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寰宇的意识渐渐回笼,眼皮像被强力胶水粘在一起,睫毛干燥而沉重。
他虚弱的喘息着,记忆停留在自己带着几个参加思想教育的大学生去救马路中间的小学生,而后被大卡车撞翻的那一幕。
天旋地转,而后世间万物渐渐褪去了颜色,他的余光扫过自己塌陷的胸骨,还算清晰的大脑立刻给自己判了死刑。
可是他却再次拥有了意识,这古怪极了。而更为离奇的是,一些光怪陆离的记忆涌入了隐隐做痛的脑袋,迫使他无声尖叫着,终于费尽力气撑开了眼皮。
他躺在一张极为柔软舒适的床上,四周充斥着古怪的熏香和静谧。他的眼睛并不像从黑暗中乍然来到光线下那样不适,反而清晰地看到了房间中的一切。
光洁无缝的穹顶,银灰交织的色泽中,一种奇怪的治愈型光谱正在缓缓的流淌着,笼罩着床上幼小雄虫的身体。
是的,幼小的,雄虫。
林寰宇费力抬起一只手,那只比他原本的手小了好几圈的手和人类的手无异,想来功用也是差不多的,但是林寰宇却知道,他是真的穿越了。
这充满科技感的房间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不仅穿越了,还改变了种族。成为了虫族中稀少珍贵的雄虫,还是个因为残疾迟迟不曾发育的雄虫幼崽,公爵之子塞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在他的脑海里呼唤他:
“宿主,宿主,您好...滋滋...收到请回答?”
“你说。”
他无奈地接受了现实。他虽然是已经工作的大学老师,但他的年龄不比他的学生们年长几岁。在互联网和网络小说高度发达的时代,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
“宿主001您好,我是来自生命法庭的拯救文明辅助系统001,来自本时空的未来。我由智慧生物创造,通过时空裂缝回到过去,拯救即将失落的文明。您是我挑选的宿主之一,请问您是否有意愿寻找系统目标,帮助目标觉醒并完成反叛计划,保留虫族文明的火种?”
塞拉挑了挑眉,问道:“《终结者》的剧情?我被未来的系统选中,回到过去拯救文明陷落?”
“滋滋...检测到不明词汇...滋滋...宿主的目的并非”终结”,而是通过打压、虐待、折磨的方式,促进重要人物埃德温完成他们的使命。”
“埃德温是你雄父新纳的雌侍。他是第一军团的上将,可根据此时帝国法律,他的职务和财产在有雄主后全部归公爵府所有。如今他是公爵府几十位雌虫、亚雌中的一员,昨日刚因为‘长相令雄虫反胃’,被你的雄父当中责罚,不日将贬为雌奴。”
“根据记录,埃德温是一位深受帝国和教会洗脑,对雄虫百般顺服的雌虫,而宿主的任务,就是继续挤压埃德温的生存空间,逼迫埃德温放弃违反生命条例的信仰,放弃接受帝国、教廷和雄虫的规训,成为反叛军的一员。”
“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哪怕不择手段,只要不给目标留下致命的伤害,都视为可取手段。生命法庭监管之处,文明火种照耀之时。”
系统刻板地说道,唯有最后两句,系统的机械音中带上了一丝狂热,仿佛这两句平平无奇的誓言是无数人——或者其他外星生命体,用热爱和生命浇灌出来的承诺一般。
明明从未听过这些话,塞拉却莫名感到胸口传来一阵热意,仿佛他的灵魂曾沉浸在这誓言中,毫无保留。
可他很快清醒过来,捉住系统任务中的关键字:
“打压、虐待、折磨?”他的声音抬高了一点儿,因为对面的言辞过于离谱而感到一丝好笑:“就凭我?”
他再次费劲吃奶的力气举起自己缩水严重的手:
“我这具身体几岁?看上去不会超过七岁,哦不对,鬼知道作为虫子年龄怎么计算。但有一点是没错的,那就是这个世界雌虫都飞天遁地,手撕机甲,雄虫和人类的体能没什么两样,我这具身体还是个没能觉醒雄虫能力的废物未成年虫,请问我凭什么虐待一位曾经的上将?”
“请宿主少安毋躁...滋滋...不要激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系统的声音明显减弱了下去,方才故作镇定的机械音不再,声音露了怯,像个被抓包的小孩。滋滋的电流声更加明显,塞拉定了定神,将有些激动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遇到这样的事,他当然是维持不住平常心态的。但是事已至此,刺激未知的系统是不可取的,他要保持理智,才能跟系统谈判。
“好,我们慢慢说。”塞拉拿出了以前对待问题学生的耐心,语气平静道,系统果然能检测到宿主基本的喜怒情绪,又小心翼翼恢复了交流:
“宿主不生气就好,我只是个辅助系统,宿主的行动还是以宿主的决策为准。”
这让塞拉对系统的警惕性降低不少。很显然,这个自称辅助系统的家伙不仅救了他一命,而且还装载了情绪检测,会根据情绪调控回应方式,可见它的设计者考虑过系统对于智慧生物的服务价值,而不是机械目的性的用途。
这对于塞拉来说是个好消息。他活动着酸涩的眼球,说道: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性命,但是你说的任务完成性很低。除了雄虫幼崽和雌虫体能上的差距,根据人类——智慧生物的伦理学观点,这位埃德温上将如今是我——这具身体的小妈,或者入乡随俗地说,小雌父,是吧?我以下犯上,实在天理不容。最后,”
塞拉神色一凝,声音疲弱但坚定:“我的道德无法让我肆意践踏、伤害另一个生命体,无论是不是我的同族。或许你并不了解,系统,我也是一名大学思政老师。这位被我的职业道德和信仰。”
系统滋滋地沉默了一会儿,在塞拉的脑海里缩成一个迷茫的小光团,似乎被塞拉骤然爆发的思想光环灼伤了,而后似乎系统有些挫败地说:
“宿主的意愿很重要,但请宿主了解,生命法院颁布的任务...滋滋...是让目标雌虫在仇恨帝国的情况下加入反叛军...仇视以雄虫意志为主体的帝国是埃德温作出重大决策的契机和关键,请宿主完成任务,否则...滋滋...文明将会崩塌,亿万生灵将灰飞烟灭。”
“这么说,老师就明白了。你是个好系统,真乖。”
塞拉双眼一眯,温和地笑了,眼底却有一丝得逞的光,像一只饱足的狐狸。
实际上,他不觉得系统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虽然雌雄虫之间力量确实悬殊,但是虫族社会拥有一套自己的准则,这套准则基本能确保塞拉杀死埃德温,而不受到任何惩罚。哪怕埃德温比塞拉强壮百倍,哪怕埃德温算得上塞拉的长辈。
因为目前的虫族文明,都是建立在极少数的雄虫压迫和剥削雌虫和亚雌之上的。
根据原身的记忆,虫族是虫母——也就是传说中的神明,相当于人类传说中的女娲或上帝——创造出来的。可是虫母只创造出了完美的雄虫,并没有创造出不完美的亚雌和雌虫。而雄虫感到孤单,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了亚雌、雌虫两个其他性别的虫族,亚雌用来陪伴解闷儿,雌虫用来繁衍和杀戮。
简而言之,在这种虫族起源学说里,雄虫是神之子,亚雌是神之子创造的玩具,雌虫是神之子创造的工具,他们都是服侍雄虫的奴仆和器皿。
在塞拉地球人的眼光看来,这几乎和奴/隶制度没什么两样。从文明发展的角度,这样的制度不可能长久。
可是偏偏像是印证这种起源学说一样,雄虫有克制亚雌和雌虫的两种能力。
信息素和精神力。
对于亚雌来说,他们的身体强度低,大多从事服务行业,他们对雄虫的信息素并不敏感,但是却无法抵抗雄虫精神力的标记和绞杀。
可对于体质强悍的雌虫来说,他们的身体在成年后就会日复一日地渴望雄虫的信息素,如果得不到雄虫的信息素,他们会陷入衰弱和死亡,这种衰弱也导致他们的精神力不堪重负,如果没有雄虫的精神力安抚,与雄虫结合,他们会陷入精神力混乱,从而失去自我。
在这个即将毁灭的宇宙文明中,性别不平等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让这个文明和虫族帝国处处充满匪夷所思的荒诞。
说实话,塞拉很讨厌这个地方,他信奉人人平等的原则,厌恶一个群体凌驾在另一个群体之上。
“我会尽我所能,完成任务。我同样不会放任这样的文明延续,这个种族,这个帝国,需要彻底的改变。”
他对系统承诺,而后轻声补充道:“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
涉世未深的系统被他骤然的温柔和坚定哄得轻飘飘,哪里会质疑他的话,当即用轻快的声音说道:
“好的宿主!”
塞拉满意了,他费力撑起自己僵硬的身体,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哝,想去找一些水解渴,就在这时,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精致的茶杯,和一双生的极为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
水杯氤氲出雾气,轻抚塞拉发愣的小脸儿。他如今这张脸看起来只有六七岁,肉嘟嘟的像个白嫩的包子,完全是幼崽的形态。与人族的成长不同,虫族的发育是变态发育,雄虫往往从这样的幼年态通过第一次发育,成为青少年,再通过第二次发育,成为成年体。
而塞拉的原身,因为身体残疾没法进行发育,破壳十七年,还保持着六七岁的幼年态。
受到惊吓的塞拉鼓着一张包子脸,愣愣地顺着那双手,看向突然闯入他视线的虫。说不害怕是假的,他方才与系统在心里对话那么久,一直都没有发现房间里还有第二个生物存在。
而当他真正看到那个跪着侍奉茶水的虫时,他呆愣住了。缩小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越来越快,白嫩的包子脸慢慢胀红。
好,好一个黑发碧眼,宛如大卫雕塑般精雕细琢的美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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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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