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这一场当街的闹剧,二人对惊云此人的了解算是有一个初步的轮廓——果然是十分难搞。
伏魔四支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后,天色已经昏沉,祖万杀对屋渡厄道:“这场战斗我们已经知道了结局,就不必亲临观摩了,我待会就去找常慈,他是地支飞升上来的,不过不在这次出征的队伍中,应该在地支本营里,我去去就回,你去战场盯着吧,找到最后一条龙的龙魂,我们立刻返回。”
已经有了一次经验的屋渡厄自然点头,她正要跟随队伍去往战场,就听到不远处的巷子里发出一声极度惊恐的惨叫,然后没了声音。
正要离开的屋渡厄回身看祖万杀,二人交换了眼神,打算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变故。
迅速进入巷子之中,巷子内臭气弥漫,应该是百姓生活把垃圾丢弃此处的垃圾巷。
走到一半,一阵温热的血腥气息就扑了个满面。
祖万杀和屋渡厄心里都是被眼前一幕惊了一下。刚才断了腿的师弟已经死了,双眼圆睁,腹部被剖开,四仰八叉地躺在垃圾堆上,附近的野狗正在趁热啃食流出的五脏。
刚才发出尖叫的妇女已经吓昏了,躺在一边地上。
惊云果然是说话算话,而且绝不搞留得青山在那一套。要人性命比屋渡厄点名还急还快。
祖万杀看着尸体下了定论:“惊云少年时期就已经如此性情乖张、情感冷漠,手段也残忍,不怪在这种人与魔兽争战的时期能成就一番事业,年纪轻轻就斩龙当上了总瓢把子。”
屋渡厄却想起来她那吃了瘪的未婚夫,道:“不知道那未婚夫会怎么报复她?”
祖万杀摇头道:“这倒不用担心,那未婚夫今晚就死在战场上了。”
屋渡厄回忆道:“紫金仙子没提这个?”
祖万杀笑道:“这是一种英雄相惜的默契,要是我,我今晚必然趁乱解决眼中钉。不死也得死。”
屋渡厄这才明白,为何方才惊云母亲出口阻拦的语气那么敷衍平淡,看来也预见了此事,对自己的女儿的性格非常了解。
只好叹道:“那又何必安排这婚事呢,只给惊云添堵了。可惜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那就是他们家族的问题了,我们也不必过问。”
祖万杀与屋渡厄出了巷子,各自分开,赶往了战场与地支本营。
祖万杀按照狗尾巴之前给的信息,很快找到了常慈的院落,悄无声息来到门前。
此时还未飞升的常慈只是地支一名从未崭露头角的小公子,甚至因为不敢斩杀魔兽而受到同族的明嘲暗讽,连这种四支倾巢而出的大战,他都被留在本营里打理花草。
祖万杀观察了他一会,忽然明白为什么他愿意提携狗尾巴飞升了,恐怕也是在不受重视,从未被期待过的狗尾巴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此时的常慈就是一株狗尾巴,在争奇斗艳的同族中,不起眼也不被看见。
然而日后,独独他得道飞升了。
祖万杀扣了扣门,推门而入,对他道:“常慈,你以后会飞升做神仙,我是你的天庭同僚,今日来是找你提醒一件事情。”
突如其来的陌生女子,加上她开门见山的话,常慈第一反应是对方是龙,立即摘下一根草叶,飞叶成刀,向她打了过来。
祖万杀伸手并指接住,返还给了他,没想到现在的常慈修为不够,一片叶子打回去,把人击出了两丈远,重重砸在了树上吐出一口血来。
“……”祖万杀楞了一下,讪笑道:“对不住,我不知道你真的……”真的这么弱啊。
常慈连忙摆手,擦了血,好声好气道:“罢了罢了,要杀要剐随便,我不挣扎就是了。”
祖万杀哈哈一笑,凑近了把人扶起来,解释道:“我没有骗你,你以后真的会飞升,人的机缘是不可预见的,你只要相信我,我今天找你也只说一件事,你听好,记下了我就离开。”
常慈一拱手道:“那您快讲。”
讲完快走!
祖万杀从善如流,道:“我跟你说最直白的话,神仙想要不做鬼,就会制造法纳为自己的后路,但是我得告诉你,绝对不要这样做,否则法纳会成为你最大的隐患,最可怕的敌人,而且抹杀了一个人的命格,这是非常缺德的事情,你明白吗?”
常慈认真听了,道:“法纳?是指有了这东西,就能一直做神仙了?”
祖万杀摇头道:“不,法纳只会一种共魂关系,帮你被贬后可直接做人,但是这东西很缺德,法纳顶替了人的命格,一个人就要被抹杀了。你听明白了吗?记下了吗?”
此时还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常慈茫然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绝对不找人做法纳,我不会做这种有亏德行的事情。”
“那就好,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祖万杀惦记着战场那边的情况,抬脚就要走。
常慈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我以后的朋友吗?”
祖万杀驻足,沉吟回身道:“算是,算是你的朋友,不过你还有比我更好的朋友,比如狗尾巴,比如万水婆婆,总之,你以后会有很多朋友,但是呢……”
但是这个天庭不是一个好去处,交朋友不如没朋友来的省心。
不过祖万杀开口说:“但是我算是你朋友里比较有良心的,以后你遇到困难之处,我帮你扭转一次,保准你峰回路转,绝处逢生。怎么样?”
此时的常慈是听不明白的,但祖万杀的话说得非常动人,他顺其微笑道:“那一言为定。”
祖万杀稳稳点头:“决不食言。”
——决不食言,因为现在就是帮你的时机。也是唯一一次。
等她离开地支回到战场,那里已经一片战火弥漫,打得遍地血尸,龙的骨肉死后化作灵光散开,只剩下一条条巨大的龙骨,但没有人抢着做龙骨哨了,因为天支的人也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活命都成问题,没人有功夫惦记龙骨。
祖万杀在战场的尸体间垫着脚穿行,循着屋渡厄的气息找去。
此时一身黑衣顶着发冠的屋渡厄正在战场的一片狼藉中寻找着最后的龙魂,见到祖万杀来,忙招手道:“龙的灵魂散得太快了,你快帮我找,别耽误了差事。”
祖万杀一边找一边闲扯道:“龙没有人的感情,灵魂自然散得快,不过好在这次死得龙很多,总能碰到一两个死得晚的,不要太担心。”
屋渡厄脸色微妙,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有时候说话特别不像个人。”
祖万杀耸耸肩道:“谁让我天生就是神呢,命格尊贵,难免特别一些。”
屋渡厄:“……”真是够不要脸。
龙的能力各不相同,有火龙喷洒的火焰此刻还在战场上四处燃烧,一直蔓延到了不远处的山林之中。
念苍山中一处,鲜血满地流淌,四处都是被法纳能力畸变后的扭曲树木与藤蔓。
屋络奈漂浮离地,不愿让鞋尖触碰到地上死不瞑目断胳膊断腿的残缺尸体,然而手中拎着的玄剑剑刃上已经染满了血水,还在朝下不断流淌。
她没什么表情,杏圆的黑色眼眸中毫无波动,确定在场已经没有活口后,对身后的狗尾巴道:“已经都杀干净了,你找找,法纳在不在其中?”
狗尾巴埋头寻找,随即叹息:“不在,这法纳非常狡猾,看来事情还是有点难办。”
他只说难办,但是遍地的精灵尸体,却不为所动。
屋络奈对狗尾巴此人有些了解,知道他也是植物修炼而成,与这些草木精灵本数同宗同源,随口问道:“你不为它们难过?”
她不难过,是因为她是人,和这些没有灵魂的精灵无法共情。
没想到狗尾巴笑得无奈,道:“难过什么?我们都是些不起眼的花花草草,从来也没有互帮互助一说,你们这些大人物才有惺惺相惜之情,我们只是各自存活而已。”
屋络奈不评价这种观念,毕竟她不是精怪,这时不远处丛林中突然闪出十几道红线,线上缠着铃铛,一路摇曳生响,线如同尖刺一般,直接钉进了树中。
一身红衣的善恶铃急忙赶了过来,烦躁道:“法纳跑到南面去了,我已经通知了祖极去拦路,也下了红线围困,我们得尽快动手,不要耽误了时机。”
屋络奈却不动,她思索道:“念苍山太大,围追堵截不是个办法,迟早会在这里撞到五灵教的精怪,不如放火烧山,更干脆。”
她这个主意未免太大胆了,其他二人皆是愣住,狗尾巴回过神道:“这招太险了,会惊动附近的各路人士,自然也包含盘踞在此的五灵教。”
屋络奈却冷漠无情道:“只要火势够大,谁也不会往火里闯,尽快解决,不然夜长梦多。我没心思再和一只精怪四处过家家了。”
善恶铃见她打定主意,只好沉默一瞬,顺从道:“我去告诉笑迎面封山,让祖极他们控制外围火势。”
她说完踮脚跳起,沿着林中密布的红线,再次深入到了其他地方。
虽说事险,但天塌下来由高个子挺着,狗尾巴也默认了这个主意,传了灵信道:“天和宫的各位同僚们,还在吗?”
那边有了回应,狗尾巴点头道:“好好好,还在就好,放火烧山吧。”
一炷香后,整个念苍山的小半部分,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极烈,又有东风相助,将整个山都烧得猩红一片,映得夜幕不祥的红晕。
不多时,善恶铃与祖极提着剑,拎着一具小小的尸体道:“这就是法纳。”
法纳看样子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被扔在了狗尾巴面前,狗尾巴脸色立即变冷,低头扫量端详,确认无误后大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笑了出来,对屋络奈拱手行礼道:“真是多亏了小鬼王大人!这件事总算有找落了!事后常慈神君醒来,必然还有重谢!”
屋络奈侧目道:“不必谢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是是是,这件事离不开鬼王大人在其中的苦劳与恩情,自然不敢忘。”狗尾巴想的太周到,话又说得好听,屋络奈却不喜欢,冷漠地微微侧头不语。
这时火势在控制下开始消退,山下却涌上了一道吵嚷的声音,听着是赶来救山火的。
狗尾巴侧耳听完,躬身讪笑道:“小鬼王大人,既然有人来,我就得离开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和上界有关才好。希望您理解。”
屋络奈痛快送客:“仙官慢走。”
狗尾巴一走,善恶铃撇嘴嘀咕:“还好我没飞升成功,不然就白修道了,这种做派令人不齿。”
祖极在一旁默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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