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大牢,花小六抱紧双腿沉默的坐在地上,这里没有窗户,看不见月光,同样白天也看见太阳,只偶尔能听见官兵换班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今天是第几天了,可能是第二天了吧,官兵送了四顿餐了,看这个碗里还有,一直没有给她续上。
这碗边虽缺了一个小口,但米糊糊却没有漏出来,因为只装了浅浅的一个碗底。
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她以为知府是好官,那么旗下的知县也必定会是好官,可现下发生在眼前的事实让她心灰意冷。
难道她真的要被折在这里了吗?
广仁堂怎么办?小八怎么办?弟弟妹妹怎么办?她刚刚有了起色的生意怎么办?
花小六双手使劲的抓住自己的双腿,心里愤恨,恨不得抓的是那贪官,是那万恶的行乐坊!
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下一次公堂断案前,她要将宋乡藏账本的事说出来,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
黑暗中,一丝烛火朝她走了过来,她抬眼望去,官兵打开牢门,唤道:“出来吧,有人来看你。”
说完将锁链挽在手上,离远了些:“一炷香时间啊。”
身后苏云景的样子出现在眼前,像是在做梦一般,眼泪瞬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花小六呜咽一声,后悔道:“我做事太冲动了,害了大家。”
她整个人瘦了,非常憔悴,无精打采,好在衣服上没有血迹,应是没有受伤。
他一点都不敢去想,完全不敢去想,这两天她是怎么过来的。
苏云景心疼急了,拿着手帕上上下下不知道该不该去给她擦眼泪,又觉得唐突,最后叹了口气,将帕子递给她,安慰道:“别伤心,我今日来是有事寻你。”
“何事?”花小六抽噎着接过帕子。
“一是,我上门做广仁堂的教书先生,你需提供我住宿,这是交易,教书一日便住一日,可否?”
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的住在广仁堂,才好名正言顺的帮你,苏云景藏下眼底的心疼。
花小六惊讶的抬起头,刚被擦干的眼泪又聚集起来形成一汪泉水往外流,带着哭音说道:“苏秀才,这是何必呢。”
“二是,除了那日的事情,还有你袭击的那天,关于行乐坊与你相关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同我说一遍。”
一丝烛火的暖意照亮了花小六的心底,同时也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花小六絮絮叨叨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只是省去了信物与四方客栈和优草药店的交易与联系。
原是如此,那如此说来,行乐坊是有动力会伤害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杀害他们的,一有前车之鉴,谋害于小六未果,二则,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木小八有偷盗的行为。
据他所知,木小八在行乐坊门外站了,许久,才会被打手们发现并对他示威动手。
“还有,我那日…”花小六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咬紧牙关实话实说:“女扮男装去行乐坊赌钱,在宋乡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本账本。”
不知道苏秀才会不会觉得她没救了,这种爱玩乐的学生听说是要被打手心的。
苏云景果然皱起了眉头,心底泛起一丝心疼,嘴唇用力的抿着,不赞同的看着她,却未出声打断,让她继续说完。
花小六说道:“不过我只来得及看第一页,后面他回来了,怕被抓到,就跳窗离开了。”
“小六,这些都太危险了,有些事情还是交给合适的人来做比较好。”
苏云景头微微偏斜,脸上的神情都隐藏在黑暗里,花小六看不清,却能听出来他话语里没有生气,便放下心来。
这才刚刚同意来当教书先生,就被她气跑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就算,就算她出不去了,若是以广仁堂为抵押,让他照顾三个孩子到及冠应是可行的。
花小六整个人松懈下来,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苏云景将烛火凑近了些,突然看见小六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特别是从眼角处流下来的泪痕,更是对比明显。
没看清楚,又凑近了些,这是什么?
小六僵直着身体,男人的气息清晰可闻,太近了。
黑暗中,所有的情绪都放大了,花小六很难不去在意这样的感觉。
他的手指朝着眼睛下方触过来,心底生出了颤栗,整个人都在发麻。
就快到触碰到时,她偏开头,伸手抓抓,轻声解释道:“这里有很多蚊子,有点痒。”
有欲盖弥彰补充一句:“你也小心别被咬了。”
苏云景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行为非常失礼,羞红了脸,一说话才发现声音哑了:“你的脸上有脏东西,这里灯光太暗,我没看清楚,就,就想凑近看看。”
“脏东西?”花小六抬手摸脸,瞬间奇奇怪怪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
苏云景缓和了情绪,这里没有铜镜,只能伸手指给她看,见她摸不着,手指蜷缩了一会儿,握住她的手放到那里。
她一擦,凑近烛火的光芒仔细看,苏云景341
也看清了,这黑色的东西好像才是脏东西,小六脸上那一处是白白净净的。
还没等苏云景仔细想明白,花小六后退一步,慌张解释道:“苏秀才,我进了大牢这段时间,都未洗漱过,有些污垢罢了。”
这易容品两日未卸,今天被她着泪水冲刷,竟露出了蛛丝马迹,之后一定不能哭了。
言归正传,花小六不再解释,转头将账本位置在哪,她又看到了哪些信息告诉了苏云景,拜托他带信告诉木小七,她在牢里誓死不画押为此案争取时间,话头一转,又将她想的托孤之策将给他听。
苏云景一直沉默未言,整个人都藏在黑暗之中,让花小六摸不清他是如何想的,愿不愿意帮她。
是了,她又是如何确定他一定会帮她呢?
只因过往的接触中,相信他是好人,他救过她?
花小六自嘲的哼了一声,低头闭上嘴,惨淡一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萧索的气息。
“若不愿意,苏秀才可自行离去,是小六妄求了。”
烛火熄灭,她又回到了寂静的黑暗之中,她站在原地许久未动,还想感受一下这股暖意。
突然,一个充满了暖意的怀抱扑面而来,花小六抬起头,只能看见漆黑一片,耳边是苏秀才清朗温润的声音。
“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等我。”
临走前,他又温柔的补充了一句。
“小六,下次见面,唤我云景,这是你答应过的。”
花小六一人站在黑暗里,却没有被冷意吞噬,也对,现在可是夏天。
官兵很快就回来又将牢门锁好,手里抛着银钱,笑着:“又有酒可以喝咯。”
花小六手指摸在地上,泥土很干燥,擦在脸上也会掉下来,她来到牢门边,用米糊糊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好不容易弄到脸上,糊了满脸。
苏云景心里想着线索,打算和同期们见上一见,这知县大人做事风格如何?行乐坊行事风格如何?
正当几人在酒楼包厢里酣畅淋漓,高谈阔论,快要要举行举人试了,询问主考官之一的喜好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苏云景看准了想问第二个问题。
周秀才推门而入,带着一身酒气,大大咧咧的说道:“苏同期,怎么叫人来喝酒都不叫我,好歹我们同住在一家客栈也许久了。”
这苏云景考试在第三名,又是个穷小子,不过是会读书,他一直没搭理他,听说他参加了这次集会,就拿起酒杯过来了。
苏云景皱紧了眉头,此人多番参加诗社集会,广交好友。据他所知,小二上次会误会他,也是因为有周秀才的缘故,更受青睐的当是这位才是。
单单这一人,他就已经慌不择路了。
“周同期,快坐快坐,我们正聊到这次考试,心里慌,你来给我们做做心理准备。”刘秀才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让他进来坐。
苏云景回道:“今日恰好有空。”
刘秀才因和苏云景一起同住过,两人有一个小秘密,考秀才试前,苏云景曾压中了一道题,毫不犹豫的就分享给了他,他这才得以擦线而过。
他考中秀才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可家里人偏要他尝试着去够一够举人试,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今日好不容易得以拉出苏云景参加,他还想再问问他呢,对他打探知县大人喜好的问题丝毫不怀疑,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
要不是云景不愿住他买的院子,非要去租赁四方客栈,也不会认识周秀才这个赖皮膏药。
只从知道云景的秀才排名。打着同期的名头,一有机会就赖着他。
我都没有这个机会!
可不能让他把云景吓跑了。
“周同期,快请坐,我们正要行酒令,早就听闻您文采斐然,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就有机会,不知有没有荣幸长长眼呐?”
刘秀才一同糖衣炮弹将周秀才架在那,一时不知是坐还是不坐。
他僵硬片刻,暗暗将房内几人的面孔记在心里扎小人,谁不知道他是最后一名,对这些并不擅长。
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顺驴下坡:“我那边还有友人,今日可没时间,你们慢慢玩吧。”
苏云景看着他堪称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哪里还像小二所说的丰神俊朗的秀才郎。,
阳光下,他笑着摇头:“促狭,不过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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