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01章 袖藏天光

又因着久居高位,一个眼神抬眸,一道垂眸敛目,都藏了君王气度,无需特意拿捏,就在举手投足间。

纤手柔荑,袖藏天光。

***

大雨如柱,倾盆而下,天都似被雨冲得裂了一道口子。

明明才是晌午,天黑得仿佛遮了一层幕帘,要掌灯才能看得见脚下的路。

石怀远寻了近处避雨。

这里应当是早前的废弃寺庙。

寺庙不大,加上苑中可以遮雨的屋檐,容纳随行的百余人足以。

下了马车,阿念凑到陈翎跟前,一直跟着她。

阿念刚三岁,个头不高,雨势太大,陈翎怕他湿了鞋,俯身抱起他。

阿念赶紧搂着她脖子不放。

虽然她没同他说话,但她抱他了,阿念也开心,轻声道,“方嬷嬷说,这里是处废弃的寺庙。”

陈翎知晓他是特意寻了话说,试探她是否还在生气,不愿意搭理他。

陈翎没有看他,只轻“嗯”了一声。

阿念继续道,“这一路好多废弃的寺庙!”

又是特意寻的话说。

陈翎这才看了看他,只见他嘟嘴,眸含委屈。

正好行至没被大雨沾湿处,陈翎俯身,放下他。

阿念扯了她衣袖,“这里有处佛像。”

陈翎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座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佛像上,应当有些年头了。

身侧的侍卫上前查探,确保没有危险。

陈翎同阿念道,“燕韩国中百余年前曾有过一段动荡,持续了几十年之久,当时民生凋敝,所以僧庙林立。后来先祖结束乱世,慢慢恢复了早前的安和太平,这些寺庙,应当是那时候废弃的。”

糯米丸子追问,“为什么民生凋敝,会僧庙林立?”

陈翎耐性,“僧庙不必赋税,战火纷飞,要么落草为寇,要么落发为僧,总要求生计。”

阿念似懂非懂。

但明显松了口气,她终于肯同他说话了。

正好方嬷嬷也命人将一处打扫了出来,陈翎落座,阿念自觉站在她跟前。

陈翎这才认真看向眼前的糯米丸子,他三岁,她坐下,他的目光刚好可以和她平视。

“父皇,我错了。”阿念委屈低头。

方嬷嬷看了看他们母子,示意旁人都退开。

而后,方嬷嬷自己也推开,给他们母子二人留足空间。

“你哪里错了?”陈翎淡声。

糯米丸子咬了咬下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不应当闹着要大监一道,也不应当闹着要叶久鹏一道,我就是没睡醒,才闹脾气的。”

陈翎看向他。

阿念还小,这趟南巡,既兴奋也还有不习惯的地方。

南巡途中她每日的事很多,大都是大监在陪他。

叶久鹏是怀城城守的儿子,同阿念年纪差不多,两人也能玩到一处去。

这趟她要私下来舟城,阿念却闹着和大监还有叶久鹏一道来。

大监要留在怀城,替她称病掩人耳目;她来舟城的事本不想节外生枝,叶久鹏就是节外生枝。

方嬷嬷同他说清楚过了,但让他走的时候,他还是不依不挠大哭了一场。

最后是见到了她,才不敢再哭了。

她训了他一顿,而后同他置气,一路都没有理会他。

阿念是年幼,但他生在皇家。

处处拿年幼当理由,最后只会害了他。

魑魅魍魉和有心之徒,不会因为他年幼就放过他……

眼下,阿念双目微红,嘟着嘴委屈看她。

一会儿又低下头去,带着孩童特有的忐忑,也有些想同她亲近的心思,却又怕她还在置气,不理他。

所以,等着她开口了,他才敢出声。

陈翎目光落在他身上,尽量平和,“你是东宫,朝中和宫中多少双眼睛看着。朕同你说过,这一趟去舟城要见重要的人,你在官邸胡闹,若是闹得人尽皆知,这一趟还要不要去舟城?”

阿念眼泪包在眼眶里。

陈翎继续道,“先不说此事方嬷嬷已经同你说清楚,就算没有,遇到不如意的事,一味的哭闹和脾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朕之前说过多少次,你记在心里了吗?”

阿念又委屈摇头。

陈翎还想说什么,但话至喉间,见到阿念攥着衣袖尽量不哭的模样,她喉间的话又抑了回去。张口时,成了轻言细语,“那这回知晓了吗?”

“知晓了。”阿念颔首。

陈翎心软,温和道,“过来坐。”

阿念破涕为笑。

***

寺中大雨滂沱,这场大雨一直下着,好似没有尽头。

石怀远已经派了人去前面探路。

阿念躺在陈翎怀中睡了。

六七月的天气,正好大雨去了地火,不冷也不热。阿念不安了一路,眼下躺在她怀中安稳睡熟。

陈翎也取下身后的披风给他盖上,怕他着凉了。

披风盖好时,陈翎忍不住多看了糯米丸子两眼,眸间藏了罕见的温柔,缱绻和心疼……

这些,自阿念懂事后,她未曾在他面前表露过。只在他睡着的时候,才会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温和吻上他额头。

方嬷嬷远远看着,心中似打翻了什么一般,五味杂陈着。

方嬷嬷守在门口没让旁人入内,好让他们母子趁着这场雨,多些时间能温馨待在一处。

寺中一方天井,大雨不见停歇的迹象。

周遭雨声不断,也有被斜风吹起的雨点不断拍打在废旧的窗棂上。

陈翎抱着阿念,想起他刚出生时,还那么小一个……

转眼,都三岁了。

她想起阿念刚出生的时候,其实像她更多些。

雨声中,陈翎淡淡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敛了眸间神色。

***

何城,城东酒肆。

韩关折回,压低了声音道,“将军,打听过了,方才路上遇见的,都不知道是经由何处来的驻军。口风很严,探不出虚实。但这种规模的调动,应当是兵部私下调令。”

韩关顿了顿,干脆凑得离沈辞更近些,“就是那种,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调令……若要继续打听,真扯上了兵部,一旦被发现,就不是我们立城驻军多管闲事那么简单了,解释不清楚,许是要平白给将军惹一身猜忌。”

韩关点到为止,眼神微妙朝沈辞挑了挑。

韩关是沈辞的副将。

四年前,沈辞从京中调任立城驻军,韩关就一直同沈辞在一处。

其实沈将军早前在京中的事,韩关多少听说了一些。

沈家是燕韩世家,也曾盛极一时,天子早前还是东宫时,沈将军就曾是东宫伴读。听说,还是最受东宫信赖的一个。

后来天子登基,若是将军还留在天子身边,早该位极人臣了。也不用同他们一道,窝在立城这样偏远又都是黄沙的边陲地方,四年都没有回京过……

韩关猜都猜得到,沈将军当初应当是同东宫闹翻了,才来了立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所以,将军面前还是少提天子为好。

但兵部若是私下调令,还能是谁的主意?

韩关细声,“将军,眼下圣驾尚在怀城,驻军在周遭调动,定是替天子护驾去的。将军眼下还在告假,就不要插手兵部的事了。”

韩关言罢,沈辞放下手中杯盏,斩钉截铁,“去打听。”

韩关:“还真去啊?”

沈辞的话,韩关不敢不听,但他觉得多此一举。

沈辞看他道,不紧不慢道,“天子若要驻军护驾,大可明目张胆调动驻军,不会让兵部私下调令。南巡途中有禁军跟着,真到需要调动驻军的地步,已经是出了事端,兵贵神速,更不需要掩人耳目。你在军多少年了,这点常识都没有?”

韩关轻叹,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他自己不也不紧不慢的吗?

他们其实心中都清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打探了也是图个安心罢了。

但人家兵部若真是私下调令,戳破了多难看!

像立城驻军这样的,每年的军械和物资还得看兵部脸色,这要是得罪了兵部,年关的冬衣拖上个十天半个月之类的,要不了人命,但能将人逼疯!

见他还未动弹,沈辞睨他,“你我这一趟是因为带来的小马驹走丢了,才蹿到那条路上去的。那条路隐蔽又难走,没事走那条路做什么?这中间怎么都有古怪,赶紧去!”

韩关:“……”

沈辞放下铜板,先起了身。

韩关连忙跟上。

“打听好了就追上来,今晚宿楯城。”沈辞说完,跃身上马。

身后四五骑也正好喂完了马,一并跟了上来,很快消失在街巷处。

“将……”韩关奈何。

将军的姑母嫁到了平南侯府,平南的首府在淼城,将军这趟告假去淼城,就是去见自己姑母的,而后才是回安城沈家。

到淼城只有五六日路程了,希望不要途生波折……

韩关也跃身上马。

***

出了城中,沈辞继续打马扬鞭。

沈辞身得挺拔秀颀,常年在军中,目光深邃,原本清朗俊逸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气宇与坚毅。即便未着一身戎装,也能一眼看出不同。

天子在怀城,周遭驻军调动有异,他是心神不宁。

但自天子登基,一步步在朝中肃清异敌,巩固权势,成为朝臣心中勤于政事的明君,早已不是最初被树枝划伤手都会哭的陈翎。

韩关说的不错,他求心安罢了。

—— 孤念你们沈家一门忠烈,此事至此不会再节外生枝,但从今日起,你给孤滚出东宫去!

—— 沈将军,殿下有句话让带给沈将军,此去立城路远,日后,沈将军无事,就不必回京了……

马蹄飞溅,沈辞握紧缰绳,眉头紧缩。

—— 自安哥哥……

沈辞忽然勒马。

身后的几骑纷纷停了下来,“将军?”

日落黄昏,晚霞似火烧般盘踞在天边,马蹄扬尘在霞光中狂舞,沈辞沉声,“掉头,去怀城!”

国际惯例V前日更,V后两更起,作者君超级有坑品。

最后,纤手柔荑,袖藏天光,天光是天子的意思。

男强女强,是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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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开《嫁给废太子冲喜》,2月底开,可以收藏啦

温印是永安侯府嫡女,云鬓纤腰,清波流盼,生得极美,早前就曾是京中王孙公子心中肖想。

谁知京中一朝变故,天子遭架空,先太子被废,未同东宫一道谋事的永安侯府受了牵连,被逼将唯一的女儿温印嫁给病榻上将死的废太子‘冲喜’。

名为冲喜,实则京中都等着看温印这姝人间绝色如何被废太子磋磨,也想着在废太子死后,谁能染指。

但满朝上下等到的是李裕重新拎剑,登上天子殿堂。

***

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对你好,那你就算咬碎牙齿,吞下血沫,也要护她平安。

李裕做到了。

***

大婚当日,温印看着病榻上的李裕,拿着手中湿热的毛巾一点点给他擦净脸颊。

挺好,白白净净,温和儒雅。【几天后,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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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001章 袖藏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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