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凌月讨厌帝国的婚姻制度,那不是婚姻,那根本就是束缚在雌虫身上的枷锁,一旦踏入,便难以生还。
但就算是没有婚姻这一层关系,他也讨厌雄虫,不想与之接触。
诚然,并非所有的雄虫都是那副讨厌的模样。柳凌月想起代战元帅家的小少爷,在主星的贵族雄虫圈子里,他应该算是个异类,并不会让他觉得讨厌,但说喜欢也没有几分,更没有过与之成婚的想法。
手握权势地位后,柳凌月其实也很少会再看到妄尊自大、自命不凡、理所当然地把雌虫踩在脚底下的雄虫,在他跟前的时候,那些雄虫们不仅面色温柔,而且翩翩有礼,举止优雅,只在不经意间会从眼底泄露出高傲的痕迹。
可无论他们在他面前表现得多么温驯,柳凌月都会打从心底怀疑他们的真实本性。
柳凌月年少落魄,困居于社会底层,在那段不算短的时间里见识了太多残酷的事,在那些雄虫眼中,雌虫并不是同族,只是可以随意扔弃或者拿来交易的物品,对待没有身份地位的雌虫更是如此。正是因为不想沦落那样的命运,他才会如此拼命地追逐地位与权势。
如果只是为了延续生命而与讨厌的雄虫结合,那反而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的初衷。
柳凌月心想,死亡又算什么?每只虫子终归都是要死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激荡的心绪缓缓平息下来,柳凌月放轻呼吸,想要再次投入睡眠。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觉空气中竟然漂浮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仿佛雨后的兰花。
但是这附近根本没有花。
柳凌月猛然睁开眼,才被压制下去没多久的燥热感正在他体内缓慢地苏醒。
这个香气很不对劲。
柳凌月爬起身,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为这诡异的香气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是诱导剂,还是别的什么?
江迟被柳凌月一把从美梦中推醒,还未反应过来,就意识到自己被扼住了生命的脖颈,头顶传来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你是谁?”
“长长长官……”江迟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也不敢去掰柳凌月的手,怕他手劲太大,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结果了。
在江迟睁开眼后,周围的香气明显浓郁了一些,柳凌月不得不屏住呼吸,避免自己吸入过多。
柳凌月不说话,江迟更加提心吊胆,颤声道:“长官,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这是要做什么?”
忽然,江迟感觉后颈一凉,是柳凌月的手按住了他的后颈。
“你要做什么?”江迟下意识想缩脖子,却因为被制住而没有办法,只能任凭那双冰凉的手在自己的后颈与肩胛部位摸来摸去。
尽管做了心理准备,但在亲自确认的那一刻,柳凌月还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是雄虫?!”
还是一只正处于成熟期的雄虫。
江迟一听这话,脑子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瞬间断裂,想也不想就直接向柳凌月开口求饶:“求你别告发我!”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江迟能马上跪下来抱着眼前这只军虫的大腿求放过,他一点也不想娶十三只雌虫,这种地方特色不适合他这种土包子外乡虫。
“告发?”柳凌月为这个字眼感到奇怪,怀疑道,“你是叛军同党?”
“不不不!”江迟连忙摇头,双手也跟着摇摆了起来,十分激动地说道,“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一只很普通的虫子。”
江迟反应如此激烈,柳凌月更加不相信他说的话,冷笑道:“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普通。”
柳凌月从来没想过会有雄虫伪装成雌虫,要不是因为这只雄虫处于成熟期无法自控,导致信息素逸散体外,他可能到最后都发现不了这个骗局。
柳凌月收紧了手指,威胁道:“你伪装成雌虫,有什么目的?又是被谁指使的?”
江迟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如实道:“我没有什么目的。”
柳凌月嘲讽似的反问道:“你觉得这话我会信吗?”
江迟沉默了几秒,小心翼翼道:“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柳凌月心中冷笑,陷入情热期的感觉并不好受,被强制引发情热期这件事更是令他暴躁不已,他再次加重了手下的力道,逼迫江迟道:“老实招来,不然我杀了你。”
江迟欲哭无泪,无奈极了,委屈道:“可我之前说的都是真话啊。”
柳凌月不信,威胁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杀了你不会有任何虫知道。”
如果真是叛军同党,杀了也算干净。
察觉到浓重的杀气,江迟连忙握住柳凌月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哀声道:“我说我说,你别杀我。”
柳凌月冷哼一声,手下稍稍松了点力气,示意江迟开口。
“我伪装成雌虫的目的……”江迟含泪想了想理由,“自保算吗?”
柳凌月眼神凌厉,手中的力道瞬间恢复,森然道:“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江迟差点呼吸不上来,忙去拍柳凌月的手,焦急地咳道:“不是,你听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骗你。我伪装成雌虫,只是因为不想被抓走成为生育机器。那种事太可怕了,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死。”
江迟第一次对外吐露自己的心声,却是对着一只想要自己命的军虫。
职业使然,柳凌月听到这话脑子就自动触发了联想,他皱眉沉思道:“你是说紫荆星里有虫子在违法抓捕雄虫?”
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地下黑市的很多雄虫都是这么来的。只要成功抓捕来一只健康的成年雄虫,强迫他不断地和其他被拐卖来的雌虫交合,就可以得到很多虫崽子。一般生下来的雌虫会被卖做奴隶,雄虫则会被放在地下拍卖场上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财大气粗的虫贩子甚至会动用医学培育,直接从雄虫和雌虫体内提取生殖细胞,短时间内大量制造胚胎,然后在性别发育的时候进行筛选,销毁掉雌性胚胎,只留下雄性的继续培育。
江迟哪里知道这些,听到这话也只能一脸茫然地说:“可能吧。”
反正紫荆星的政治不清明,社会治安也好不到哪里去,藏污纳垢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然像他这样的黑户也逍遥不了那么久。
“不对。”柳凌月意识到江迟并未正面回应,沉声道,“你还没有说实话,你的身份肯定有问题。”
江迟故作镇定,坚持道:“长官,我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虫子,我甚至都没有做过坏事,您信我。”
类似的话江迟已经说过了,可柳凌月完全不信。
明明仅凭稀缺的性别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却偏偏要假扮成雌虫,过着朝不保夕的落魄生活,这不是正常虫子会做的选择。
柳凌月看着江迟的眼睛,逼问道:“假使你真的在紫荆星遭遇了迫害,那为什么你不向帝**求助?你应该知道帝国有一条特殊的战时法,战乱区的雄虫不论是平民还是敌对势力,都拥有绝对的生命豁免权,部分还将额外获得一次重新选择户籍的机会。”
在战区,雄虫不仅仅是雄虫,更是作为一种珍贵的资源存在,有些时候,两个星球互相开战,就是为了合法掠夺对方地盘上的雄虫。
一般来说,出生在贫苦星球的雄虫也很乐意通过这个特殊通道成为高等富裕星球的户籍虫。事实上,帝**一落地,还没有正式开展工作,就已经接到了不少想要改换户籍的雄虫的咨询。
柳凌月继续道:“在凌霄镇开战前,帝**就已经发布过相关公告,甚至多次宣传,但是直到战争结束,你应该都没有去咨询过一次。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城中心区的范围内,第二次遇见你,你却在城镇边缘游荡,你没有听从我的指引去临时医疗点请求帮助,你在尝试逃离凌霄镇。”
江迟哑口无言,这只军虫不信他说的话就算了,还要分析这么多有的没的,这是要强行给他定个罪名吗?
黑户不好混,他平时最多也就做过点小偷小摸的坏事,顶了天是个街头小混混,哪有柳凌月分析的那么严重。
“如果你的身份没有问题,你应该会很乐意去接受身体检测,争取被护送离开紫荆星的名额,哪怕最后落选,在帝**还没有撤离的那段时间里,你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带伤逃离凌霄镇,这与你的利益不符合,除非,你身上还隐藏着别的秘密,你害怕被调查出来。”
柳凌月说着,脑子里已经在筛选关于雄虫的可能犯罪信息。
因为雄虫过于珍贵,如果不是重大的故意伤害案,法院往往都会轻判,犯了重罪的也会被严加看管,逃逸的可能性很小。对于尚在成长期的小雄虫,处理上更是慎重。
柳凌月在沉思,江迟却被他的话弄得又懵又崩溃,这是真要把他打成罪犯了?
“长官,我最多就是只倒霉虫子,您真的想太多了。”江迟抓住柳凌月的手臂,试图掰回他的思路,“我不去医疗点是有原因的,这跟我一直以来坚持的利益也十分符合,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我本来就是有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性别,如果去医疗点的话,不是很容易就暴露了吗?所以我才没有去那里。”
柳凌月不说话,江迟又气又急,激动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努力表达自己的清白,道:“长官,我一向是只老实虫子,从来不说假话的。”
话音刚落,上方忽然传来难耐的喘息声,低吟婉转,勾得江迟本来思考对策的大脑直接当场愣住。
脸颊和耳朵不知怎的竟齐齐发烧,胸腔里的心脏也莫名扑通扑通地跳动了起来。
江迟感觉自己很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潜意识中他又觉得他应该明白。
“长官?”江迟犹豫着开口,声音又细又小,完全没有之前的气势,好像是生怕打破什么。
过了好一会,柳凌月才哑着声音道:“拿开!”
听起来很像是在恼羞成怒。
江迟一边腹诽,一边不知所措,直接不敢有任何动作,结结巴巴地问:“拿拿拿开什么?”
柳凌月沉声道:“你的手!”
“哦哦。”江迟连忙把自己的手收回放在身体两侧,乖巧道,“长官,我拿开了。”
柳凌月没有说话,江迟也不敢说话。
周围静悄悄的,使得那些不同寻常的声音更加无所遁形,在他们的耳边无限放大,难以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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