，抛下他先逃走了。
周炜雄也想逃跑，但怕回家后更得挨揍，就倔强地说，“我才没有，是她自己……”
“你不惹她，人家还能没理由哭了？”周密不信他这套说辞。
他从小电驴的车灯下，也仔细打量起了眼前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小女孩。
“小朋友……”他觉得她这身衣服有点儿眼熟。
等王珂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抬头想看清眼前的小电驴，周密一下子认出她是白天超市里，被他惹哭的那个。
“……”
周密一时没底气教训周炜雄。
毕竟白天在超市的时候，他把她惹哭得还厉害。
王珂也认出了眼前的温柔大哥哥，而且还救了她。
她就突然地跑上去，张开胳膊躲在了他的身边，一把抱着他的胳膊。
周密一怔，没想到她这么亲近人。
天这么冷，小女孩到底是站在外面哭了，周密也就先不想别的，让周炜雄进去拿杯热水。
他用手拍拍羽绒服的衣兜，找出一包纸巾给她擦脸。
看她泪眼汪汪，模样惹人爱，闲得无聊的周密的眼角弯了弯，说，“怎么，这么快，就想来见哥哥了？”
“可可？”广亚琴正好出门找王珂，看到了站在小电驴旁边的她。
她疑惑地又看了一眼，坐在小电驴上的人。
破案了。
“周密，你居然连我表妹都敢欺负？”广亚琴难以置信地指着他。
“……”
周密刚想解释，意外地再看了看王珂，“她是你表姐？”
王珂乖乖地点了点头。
“可可快过来，你大姨做熟饭了。还以为你走丢了呢。”广亚琴对她招招手。
又对她指指周密，“这人是坏人，小心不要被他拐走了。”
王珂抬着头，一直盯着他看。小孩子一旦喜欢上了什么，单纯的喜欢上了什么，比如卡通片就会坐在一动不动，现在或许也一样。
她就这么仰看着这个大哥哥，好像要用这双眼睛把他记在心里。
王珂不觉得他是坏人，也不愿意就这么快放开他的胳膊。
周密手里还拿着纸巾，就温和的眼神专注在她的脸颊上，给她擦了擦泪痕。
注意到被王珂盯着看，他的视线也往她眼睛这边移过来，然后对上。
“乖。”
他稍稍弯腰，与腿边的王珂平视着，用手摸摸头，说，“去找你表姐吧，可可。”
广亚琴走过来，牵起了王珂的手。
“咱们走。”她瞥了一眼周密，故意不理他。
周密懒散把胳膊搭在车把手上，在广亚琴身后一句，“咦，谁掉地上压岁钱了？”
广亚琴赶紧回头。
却是看见了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浅笑的男生。
广亚琴：“……”
“骗你的，你也太好骗了吧。”周密一笑。
广亚琴生气地瞪了瞪他。
王珂抬头，看着表姐虽然是在生气，但她的嘴角却在像是开心地上扬。
她又看去那边的大哥哥。
他也朝她这边，慵懒地挥了挥手再见。
王珂突然想到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低头，小手握着，不愿意去挥手了。
-
春节后走亲的这一天，王珂是和大姨家一起去了二姨家。
她到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都在二姨家了。
王硕一晚上没见到女儿，想念不已地一把抱起她，问她睡得好不好，吃得喜不喜欢。
毕竟是住在亲戚家里，也不会对她不好。王珂就有问必答地点头。
接下来在二姨家，王珂玩得并没有在大姨家开心，就好像觉得周围少了什么。
而尽管喜欢吃糖，她也一直忍耐着，不愿意去拆开那一袋棉花糖。等到二姨家离开，她坐在车后座，都还捧着这袋棉花糖。
王硕喝了点儿酒，现在换了老婆开车，回头看见女儿手里说，“现在不吃，爸爸先帮你收着吧？”
王珂赶紧把棉花糖用手护在怀里，对他摇摇头。
王硕的心最近被女儿一连串无意识的行为，都快要搞出内伤了。
他慢慢收回手，坐正身子回来，认真想了想，对孩子他妈说，“她该不会到了讨厌爸爸的时候吧？”
“她表姐亚琴上初三，对她爸爸的态度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张王芳说，“别说她。我当时这个年纪，对我爸，那可是连进房间都不让进。”
王硕表情变得悲催起来，不愿相信地说，“但是，可可才小学。”
“小学怎么了，小学五年级离初三才差几岁。”
张王芳一笑，“亚琴那边的学校是中学和高中一起的，等可可去那里上学，亚琴也都还在高中呢，这算啥？才刚开始呢，后面估计也能搞个烟熏妆呢。”
王硕：……
“妈妈，下次什么时候去大姨家？”王珂听到他们聊表姐的事，忍不住问。
“这么喜欢去大姨家了？去年还嚷嚷着要回家，连待都不想待。”张王芳也猜不准她的想法了。
她想了想，问旁边的老公，“前年的元宵节，她大姨那边是不是来咱们家来着？”
“不是，是她二姨吧，顺路过来坐坐。”王硕说。
“啊。”张王芳想了想，确实如此。
王珂听出了大概不会很快去大姨家，手里抱紧了那袋棉花糖。
她有一点不愿意。但是又不能说出原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珂不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爸妈听了。
她开始有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尽管现在来说，这个小秘密还很单纯，很脆弱，像带翅膀的种子，可能会随时被风吹走。
王硕安慰女儿，“你要是喜欢跟你表姐玩，等以后在一个学校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王珂轻轻点了点头，出神地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忽然好像快一点长大。
有一天就能像表姐那样和那个大哥哥聊天，露出和她一样的望着他的表情。
在那个寒假的晚上，王珂回到家把棉花糖藏进了枕头底下，每天只吃一颗。
她以为等到吃完了后，就会是见到那个大哥哥的日子。
但是，直到小学毕业，王珂都没有再见到过周密。
只有寒假才能去大姨家的一天，为此弥足珍贵，小小的身影等在漫无边际的雪中，而每一次都是错过。
也许渐渐地忘记了，也许只是藏进了心底里最深处。转眼间，王珂已经进入了初中，没有一次再想起过他。
-
开学的那天早上，王硕坐立不安，看见王珂从房间里出来。
“可可，虽然是新的学校。”他连忙从沙发这边走过来，手忙脚乱地扶好差点撞倒的灯，对她说，“但是，记住千万别紧张。”
“你今早上都问我三遍了。我不紧张。”王珂用头绳随手扎好头发，无奈地一笑。
“不紧张就好。那爸，对了。”王硕从兜里掏了掏，“这是午饭钱，多出来的，你随便买点喜欢的东西。”
“谢谢爸爸。”王珂接了过来，走到餐桌前坐下吃早饭，想了想说，“那，今天放学，爸爸你就不用来接我了。”
“不用接？”
“嗯。”王珂往嘴里塞着包子，说，“我小学的一个朋友跟我一个班，我想和她下午一块在学校附近转转。”
王硕犹豫了一下，忐忑地坐过来问：“……女的？”
“嗯。”王珂一笑，点头“是杜思凡，她还来过我们家。”
王硕松口气，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那既然是跟朋友玩，就玩得开心点儿。”
王硕看着女儿，没有画烟熏妆是落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但也怕她在外面被人拐跑，他赶紧又嘱咐，“出去玩的时候，要是有男生说请客，或者是给你钱，你千万别要，也别去。”
“那，要是这个男生，让我给他钱呢？”王珂突发奇想地说。
“……”
“那你什么也别想，先跑再说。”王硕大保证地说，“这人啊肯定不是好人。”
王珂吃了口包子，心里莫名有种想起什么的感觉。
但是仔细想了想，反而想不出来是什么。
她没有继续再想下去，看看时间，就赶快吃完早饭准备去学校。
-
以前小学里的同学，有不少都来了这里的学校。
王珂比小学那会儿的怕生要好了些，加上周围不少熟脸，到初中也没什么太大触感。
倒是一直和她很要好的杜思凡，在开学前求着妈妈给她打了耳洞。
现在笑着对王珂招手走过来，已经戴上耳钉，看起来有些爱打扮了。
“我和你说，咱们班上有个男生特别帅，和咱们也不是一个小学的。”杜思凡激动地说。
王珂听了，抬眼没什么太大兴趣地看了看周围，“哪儿？”
“他刚出去了。他好像是叫周炜雄，对，就是这个名字。”杜思凡一脸少女心地说，“你要不要他□□号？我可以帮你要。”
王珂：“……”
“干嘛给我要啊？”她觉得莫名其妙的。
“我不是，不好意思嘛。”
王珂指指自己的脸，“那我就好意思了？”
“你，你可是我们班上的班花，比我有底气。”杜思凡开始吹彩虹屁，哀求。
王珂一脸确实如此的点头。
但在杜思凡刚浮现出笑容时，她还是伸手表示免谈。
肯定很麻烦，不想蹚浑水。
“周炜雄。”有个男生喊人。
听到这个名字，杜思凡立刻回头，对王珂偷偷指了指一个男生，“快看，他回来了。”
王珂跟着她手指，看见一个模样干干净净的男生，穿着亮黄色的运动外套，眉眼有神地走了过去。
“是不是很帅？”杜思凡犯花痴地拉了拉王珂的套袖。
“……”
也就那样吧。
“一般。”王珂倒觉得这个男生拽拽的。
“什么叫一般啊。”杜思凡打抱不平地说，“班上好多女生也都觉得他帅，我都问过了。”
“那你们放学，组团一起去看看眼睛吧。”
杜思凡：“明明就很帅好不好。”
王珂说不上来，除了对这个周炜雄无感，在同时还有种不知由来的讨厌。
就好像是见了过去的仇人似的。
“周炜雄。”
没想到叫名字，真的让他转头看过来，杜思凡一时慌了，突然右手一指旁边，“那个……我朋友找你。”
王珂：？想死就直说。
杜思凡暗中合掌求饶。
周炜雄随手转了转手机，两三步走过来。
王珂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几缕光线打在这个男生的脸上，看起来冷酷，又有一点不耐烦的拽，低眼看她说，“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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