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万杀拿出了一根红线,趁着屋渡厄神思还没有缓和过来,不由分说系在了她的手上。
屋渡厄抬起手腕一看,是窈窕乡内的那颗人头念珠,不知道被祖万杀如何炼造了一番,碎成两半的念珠被银丝镶嵌在了一起。
“送我的?”屋渡厄抬起手腕看了看,“不怎么好看。”
祖万杀细长的手指勾住红线,在指尖绕了两圈,意味深长笑吟吟地道:“送你的小礼物,别看这东西来历不太好,但将来会给你揭开一个很大的真相呢。”
屋渡厄看她一眼,没有摘下念珠,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了?”
“是的。”祖万杀点头,“但是你肯定没办法溯源,只有知道它的主人后才能验证。”
屋渡厄琢磨这念珠的主人无非是白命兰或者道玄,再者就是她那位师傅了,不然,她想不到还有谁会来害祖万杀。
说来也怪,祖万杀并不是个四处结仇的性格,甚至对人非常温和厚道,但偏偏仇家一个个来,连师徒一场的人都打成了一片,当然了,这师徒四人本来也没一个正常人。
想到这里,她道:“你去前殿的桌子上把那一摞供状取来。”
祖万杀没有动,道:“你都累成这样了,就不要办公了吧?有什么问题,休息后再说,其实我也能帮你呢?”
屋渡厄嗤笑道:“你能帮什么,你战场上少死两个人,别给我增加工作量就谢天谢地了。”
闻言,祖万杀只好脸色讪讪地下了床,去前殿取了供状回来,再回到床边时,她的脸色有了变化,似乎觉得有点稀奇,笑得有几分玩味。
这一会功夫,屋渡厄已经把衣服穿上了,虽然浑身无力,穿得并不整齐,但好歹遮住了身上那些骇人的伤疤。
祖万杀把供状随便一丢,又躺回她身边,问道:“怎么又折腾着穿上了,我又不觉得那些伤疤有什么不好。你太见外了吧。”
屋渡厄眼睛看着上方,义正言辞道:“怕你占我便宜,你现在不如以前了,总喜欢动手动脚。”
“唔。”祖万杀稍作反省,目光坚定道:“但是这点我是绝对不会改的。”
屋渡厄白了她一眼,费力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闭眼准备休息。
祖万杀便又拿起了供状重新翻看起来,这些供状都是用树皮、不知道什么生灵的兽皮写成的,翻看起来响声很大,屋渡厄被吵得又睁开了眼,她叹口气问:“问你个事情。”
祖万杀立即平稳回道:“你说。”好像她一直在等屋渡厄说话一样。
屋渡厄顿了一下问:“我从苏孝女的口中询问了窈窕乡的事,也听她说了抓你做交替的时候——你说,你的报应要来了?什么时候?”
祖万杀漫不经心地“咦”了一声,怪道:“只有这句吗?我还说你是我反目成仇的爱人呢,这句话你怎么看?”
屋渡厄毫不留情道:“我当句废话看。”
祖万杀被逗得哼哼笑了几声,没有回答她,自顾自翻看着供状,好像能看出什么花来似的。
屋渡厄吸了口气,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了些:“这一千年里,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果是,你求求我,我说不准愿意帮帮你。”
祖万杀沉吟了一阵,慢声道:“说起来,我是有一件事求你。”
“说吧。”
“求你了,你让我摸一下。”
“……”屋渡厄简直要被气昏过去,转过身骂道:“你现在真是厚颜无耻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了!”
祖万杀可怜兮兮地道:“可当年你就是对懵懂如同孩子般纯洁的我说了这句话,我可是没有任何意见地让你把我衣服都解开了。”
屋渡厄凝噎了一下,辩解道:“你别把我说得好像什么变态一样。”
然而祖万杀只是从供状中抬眼看了她一眼,又笑着继续翻阅。
屋渡厄被她这一笑弄得微微有些窘迫,提到当年,她确实没什么理直气壮的地方,谁让当年自己被她这张脸迷得找不到北,现在落人口舌也是无话可说,只好转口说起了正经事。
她道:“这些供状都是游边地狱里传来的,那地方混乱又危险,冥界只有人看守边境,无法深入,这半个月来我已经拦截下了很多。”
祖万杀已经把供状都看完了,虽然书写的物件各不相同,但内容都是一样的,全部都是状告祖万杀:状告她当年屠杀祖家满门。
然而屋渡厄知道,祖家灭门乃是“漆夫人”所为,祖万杀当年并不知情,这诉状满纸谎言,可一旦传出去,被有心人拿到,即使是谎言也要带来很多麻烦。
祖万杀想了想问:“你急于找我,也不仅仅是报仇吧?”
她偏头看屋渡厄,笑容始终没有在她脸上消散过,此时更加一脸沉醉餍足,扬了扬供状道:“你在担心我,想找到我,对不对?”
屋渡厄面无表情道:“你不要太自恋了,幻想太多,有损道心。”
祖万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有些肚子疼,侧身趴在了屋渡厄的肩膀上,笑完道:“受教了,鬼王大人,不过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亏了,我对你的价值,你现在是看不到的。”
“你什么意思?”
祖万杀抬头看她,认真道:“我想告诉你,你尽管放心我,不论是感情还是利益,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屋渡厄道:“我不需要谁站在我这边。”
祖万杀“哇”了一声,无比崇敬道:“鬼王大人果然有魄力,既然如此,我再献礼一件,回赠你拦截的这些诉状,好不好?”
她说着,手中一翻,一只洁白的骨哨躺在了手心中。
屋渡厄撑起上身,倚在床角端详了一阵,不明所以。
“看是看不出蹊跷的,需要好好感受。”说着,祖万杀牵过屋渡厄的手,将骨哨放在了她的手中,肤感细腻的手指慢慢穿插|进了她的手中,十指相交,将骨哨紧紧扣在了二人的手心中。
屋渡厄暂且忍下她的小心细,用刚经过一番折磨还十分脆弱敏感的感知轻轻触碰骨哨。
随即,屋渡厄的脸色变了。
她感受到了骨哨中两种非常熟悉的气息,并确定了两件事:一,龙脉死了,二,骨哨里有她的五行水!
她睁大眼睛看着微笑着注视自己反应的祖万杀,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发问:“这是……用我的五行水,陷害我?陷害我杀了龙脉?”
祖万杀点头,道:“有这个可能,至少表面来看是这样的,昨夜我下鎏金江看江,在即将死去的龙脉身体里找到了这只骨哨,龙脉之死,极有可能是因为这只骨哨,但应该不止于此,因为这件事还牵扯到了春神。”
“常慈?”屋渡厄没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问道:“他不是管开花的吗?和龙脉有什么关系?”
祖万杀展颜一笑,道:“虽说他只管开花,但是毕竟是位神,只要是神,那牵扯得就可以很多了。”
祖万杀将昨晚看江时,万水婆婆的异常和被狗尾巴拦路的事情说了出来,道:“万水婆婆和常慈情同祖孙,这些年天和宫也一直是常慈主事,昨晚万水婆婆和狗尾巴的现身都说明——常慈那件麻烦事,他控制不住了,甚至不能抽身应付元初仙道的差事。”
“所以呢?”屋渡厄问。
祖万杀耐心引导道:“你做鬼王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一件事?神仙如果思凡被打下天庭,最后的去处是哪里?”
这还真让屋渡厄想到了一件蹊跷事,思索道:“其实我早就觉得奇怪了,神仙被打下天庭,应该进入冥界重新投胎,再次轮回,可是从我这一千年在冥界的见闻来看,从没有一个神仙来到过冥界,被打下天庭后,竟然直接略过了投胎的步骤,这件事我也问过法士娘娘,但是她态度暧昧,只说让我不要过问,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放开我的手?”
被拆穿的祖万杀只好恋恋不舍地松了手,道:“因为这件事背后是上界的根本利益,不会透露给下界的。”
“渡厄,你想一想,一个人得道飞升,有多难?投个好胎,有个好身世不必奔波劳苦,艰难讨生,还要享受得起天灵地宝,这只是一件,余后还要有天资灵根,历劫机遇,一位神仙的飞升,太难了,需要无数巧合堆积才能得道。”
“而真的成了神仙,打下天庭一切化为乌有,谁能忍受这种风险?”
屋渡厄好像明白了,道:“所以被打下天庭的神仙,其实都有后手,才不需要做鬼,可以直接成人,是吗?”
祖万杀点头道:“你看,一点就通,渡厄很聪明的呀。”
被年纪比自己小的祖万杀当孩子哄,屋渡厄还真是头一回,眯眼道:“说正事。”
祖万杀从善如流,话回正题:“在天庭,所有飞升的神仙都有一个默契的共识——那就是创造一个‘法纳’,把神仙的命格和一部分灵魂,寄存在一个命格相符合的人身上,这个人一定是王侯将相非同一般的命格,如此一来,即使哪天不慎被打下天庭,也可以保留所有记忆,重新修炼重新飞升,而且轻松很多。”
当初在窈窕乡内,傅贞说“我想……我起码会留个后手,不至于自己真的被贬下凡就等于死掉。”,祖万杀夸他是个做大神官的料,就是因此。
屋渡厄彻底明白了,“法纳”就是神仙们的后手和在飞升天道下的作弊手段,是灰色地带的产物,虽然听着作用很大,好处多多,可真的出了问题,必然也是非常严重的。
她问:“那如果法纳出了问题呢?”
祖万杀道:“就像常慈这样焦头烂额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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