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穆书仪后退半步,"这些都是些寻常物件,不值得小叔费心。"
"大嫂这是何意?"他向前一步,"我好歹是大哥的亲弟弟,难道连看看他的遗物都不行?"
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小叔既是大将军的亲弟弟,想必知道军人的甲胄最是私密,便是至亲也不便过问。"
"大嫂说得是。"他笑了笑,目光却变得幽深,"只是大哥已经不在了,这些东西迟早都是要处理的。"
"这些是大将军的遗物,我自会好生收藏。"她语气坚决,"小叔若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道:"大嫂可是在胸甲里发现了什么?"
她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些灰尘罢了。"
"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大嫂方才收入袖中的,又是什么?"
四目相对,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她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危险,却强自镇定:"不过是大将军留下的一些私密之物,不便示人。"
"私密之物?"他忽然大笑,"大嫂这般遮遮掩掩,反倒让人觉得可疑了。"
"小叔!"她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收敛笑容,"只是提醒大嫂,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谁都不好。"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夫人......"春雨担忧地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把这些都收起来吧。"
"那这副胸甲......"
"我自己收着。"她将胸甲紧紧抱在怀里,"你们都下去吧。"
等人都退下后,她才将那张纸片重新拿出来。虽然字迹模糊,但隐约可以看出几个字:"...督军...""...边关..."
她的手微微发抖。这封信残片虽然只有寥寥几字,却让桓修之如此在意。难道......
"夫人。"玄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族长又派人来了。"
她连忙将纸片藏好:"让他进来。"
一个亲兵大步走进来,躬身道:"族长命卑职传话,说今日要去祭拜将军,请夫人准备香火。"
"我知道了。"
送走亲兵,她站在库房中,看着架上的甲胄若有所思。这些冰冷的铠甲,曾经守护着丈夫的周全,如今却连一个秘密都守不住。
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她走到窗前,只见一队骑兵正往城外疾驰。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桓修之。
"夫人。"玄机走进来,"族长临走前吩咐,让人把库房清理一下,说是太久不开,容易生霉。"
她握紧了手中的胸甲:"不必了。这里的东西,我自会处理。"
"是。"玄机欲言又止,"只是......"
"怎么了?"
"族长似乎派了人在府中守着。"玄机压低声音,"刚才老奴看见好几个生面孔在院子里转悠。"
她心中一沉:"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独自坐在库房里,她看着满架的甲胄,心中五味杂陈。这些铠甲曾经守护过边关,如今却成了一个危险的秘密。
而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这个秘密的囚徒。
后一日。
"族长说今晚要在府中设家宴,为贺晋封之喜。"
玄机的禀报让穆书仪微微蹙眉。前日才设过朝廷赐宴,今日又要设家宴,桓修之这是何意?
"夫人。"春雨小声道,"要不要把前日的摆设搬出来?"
穆书仪摇摇头:"不必了。今日是家宴,从简便是。"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嫂。"桓修之大步走进来,"今晚的家宴,可要好好准备。"
她起身行礼:"小叔前日才设过大宴,今日何必再劳师动众?"
"那是朝廷的赐宴。"他笑道,"今日是家宴,自然不同。我已经让人请了族中长辈,还有几位将军的故交。"
"故交?"她不明所以。
"是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大哥的老部下,总要请来坐坐。"
她明白了。这是要在族人和故交面前立威。
"那我这就去准备。"她转身要走。
"大嫂。"他忽然叫住她,"今晚你坐我右手。"
她脚步一顿:"这不合规矩。"
"规矩?"他轻笑一声,”大嫂忘了,如今我是一家之主,规矩自然由我来定。"
穆书仪没有说话,径直往外走去。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大嫂,有些事做起来,总要循序渐进才好。"
她加快脚步,不愿再听。
到了傍晚,宾客陆续到来。族中长辈们都来了,还有几位丈夫生前的老友。她站在廊下迎客,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孔,不免有些感伤。
"夫人。"定远将军严青山上前行礼,"许久不见。"
她还礼:"将军别来无恙。"
严青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她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位和丈夫交情最好的老将,如今也只能看着桓家的权势易主。
"夫人。"玄机在一旁提醒,"该入席了。"
大厅里宾主落座。桓修之坐在主位上,果然让她坐在右手边。族中长辈们虽然有些诧异,却也不好说什么。
"今日难得族中团聚。"桓修之举杯,"我敬诸位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她也端起酒杯,却见酒中倒映着他灼热的目光。
"大嫂。"他转向她,"这杯酒,我敬你。"
她不得不举杯相应。酒还未送到唇边,就听见宾客中有人低声议论。
"族长对嫂嫂倒是体贴......"
"是啊,连坐位都安排在身边......"
她放下酒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桓修之这是在故意引导众人的猜测。
"来,大家随意。"桓修之又举杯向众人示意,"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
酒过三巡,席间渐渐热闹起来。族中长辈开始谈论桓家的荣光,说是有桓修之在,定能让桓家更上一层楼。
"修之这孩子,比他大哥有出息。"一位族老感慨道,"这才多久,就已经是镇远大将军了。"
她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颤。这话说得不妥,分明是在贬低丈夫。
"您说笑了。"桓修之笑道,"我哪里比得上大哥。只是托了大哥的福,才有今日。"
话虽如此说,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得意。她垂下眼帘,不愿看他故作谦逊的样子。
"对了。"一位族老忽然道,"夫人年纪还轻,以后的事......"
"这个不急。"桓修之打断他的话,"大哥走得突然,大嫂还在守孝。这些事,以后再说不迟。"
她握紧了手中的筷子。这哪里是在替她解围,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她的终身大事,他已经有了打算。
"夫人脸色不太好。"严青山忽然开口,"要不要先去歇息?"
不待穆书仪回应,桓修之先开口了:"大嫂,你若是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休息。我来招待诸位。"
她也不推脱,站起身来:"那就失礼了。"
回到内室,靠在门上,只觉得一阵心悸。桓修之今晚的表现,处处都在暗示什么。那些话,那些举动,都是在为将来做铺垫。
"夫人。"春雨端来热茶,"您别太担心。"
她摇摇头:"你去看看宴席上的情况。"
春雨应声退下。她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月色。今夜的月色很好,却衬得她心中愈发寒凉。
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想必是宾客们都醉了。她听见桓修之的声音在厅中回荡,说着些场面话。那声音温和有礼,却让她心惊肉跳。
"夫人。"玄机匆匆走进来,"族长醉了。"
她蹙眉:"又醉了?"
"是真醉了。"玄机低声道,"正在大厅里说胡话。"
"说什么?"
"说是要为大哥报仇......"玄机欲言又止,"说是要查清楚边关的事......"
她心中一惊。桓修之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正想着,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嫂......"桓修之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满身酒气,"我敬你......"
"小叔喝醉了。"她后退几步,"让人送你回去吧。"
"我没醉!"他突然大吼,"我要给大哥报仇!那些害死大哥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看着他狰狞的面容,心中发寒。这是真醉还是假醉?他究竟想说什么?
"族长!"玄机连忙上前,"您喝醉了,该回去休息了。"
"滚开!"他一把推开玄机,踉跄着向她走来,"大嫂,你相信我吗?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一定......"
说着,忽然向前扑倒。她躲闪不及,被他抓住了衣袖。
"大嫂......"他抬起头,眼中闪着光芒,"你手中的东西......给我......"
她用力挣脱:"小叔!"
"族长!"几个亲兵冲进来,"您该回去了!"
桓修之被人扶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只觉得浑身发冷。
"夫人。"玄机担忧地看着她,"您没事吧?"
她摇摇头:"去看看客人们都走了没有。"
等人都退下,她独自坐在灯下,回想着方才的一幕。修之说要查清边关的事,是真心话还是试探?他最后提到她手中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心神不宁间,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索性登上阁楼远眺,只见月色下一队骑兵正疾驰而去。为首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方才醉得不省人事的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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