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日,屋渡厄要报仇的诉求,与常慈仙君带回一幅画卷的消息,迅速在天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提心吊胆生怕画卷中的人是自己,点灯熬油拼命回忆自己九百年前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导致常慈仙君带着画卷到各方仙宫中找人时,都被关门谢客,躲瘟苦神似得躲着他。
其实这话不够严谨,事实是——连瘟苦神双子都躲着他。
常慈仙君哪受过这种冷待,连忙放出话解释:“屋渡厄找的是位女子,名曰祖万杀。”
可九百年前飞升前的名字,那位神仙还能清楚记得?更不要提飞升后还要偶尔下凡历劫,人间的名字不过是流水一般,用过便忘了。
但至少所有男神仙都松了口气,纷纷口诛笔伐起屋渡厄的大胆疯狂,女神仙凡是九百年前飞升的,继续待在自己的仙宫中闭门不出。如此数日的骚动,当年屋渡厄之死的秘辛也被传言尽数道出:
令大家震惊的是,阿鼻鬼王屋渡厄不是修练成鬼王,而是做了一辈子普普通通的人,突然不幸蒙难,被“制造”出来的鬼王。
具体制造的办法传闻在一本秘书中,书中记载着各种救苦救世的法术,其中一样便是制造阿鼻鬼王。阿鼻意为无间,忍受痛苦无有间隙,制造鬼王的法术也是相当血腥残忍的,据说要将人活生生破腹拆骨,折磨得在生死边缘徘徊,却又不能让人真的死了,如此才能接近无间之身。
是否真的有这样一本秘书已经无从得知,但以血腥残忍的方法制造鬼王这件事,确实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因为记录人间万事的紫金仙子称:千年前的屋渡厄,眼睛也是常人的黑色,因为酷刑之苦,才被生生逼红了眼珠。
天界诸仙神齐齐感叹:惨!太惨了!
试想一下,如果自己某一天突然被人抓走施以种种极致酷刑,死后魂魄也要留在地府做工,恐怕都会含恨九泉。更不要提屋渡厄竟然能忍九百多年,今时今日才找到时机发作报复。
唏嘘同情之余,诸神也确定了此事绝对不是自己做的——这种事,只要做过,九百年也不可能忘得干净。
于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每天战战兢兢怕画中女子是自己,不如尽快帮屋渡厄找到杀身仇人。各方仙宫终于大开宫门,从执掌四条命运天道的四元殿,再往下的十方仙宫,全都配合常慈,却仍没能找到古画中的女子。
直到某日,常慈仙君拎着画像苦苦寻找途中,路过了西北方向的一座仙宫,乃是主掌战争的辟战宫。此处乃是兵家战火旺盛之地,英武将士齐聚扎堆的地方,出入路过的,都是清一色的男武神,常慈一次也没来过。
但真说女将,也是有一两位的,只不过飞升前征战沙场,行事作风上豪迈不输男将,和画中女子飘若游云的身影相去甚远。
此时辟战宫内殿门大敞,殿中一众武神正吵得热火朝天。
“平崖战场一战已经定了输赢!这次的皇帝就该是万家当!”吼出这话的男武神嗓音洪亮,一句定音。
不想另一位女武神脾气更加火爆,骂声直冲天际:
“放你娘的屁,万家人就不是当皇帝的命,上古时期不过是驯兽匹夫,尽出些残暴不仁、心狠手辣之徒!做过的恶事幽都王城内生死簿上历历在目,怎么配当皇帝!做个宦官都是便宜了!”
吼罢一拍桌子,就听噼里啪啦一阵碎裂声,那女武神道:“这个皇帝必须是南家后代!”
另一位慢条斯理、话藏刀锋的武神帮腔道:“南家后人性格温和,宅心仁厚,必然能是一位明君。再说了,屋渡厄罢工之下,平崖战场打得漫山遍野都是肉泥,谁看得出来输赢?最后还是南家老将军的人头骂得最凶,所以就算非要比个高下,那也是南家赢了啊。”
“你这厮到底讲不讲理?这屋里谁不是带兵打仗的!那南家的狗屁战术一眼就是输。”开头的男武神哼道:“这个皇位是只靠宅心仁厚就能坐稳的吗?这种乱世,最出枭雄!”
“就算是枭雄,也不会是万家后人这种鸷狠狼戾之辈!”
“尔等妇人之见……”
“呔!”一声怒喝,刚刚还在发言的武神就被暴脾气的女武神一脚踹飞,飞出了辟战宫大门,嘭一声巨响,砸在了抱着古画路过的常慈仙君脚下。
那女武神提着玄铁青龙戟追出来,枪尖一点寒芒,锵啷啷从男武神脖颈旁边擦过,直扎入了地面中,目如雷电精锐道:“好你个笨耍大刀的,也敢与本将军以女身说话,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小心我教你也变成女……”
她说着手腕一提,青龙戟朝地上的男武神裆部劈去,常慈一介文官,哪里见得这种场面,当即一个滑步冲跪上前,双手高举,徒手接住了女武神玄铁青龙戟。
不料男武神武艺精湛,早就一个鲤鱼打挺退了远远的,一时之间,宽敞的辟战宫大门广场前,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女武神,与突然窜到面前,跪地空手接青龙戟的常慈仙君。
常慈面露难色,这么一闹,本来乱作一团的辟战宫内迅速安静了下来,一众武神都走了出来,齐齐凑近围观这奇葩诡异的一幕。
好在这几天常慈已经适应了人见人嫌的日子,脸皮厚了许多,顶着一张大红脸站起身,打理了一下衣袍,抬手行礼,一一问过,捡起地上的古画,唰啦抖开。
泛黄老旧的画卷抖了几抖,常慈挤出了笑容来问:“各位大将军,大诸侯,大英雄们,各位可见过这画中女子吗?”
一阵鸦雀无声后,一众武神拿看傻子的眼神默默注视他,还是那位慢条斯理的武神先开口了,语气神情皆是无比同情:“这种差事着实是难为仙君你了,但你也不要太苦恼,放松一下心情再找也不迟。”
常慈哈哈一笑,丢脸的份量在这种关怀中更加翻倍了,他甚至有一种灵魂已经飞去了地狱的错觉,脸上却平静得可怕:“哈哈,真是多谢各位关心,我很好的。”
他举着那幅画转身欲走,从错愕中缓过神来的女武神却眉头一拧,青龙戟一刺一收,把古画从常慈手中挂了过来,招呼刚才跳开的男武神道:“你过来瞧瞧,这画里的姑娘我怎么瞧着眼熟?”
男武神大步迈前,定眼一看,虎目圆睁道:“娘的!这不是宫主?宫主飞升前,仿佛是姓的祖!”
一众武神半惊半疑的凑上来,细看之下,都傻眼了。
这画中的女子,这灵巧的招式,这锐利的杀意,这绰约多姿的身段……这这这,这不就是天生杀神降世,威风凛凛,一人横扫整个修仙界,创立了除魔道、除鬼道,飞升即上任的辟战宫宫主,杀神——追明神女吗?
女武神眼前一黑,回身喝道:“快去杀神殿请宫主来!”
辟战宫顿时重新吵作一团,直到三柱香后,再次归于一片噤若寒蝉的寂静。
常慈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拎起古画,靠近了面前端稳落座的追明神女。
这位一直活在天界传闻中恐怖可怕的杀神,神出鬼没难见一面的追明神女,此刻身着一身黑白对襟衣裙,乌发轻垂,面容长得清秀柔美,在身后一众身高八尺面色阴沉的武神居高临下的逼视目光中,迎着常慈淡淡微笑,更显得她如明月一般温柔如水,皎洁澄明。
他硬着头皮不看众武神冷怒威胁的目光,仔细看看画,又仔细看看人,问道:“这是你吗?追明,杀神?”
祖万杀垂下眼睫,素手托起自己的脸颊羞涩一笑,柔声道:“嗯,那时我还是个人。”
常慈眼前彻底一黑。
现在最不能不给面子的阿鼻鬼王,要杀同样不能不给面子的辟战宫杀神。辟战宫门前的奇遇,也迅速让整个天界变成了一团躁乱,上至四元殿大命道神,下至灵霄门八百里外梳云扫地的小仙童,全都热切观望起来,等着看这出热闹要闹到哪里去。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没有让大家失望。
半日后,这件事闹上了天庭议事的无象大殿。
又被迅速打了回来。
祖万杀的顶头上司“元初仙道”以“闭关修行”为由拒绝发表意见。
大家心道:“还能不能再敷衍一点啊,您都三界仙神之首尊号元初了,还修行什么?要去天外天吗?”
相比之下,屋渡厄的顶头上司法士娘娘,应对就比较委婉了:“孩子们打闹嘛,可以理解,要不干脆打一架好了,打完和和气气的。”
但却被吐槽的更狠了:“当年屋渡厄被害手段残忍,拆骨剥皮,这是简简单单打一架就可以了结的矛盾吗?!您是真不管追明神女死活啊。”
但法士娘娘的话还是被屋渡厄寻到了机会,两日后,屋渡厄带上鬼王玄剑,从地府乘风而上,来到了上界的凌霄门。
上界仙云漫卷,瑞气流光,凌霄门金光闪闪金玉状成,门后便是宽敞仙路,金光红霓自白云中喷发而出,无象大殿居天中,四元殿居四方,再向外,便是十方仙宫座立在漂浮的仙屿上,以鸾鸟灵车互相往来、浮空灵石做仙梯踏步。
这一番金光晃晃、仙雾飘飘的场景,屋渡厄每年上天界述职时常见。
但此时门前站着的两位仙君,却不常见了。
本章阿祖短暂出场一下,猜猜会是什么性格的女孩子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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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神空手接白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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