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阔威严的大厅,两柄利剑交叉的图案刻于高座之后的墙面。
属于首领的三把席位,两侧空无一人。
二头目凌就座于最高权柄的中间位置。
叮铃。
他的光脑发出了特别提醒。
凌低头点开,是阿尾发来的消息,像往常一样提醒他记得吃饭。
嗯——他回复。
随后,阿凌起身,小步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餐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了他的食物。
什么时候在这的?阿凌实在是没有印象。
阿尾曾经抱怨过,每次厨师来喊他都不回话,就算饭摆到了他面前都跟看不见一样。
厨师有来过吗?阿凌完全回想不起来。他甚至连厨师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难吃……”凌咽下一口,没有继续。
可是阿尾说,不吃东西就会饿死。
凌不想被饿死。
于是他再次拿起饭勺。
“难吃……”他再次重复。
人为什么不吃这些东西就会死?
阿凌搞不明白。
明明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不吃东西,也没有饿死。
疑问一闪而过,阿凌一口一口把食物吞入腹中,直到餐盘见底干干净净。
吃完后,他继续回到他常坐的座位上,目光呆滞恍若木偶。
时间不知道又走过去多久,高座上的凌岿然不动,眼底飘过一瞬间的疑虑。
“阿尾?”他突然呼唤。
但无人应答。
于是,他瞳孔暗淡,再度变回原来的失神模样。
……
“你要把那些东西都送给我们?为什么?”
安斐没有直接应下黑猛的请求。
“我已经,活不了了。”黑猛的上半身接连两次被捅出大洞,尤其是这次直接被攻击穿透了心脏,自身的生命力无法修补伤口的残缺,虫神来了也救不了他。
“红旗。”黑猛虚弱坐在没动过的位置,“为什么要来北方?”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们互相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快要死了。”黑猛突然开口。
他说得缓慢。这是他第二次开口评说自己的生命。
“可惜我没能死在一个夜晚。”
“也没办法变成星星。”
他迟到了。迟到的悔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猩色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仓库里那些攒下来的玩意,利刃既然看得上,对你们来说应该也有用。”
安斐不清楚他话中的怀念,但他听得出话语的背后是一个故事。
他坐了下来,坐在地面上,与黑猛四目相对。
安斐郑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来北方,是为了铲除这里的不公,还所有人一个安稳太平。”
“感谢你的资助,红旗会将它们用在合适的地方。”
黑猛觉得这副画面简直有病。
星盗会跟人道谢吗?从来不会。
那些恶魔只会抢了别人的所有财富,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多少人曾因为星盗一蹶不振,多少人曾因为他们的猖獗而崩溃绝望?黑猛只知道自己绝对是其中之一。
他不是多么高尚的存在。他的雌父也不是。他们是这颗星球曾经的压迫者。
所以黑猛不理解雌父为什么要拼命去抗击那些星盗。
什么时候他们土匪也能翻身成保家卫国的战士了?
这个名头真是可笑。
而他的雄父是为了这群可笑的家伙而死的。
星星照不彻白域的夜空,黑夜终究是黑夜。
“我是坏人吗?”黑猛询问。
“你是。”安斐回答,“你让你的手下残害手无寸铁的无辜者,你让这颗星球的人们每天活在恐惧与死亡的威胁之中,你罄竹难书。”
“但无论何时,你都有站出来的自由。你能做什么永远取决于你自己。”
黑猛突然笑了:“红旗……”
两行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你们这种人啊……”
为什么,不能早上几十年见到你们啊。
他觉得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人能帮他解答了。
“那,为什么,像我这样的坏人,却有一天愿意站出来对抗星盗?”
-雌父啊,为什么,像我们这样贪婪又罪恶的家伙,要拼了命去反抗那群星星的来客啊。
几十年来,他空有疑问,无人作答。
今日,他等到了答案。
“你只是在保护你的家。”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
容不得外人染指的家。
“家乡就是这么神奇的地方。无论你对这里亏欠了多少,故土总会原谅你,允许你归来。这里有你生长的痕迹,有你熟悉的点点滴滴,是你归根的地方。也是你一生中唯一一处不需要理由,就能安心依靠的港湾。”
“谁也无法舍弃将自己孕育的土壤。”
安斐也在怀念他的故土,离开的越久,那里的一切越是让他无法割舍。
践行那遥不可及的理想,也正是因为它与自己来自同样的地方。
他已无法归家。
但家乡的理想与他同存。
家乡有传承了五千多年的侠与义,安斐无时无刻不在与它们相拥。
身在异乡,但五千多年的英魂们与他同在,他不惧孤单。
“你还有其他疑问吗?”安斐看着黑猛,一双眉眼写不尽温柔。
黑猛说,走的时候记得说一声。
他说:“你想看看白天的烟花吗?”
“虽然比不上夜晚的星星,但也是最亮眼的颜色。”
安斐有那么一瞬间瞪大了眼。
黑猛笑得痛快:“这不正如了你所愿?就这样,把我,把猩色……从这个星海中铲除吧。”
“这种事,你自己心甘情愿就行。”安斐怀着复杂,离开了这里。
他叫人去把猩色仓库里的东西搬空,期间他又探头去看了几眼这个行为古怪的家伙。
“看什么?”黑猛回视过去。
“你让我想起来一种人,我没见过那些人,只有影视作品会讲述他们的故事。”
黑猛:“……”
他有种直觉,安斐口中的人,绝对不是他认知里存在的生物。
他没去问安斐口中的人是谁,也没说出心底难耐的好胜心。
就算他开口询问那种人和他现在比起来如何,安斐的回答肯定是——你比不上。
少当家的眼睛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热情与希望。
能让那双眼睛铭记的影视作品,也一定记载着顽强的生命。
那不是他黑猛。
红旗离开了他的家。
临走前,安斐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壶酒,放在了他的身边。
“给黄泉下的弟兄们尝尝吧。”
好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黑猛撑着最后的力气,走到熟悉的小房间,手停在了一个按钮的附近。
他扯开酒壶的封口,一口猛地灌进嘴里,把自己呛了个满怀。
“咳!咳咳!”好烈的酒,真是烧嗓子。
黑猛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个想法,配合着安斐递酒时那句话,他的想法开始强烈。
黑猛伸出手臂,转动手腕,一壶好酒被他缓缓撒在地上。
“弟兄们?”黑猛突然笑了一声。
“弟兄们啊……我哪还有弟兄?”
“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搞这狗屁的猩色,还tm不如当年死了算了。”
“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是利刃让大伙成了如今的枪下鬼,弄死利刃,也算是给大伙儿报仇了。”
“从一开始,咱们这猩色,就不该是这么个活法啊。”
这个家,从一开始就被他认错了。
只有空壳没有灵魂的基地,已经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
他把酒撒空了。
手里的酒壶正对到自己面前,上面贴着三个字,大概是这壶酒的名字。
酒的名字很好听,叫践行酒。
字很潇洒,飘逸笔画像极了恣意张扬的少当家。
黑猛把酒壶捧在怀里。
他打开了基地的天窗。
现在还是白日,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有明亮的蓝与白。
而后,一声响彻云霄的爆炸声起,为这片如白纸般纯净的天空添了几道灰烟。
……
“少主?”谢观见安斐停住了脚步。
“再等等。”安斐说。
谢观歪头表示疑惑。
而后,一声爆破乍起。
他与少主同时闻声回望,白日烟花映入眼帘。
“嗯。”安斐突然道,“的确耀眼。”
谢观看着硝烟腾空的方向,正是他们刚刚离开不久的猩色。
他明白了安斐所言所指为谁。
与此同时,整颗星球的人们都抬起了头,目光朝向遥远的天边,那里一片灰色点染。
他们迎来了一个时代的谢幕。
p7星。
猩色,覆灭。
中二是他从家乡带来的病,是他舍不得割去的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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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猩色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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