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络奈和祖极一路狂奔去往吴冠山。
此时屋络奈已然怒火中烧,当初她和傅清鸿决定隐居吴冠山,就是看中这名字“无关”外界一切,她已经被鬼王一脉的宿命拖得太累了。可祖万杀打了个她措手不及,只是下山接应祖极的这一片刻功夫,就已经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她想无关,一夜之间却已经和祖万杀杀了一个仙官,又间接害死了春神,引发了天衰。
祖极缩地成寸,紧跟屋络奈,但屋络奈太着急了,他跟着有些吃力,只好从她背后打出了自己半成灵力相助,道:“你快去,我殿后。”
两人同追,不如先让拿着木心的屋络奈先到一步。
屋络奈会意,脚下提了速,即将离开年苍山地界时,面前一道界光阻拦了去路。
二人抬头上看,夜幕中破开了一道金光,布下阻拦后,一众身影才在金光中现出神形,隐隐绰绰,识海之中却看得清晰无比。
天上来者,一人端庄稳重神情莫测的男童模样,是元初仙道。
身旁是驾着九头蛇坐骑,背显大相光,面容慈悲的法师娘娘。
元初仙道身旁是握着水权杖的万水婆婆和手持灵光宝镜的显圣真君,法师娘娘身旁还站着苗疆打扮的瘟苦神双子,前来凑个热闹。
祖极不认识这些上界神,屋络奈却认得,当即脸色冷到了谷底,攥着木心的手背到什么,迎着金光与扑面的灵风,对天冷视不语,一副拒不配合问责的架势。
万水婆婆看着满山枯木,心知常慈已经陨落了个彻底,当即悲痛闭眼,摇头不语。
元初仙道与法士娘娘面无表情,倒是瘟苦神,弯腰一瞧,苦星笑嘻嘻道:“呀,小鬼王大人平时不显山露水,杀了常慈这么大的事,竟然办的如此利落?”
病月含笑道:“莫不是还有高人相助?”
屋络奈冷笑道:“法士娘娘明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屋家没有关系。”
她在提醒法士娘娘,自己就算是个活人,也是屋家的人,屋渡厄手握法士娘娘拿不到的轮回天命,又是三界出了名的护短,她在拿屋渡厄当挡箭牌。
六神夜临此处,四位却齐齐不语,就是难在此处。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傅清鸿与元初仙道,屋络奈与法士娘娘,互相套着关系,谁也不想明面上就此崩盘。
法士娘娘似乎叹了口气,横眼给了病月一个眼色,瘟苦神立即闭嘴。
一群人神就此对峙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原以为可以将屋络奈吓一吓,找了发落由头,不至于寒了天和宫的心,如了法士娘娘的意,可一见这种态度的屋络奈,竟然束手无策了。
显圣真君将手中的灵光宝镜一翻,照在了屋络奈的身上,就见这小鬼王还是个活人,加上之前的消息,便知道她与傅清鸿的情深,果然难办,干脆转了话锋,又照向了一旁的帮手祖极,欲要问罪,掣肘屋络奈。
可这一照却不得了。
一道龙光从他身后猛然升腾,至冲灵光宝镜,将那宝镜震得颤如擂鼓,震得显圣真君手心发麻。
元初仙道早就知道他是皇帝种,法师娘娘也知,但瘟苦神却觉得蹊跷极了,苦星惊讶道:“还是个皇帝种?哪家的皇帝?可是万家的吗?”
祖极上前一步,高声道:“三姓祖家。”
“哦~”病月打听问,“你今晚可见过你老祖宗了?”
祖极眼也不眨道:“没有,什么杀神,不认识,没见过。”
病月:“……”果然是祖万杀的后代。
她想把祖万杀揪出来,摁实了万水婆婆与祖万杀的过节,可一个两个的,都打上太极了。
元初仙道适时道:“既然这件事和祖万杀无关,屋络奈,你们屋家一向听从法士娘娘的话,怎么突然要杀常慈?听你说话,似乎和瘟苦神也认得。”
屋络奈领意,接应道:“自然认识,而且从前在法士娘娘手下常见,和两位姐姐很面熟。”
病月只好冷笑。
苦星讪讪凑到姐姐身边道:“都被姓祖的带坏了。”
万水婆婆这段时间已经听够了两方的推诿,如今常慈已死,天衰降临,她已经不愿意再多做追究,再追查下去不放手,也是给元初和法士二人找了个党派之争的由头,自己落了骂名。
对屋络奈厉声道:“你杀了一位神,屋家世代都是入不得天界的灵官罢了,你不配碰这颗木心,交上来,二代春神自有人选!轮不到你那个短命师姐。”
屋络奈毫不犹豫召出了玄剑,杀意腾腾道:“木心已经攥在我手里了,有了它,我师姐长命百岁,还是你们的同僚呢,话不要说得太死,短命的是常慈才对。”
“混账东西!”
万水婆婆赫然大怒,紧攥权杖一挥,一片锋利冰刺裹挟着灵光铺天盖地洒下!
站在暗处的屋渡厄听到万水婆婆的话已经有了怒意,见她还如此高高在上惩戒自己小辈,立即要出手回击,被祖万杀摁了下来:“别动。”
她声音不急不缓,半点不紧张,似乎在观望事态的发展。
屋渡厄直觉相信祖万杀,虽然恼火,但也暂且忍了下来,在树影下暗暗观望,冷盯着万水婆婆,将她刚才那番话记在了心里。
这一击没有到近前就被祖极挡了下来。
他没多做什么,就是简单的一挡,皇帝种的身份在,万水婆婆不敢真杀了他,半路就撤回了冰刺,化作水流淅沥沥掉在了地上。
祖极后退两步,躲开了溅起的水,对元初仙道道:“我看您像真管事的,不如话说开些,怎样肯把这木心给我师姐用。”
元初仙道自然是不能应下的,祂现在最希望的是屋络奈真能当着万水婆婆的面把这颗木心抢走,自己落个清净。
祂琢磨着要开口,祖极突然把剑调转,横在了自己脖颈上,高声道:“不如这样,我想了个办法,我们就站在这里判官司,说说常慈的死到底怪谁,但我师姐那边不能耽误了——你们有一人追屋络奈,我就自杀,现在你们谁想杀我?”
六神皆是一阵沉默:“……”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和祖万杀相像的人!
“好小子,果然孝顺。”祖万杀攥手一怼屋渡厄手臂,被屋渡厄一个白眼翻了回去:“你也怕圆不回来啊?刚才不是装得挺淡定的。”
元初仙道嘴角微微一动,有些趣味地问:“凭什么?凭你姓祖?天上不缺姓祖的。”
天上不缺,不代表地上不缺。
“快走!”祖极对屋络奈道,屋络奈看了一眼上空,确定他们果然在乎皇帝种,立即奔着吴冠山而去。
瘟苦神两双眼睛不甘心地看着,祖极怕这两人真的不管不顾追上去,把剑一摁,血破肤而出,一锤定音:“如果我答应你们做皇帝!是不是就够格了?”
显圣真君天天命文轩神官入梦,和他讲那些帝王心术,听得他夜不敢寐,他原本还厌烦的很,如今却不得不以此和上界说话。
他不想做皇帝。
乱世的皇帝难做也罢,苦累也罢,他只是不想真自称那声“寡人”。
但这时做皇帝比什么时候都有用,而且更加有用。他能用这皇位换他师姐的命,帮她师姐做神。
元初仙道自然是愿意的,但顾忌万水婆婆的颜面,还是问了一句:“你觉得如何?”
万水婆婆半晌长叹口气:“我说的话哪里有用,随你们去吧。”
言罢,转身退了,一道金光乘风而上,回了上界去,显圣真君将宝镜一转,收回怀中,摇摇头也走了。
元初仙道又看向法士娘娘,法士娘娘的目光却不在祖极身上,而是在他身后的某处树荫里,隔空道:“追明,你还真是六亲不认的脾气。”
屋渡厄看向身边的祖万杀。
她在暗处挑了挑眉。屋渡厄觉得法师娘娘的话大概是觉得祖万杀把祖极当成了破局的一步棋,或者说,她不但要逼着屋络奈把屋家从党派中拽到中间位置,连祖极也要逼着他心甘情愿做皇帝。
不过屋渡厄没有下定论,她总觉得法士娘娘心思这么深,不会临了给出一句无关紧要的感慨。
脑海里转了几圈,屋渡厄忽然想到了那张控诉祖万杀屠杀自家满门的诉状。万水婆婆因为常慈靠向了法士娘娘,那张一直被屋渡厄拦截的诉状,一定也被法士娘娘拿到了。
她猛地看向阴晴不明目光轻飘的祖万杀,她听懂了。
法士娘娘在激怒,或者说宣战,她在告诉祖万杀:这一局没关系,那张诉状就是下一局!
天上的几位已经纷纷撤走,元初仙道承认了祖极的皇帝身份,达成了某种不言而明的意愿,算是扳回了一局,走前还丢下一道灵法治愈了他脖颈的伤。祖极看着漫山遍野的枯木,又从吴冠山的位置萌发绿意,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天地间又是一副安然无恙的盎然,徒留下祖极一人,力竭地坐在地上,无声哂笑。
祖万杀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草叶,对屋渡厄平静道:“回去吧,我得开始过通缉犯的生活了。鬼王大人可决定好如何窝藏我了吗?”
屋渡厄脸色一言难尽,提醒道:“你刚害得屋络奈和傅清鸿人与神,相殊途,泥犁山容不下您了,你自己打个洞藏着吧。”
木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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