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隧道中,屋渡厄极力摒弃任何想法,只朝前走。
然而,心想事成地已经发现了屋渡厄的情感弱点,不断有十七八岁的祖万杀从隧道前后出现拦路,并且随着屋渡厄的反应,开始修正自己,变得越来越像,越来越真。
祖万杀脸色渐黑,挥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少女祖万杀的尸体堆满了隧道。
直到屋渡厄一脚踩到了某个柔软的手掌,瞬间断了腿一样,身子一栽,倒在了祖万杀身上,她近乎诚恳地道:“别杀了,我受不了了。”
阿祖一愣,不冷不热笑道:“好啊,我不杀了。听你的。”
她突然甩开屋渡厄,自己拎着龙渊大步朝前走,两人很快拉开了距离,于是更多的少年祖万杀朝她围了上来。
祖万杀根本不受年少的自己的影响,心想事成地也不会难为她,一堆少女祖万杀围着屋渡厄,模仿着记忆中那种语调平静、毫无波澜地声音,纷纷怂恿她:“渡厄,杀了前面那个祖万杀啊,她不是我,我不会变成一个暗算别人的怪人。”
“你看那个人,她一定很孤独,为什么不杀了她,帮她解脱呢?”
屋渡厄猛地看向说出这话的少女,面无表情压制着自己的烦躁,挥起玄剑直接将对方斩首了。
于是从祖万杀杀死“祖万杀”,变成了屋渡厄杀死“祖万杀”,少女尸体的隧道继续向着深处延伸。
不知道这样杀了多久,屋渡厄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界,祖万杀走在前面的身影忽然停下,拐到了其他隧道中。
屋渡厄跟进去,终于不再有新的少女祖万杀出现了。
她逃出生天一般呼了口气,将剑倒转插在地上,自己也半蹲下来缓神。
祖万杀看着没事人一样,还在四处感知清晨的位置和心想事成地的陷阱,见屋渡厄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她侧身问:“怎么了?”
“你怎么一点事没有?”屋渡厄蹙眉问:“刚才那条隧道里到处都是自己的尸体,你不会胡思乱想吗?”
祖万杀“嗯”了一阵,语气不太确定:“没有,我应该有吗?”
“……”屋渡厄沉默了。
祖万杀不逗她了,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告诉你一个办法,我刚才在想如无,这龙宫也没本事把如无变出来吧。”
屋渡厄怔愣了:她怎么没想到?如无执掌来去有无的天道,加之被害后无法自控,本身动不动就消失,又是古神,还真不好变出来。
果然,阴险狡诈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所以,刚才在隧道里你是故意的,你想看我杀那些祖万杀,是不是?”屋渡厄反应过来了,抓紧手里的玄剑,怒视祖万杀。
祖万杀老实巴交地抿下唇,眼神无辜地道:“你不是很想报仇吗?之前刺了我一剑的事也没过去多久,我还记得呢,现在的我可不能为过去的我还债,我也是为了鬼王大人着想,给你个报仇发泄的机会,不然杀身之仇憋在心里,多难受呀。”
“……好好好。”屋渡厄捂着心口站起身来,对祖万杀连连赞赏点头。
她简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只能庆幸祖万杀对自己还算有情有义,不至于真把坏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不然自己还真怕是玩不过她。
接下来的隧道两人想着如无,果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龙息令这些隧道成为了心想事成地,越往深处走,正常的隧道开始越开越少,甚至能够嗅到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不是花草香料的任何一种味道,却能勾着人逐渐放松戒备,任由心思被窥探。
外围隧道的体量非常庞大,两个人为了不引起清晨的敌视和反击,已经不知道在这里苦走了多久,长时间待在黑暗又处处相同的隧道中,思绪都有些倦怠,这香气来得十分巧妙危险。
祖万杀立即加快脚步,抓住屋渡厄的手腕,加速跑了一段路,拐进了新的隧道中。
“这里还没有被龙息感染,我们先停在这里,等清晨放好龙蛋带惊云离开龙宫后,我们再进入深处找龙魂。”
屋渡厄对这个计划不太抱期望,问道:“你说那些龙,真的都复活了吗?别是清晨弄错了,我们白跑一趟,依我看不如趁着这里状况不明,把惊云和清晨分开,你单独对清晨下手,我这边把惊云救活。”
祖万杀摇头道:“不行,跟着过去发生的事情发展吧,不要节外生枝,况且你另一半水行还没找到呢?我预感就在龙宫里面。”
屋渡厄也知道这个道理,这种事急不得,她低声道:“不是我没耐心办差事,而是冥界有太多事等着我做,往年这时候就要开始着手办泥犁山祭典了,我在树上躺了三个月多,能不心急吗?”
祖万杀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大概不太清楚,就算我们在这里待三年,回去的时候也不过是花费了三柱香的时间。”
屋渡厄忽然确定了什么,抓住她的手,眼睛看着她道:“你对过去、未来的差异分得很清楚啊,祖万杀。”
祖万杀快速眨了两下眼,被她抓着的手突然一翻,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摁在了她的脖颈上,将她猛推到了隧道石壁上。
屋渡厄立即有些兴奋,她绝对猜中了。
祖万杀不止一次回到过去,她进入过三转桥,所以才很熟悉那些梵文。而且以她和如无联手杀了毕方的前作来看,隐瞒她回到过去这种事,也很容易,很说得通。
“你想改变什么?”屋渡厄被她以这种占据绝对压制优势的姿势怼在石壁上,但却一点不紧张,相反的,她还有些得意。
自从见面起,祖万杀就一直是游刃有余,对什么事都胜券在握的样子,这让她感觉非常陌生,甚至有种对危险的回避本能。可如果是这样,如果祖万杀也只是提前经历过一次,或者只是提前得知了一些消息,那么……她至少会觉得很亲切。
她会觉得祖万杀的神性还没有掩埋她那温热的人性。
但祖万杀没有被她流露出来的亲切情绪感染到半分,她正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屋渡厄,眼神紧紧盯着她一瞬不动。
隧道的黑暗中,她的体温从屋渡厄的脖颈上缓缓渗透进来,呼吸却很轻微,甚至有些模糊地颤抖。
屋渡厄蓦地感到她很紧张,甚至……有些没法压制的痛苦被呼吸暴露了。
她此刻终于接受了根本没有两个月亮的事实。眼前的祖万杀还是当年的祖万杀,她只是猜到了遮月几百年的一点轮廓,就可以把一切疏通。
她需要的就是这么点由头。
屋渡厄一把抓住了祖万杀压制着自己脖颈的手,覆盖上去,因为有些惴惴的难为情,她吞咽了一下喉咙,顶住了祖万杀的手臂。
她缓和了嗓音,将不好意思说出的话,变成了委婉、明确的言外之意:“不需要改变过去了,好吗?”
祖万杀没有动作和反应,但屋渡厄是看着她眼睛说的,她清楚见到黑暗中祖万杀的睫毛猛地颤抖了两下,但意外反常地,沉着脸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甚至有点生气。
生哪门子气?屋渡厄觉得祖万杀的情绪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你什么都不懂。”
黑暗中祖万杀的身影轮廓忽然靠近,压在她脖颈的手臂变成了一手掐着她的脖颈,屋渡厄下意识要挣脱开,另一只手也被祖万杀抓住狠压在了身侧,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祖万杀微微侧头吻了上来。
她原本紧张微弱的呼吸找到了出路,全部朝着屋渡厄的闭息间倾轧了上来,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祈求一道生机,带着不择路的慌乱和绝不容许被拒绝的求生本能。
刚才还暗流汹涌,现在突然就烈火燎原一般,争夺着屋渡厄唇齿间的温软气息,好像这是她唯一能呼吸的空气。
还等着和她对峙的屋渡厄突然被这个凶狠的吻搞懵了,怔愣了片刻,直到嘴唇被咬疼了才反应过来,想了想,把抵着祖万杀的手放在了她的后脊上,安抚地拍了拍。
这好像刺激到了祖万杀一样,她掐住屋渡厄脖颈的手更加用力,好像恨不得把她攥紧在自己手里。
这下屋渡厄真有点窒息的感受了。
她费力地开口道:“你先、松下手。”
祖万杀被一语点醒,缓缓松开了手,才发现屋渡厄脖颈上割断的伤痕已经被自己抓得崩裂,血水染在了掌心上。
就好像从没见过血一样,她惊愕地后退,倚在了对面石壁上,呼吸有些乱了。
屋渡厄立即上前,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上,证明道:“我没事,我不会轻易就死了的,当年我被碎尸都活过来了,你伤害不了我。”
但祖万杀却没心思回应她,她颓力坐在地上,看着手心中的血液发愣。
屋渡厄没想到自己随口验证一句,把她惹得这么失魂落魄,不过她也确定了,这近一千年里,祖万杀绝对过得不太好,她应该想过各种弥补两人关系的办法,乃至闯到禁岛斩断铁索开启三转桥,可到了这一步,结果也很不如意,至少她自己没有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任何变化。
当年的救苦天书和演变成残忍杀害的酷刑没有任何变化。唯一好在屋渡厄也没有变化,她还是愿意在一切已经无可解释的绝境里找到一丝天光来验证祖万杀的心意,然后继续选择相信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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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水案下·心想事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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