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得,周遭马蹄声响起。
副将警觉,沈辞也飞快收起地形图,但近卫目光微讶,“是……是韩将军?”
沈辞定睛,果真见是韩关。
“将军!”韩关骑马上前,这一路是循着立城守军的记号来的,一连跑了两日两夜才撵上,“将军,末将打探到了,早前的驻军是屈光同和付门慈率领的驻军,现下已经抵达怀城了,屈光同和付门慈跟着谭王一道反了!”
沈辞脸色微变。
他早前让佟初去淼城给姑父送信,让姑父率驻军救驾,平南驻军是可以和正面和谭进手下的驻军抗衡的,但眼下还有屈光同和付门慈……
沈辞眸色黯沉了下来,万州兵强马壮,但要指挥得动敬平王府救驾,除非是天子信物。
谭王兵变怀城,消息一时半刻传不到万州。
除非找到陈翎。
沈辞再度陷入僵局。
“对了将军,还有一事。”韩关继续,“将军之前让打听驻军的事,所以末将顺道多打听了一些,有小道消息说,周遭还有一处有驻军调动。”
“哪处?”沈辞转眸看他。
韩关应道,“阜阳郡东南遭了水患,流民大批涌向结城,阜阳郡怕生乱,所以调动大批驻军去结城维持安稳。末将打听的时候,打听岔了,也打听到了这一条。末将忽然在想,结城恐怕是周遭唯一一处还有在驻军守护的城池了。”
韩关说完,沈辞整个人停了下来。
很快,沈辞重新打开地形图,查看结城和舟城的位置。
怀城不能回,楯城是死路,但如果结城有驻军在,可以在结城死守,而后让人拿天子信物,去平南,万州,丰州三处调动驻军讨逆。
陈翎的人调得动敬平王府的人……
陈翎是去结城了!
方才在舟城的时候,他们是打探到前两日从怀城来舟城的路上下过暴雨。
所以,极有可能因为这场暴雨,陈翎耽误过一日时间,所以陈翎应当是昨日晌午前后到的舟城。
谭王谋逆,拂晓破了怀城,消息辗转传到舟城差不多也是晌午的事,也就是说,天子应当是昨日晌午从舟城往怀城去的……
舟城到结城三日路程,若是昼夜赶路,最快可以压缩到一日半。
但天子带着太子,路上一定会遇到谭王的爪牙,所以三日的路程最快会到两日多一些。
眼下是晨间,他们要是追赶,差不多能在今夜明晨追上陈翎!
沈辞喉间重重咽了咽,“去结城!快!”
***
晨间同谭王的人遭遇过之后,陈翎又接连遭遇了两三次谭王的人。
所幸对方的人不多,禁军侍卫都能应付,伤亡也不大,但位置和行程暴露了,危险就会尾随。
到了刚才遭遇那一波,已经算是恶战。
早前的一百余骑,一个白日的时间也只剩了不到五六十人,照此下去,到结城风险很大。
但已经没有退路。
方嬷嬷抱着太子,终于知晓天子昨晚说的一定不会顺利的意思。
阿念有些吓倒,但因为他是太子,也因为一直跟着陈翎,陈翎也告诉过他遇事冷静不要慌张,阿念其实比同龄人都要勇敢,也大气得多。
才经过一场恶战,陈翎同石怀远在一处说话。
方嬷嬷抱着阿念,阿念看她,“方嬷嬷,我们还有多久到?”
方嬷嬷温声道,“明日晌午过后一些,殿下别担心,有陛下和石将军在,会顺利抵达的。”
阿念听话点头。
方嬷嬷看了看天色,眼下近黄昏了,那就是还有一个晚上,一个上午……
周围的禁军有的在戒严,有的在包扎伤口。
阿念目光看向陈翎处。
因为离得远,所以听不清在说什么,阿念只是远远看着。
陈翎是同石怀远在一处,一面说着话,一面眉头紧锁。
他们的行踪暴露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迟早而已,所以去结城的一路,恐怕会更危险。
陈翎眸间不算慌乱,但看向石怀远时,声音却更低沉了几分,“怀远,朕有事同你说。”
石怀远拱手,“陛下吩咐。”
陈翎道,“今日晚间若有危险,你替朕带方嬷嬷和太子去安全的地方,谭进首要找的是朕,他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必要的时候,朕和太子分开,你替朕守着太子周全。”
“陛下?”石怀远惊讶。
陈翎近前一步,沉声道,“听好了,朕若是有事,就将太子送到沈辞处。”
……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除了阿念,今晚无眠。
昨晚马车还在林间歇过一两个时辰,眼下根本不敢停。陈翎抱着怀中的阿念,今晚糯米丸子是在她怀中入睡的……
阿念自幼没有爹,她虽然守着他,但也惯来待他严苛。
她知晓阿念一直羡慕旁人有娘亲,每年初一宴的时候,百官都会携家眷入宫拜谒,每当有家眷抱着孩子的时候,阿念远远看去,都会很羡慕。
可惜,她没有一日让他知晓,她是他娘亲。
总想着等他大些的,稳妥些的时候。
但没想到,眼下就是险境。
陈翎吻上他额头,正在此时,马车忽得猛然一颠。
这次不同早前!
早前是车轮碾过石子的颠簸,眼下是马匹受惊的声音。
陈翎还未反应过来,拉车的马就翻到在地,连带着整辆马车都跟着侧翻了过去!
“陛下!”方嬷嬷惊呼。
陈翎护紧怀中的阿念,周围全是短兵相见的声音!
马车其实已经侧翻过去,是身侧的几个禁军侍卫眼疾手快,将马车拽住,虽然马车重重翻过去,却没有彻底砸向地面。
“带陛下和太子下马车!”石怀远高呼一声。
周遭的禁军上前。
马车没有砸向地面,所以马车中,陈翎和方嬷嬷没有受太重的伤,阿念也一直被陈翎护着,除了吓倒,也没有受伤。
禁军接他们下马车的时候,方嬷嬷才见陈翎应是方才头撞上了马车一处,磕破了,有些血迹。
“陛下!”方嬷嬷吓坏。
“没事!”陈翎沉声。
阿念也抱紧她,虽然咬着唇,但是一声未吭。
周围兵荒马乱,对方的人手明显比禁军多很多,再留下没有出路。
“陛下!走!”石怀远上前。
禁军分为两批,一批人在殊死抵抗,另一批人由石怀远带着,护着陈翎,方嬷嬷和太子一道撤开。
陈翎抱着阿念跑不快,石怀远接过太子。
方嬷嬷紧随其后。
还有几人跟在陈翎近侧。
对方人数太多,没有胜算,只有当机立断趁着夜色潜入林间。
到处都是厮杀声,对方见他们要跑,不要命的冲上来。殊死搏斗中,石怀远抱着阿念被对方冲散!
阿念害怕,但是记得陈翎的话!
石怀远看向陈翎,想起早前天子的交待。
陈翎也看向石怀远,“走!”
周遭的厮杀声中,石怀远死死咬唇,抱了太子离开。
阿念攥紧石怀远衣襟,眼见着同陈翎远隔越远,阿念想起,不要哭,不要闹,眼泪包在眼眶里……
“陛下,走!”另一处,禁军也护着陈翎离开。
慌乱之中,禁军被迫分成了三批人。
陈翎身边的禁军都是百里挑一的身手,这次跟随陈翎外出的一百余骑更是其中的精锐。
这一批有二三十余人,护着陈翎和方嬷嬷逃开;另一批二三十余人留下来断后;还有一批十余二十人,同石怀远一道,护着太子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林间近乎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星辰,晦暗不明,但根本不敢停下来。
随行的禁军侍从中,有人打开了火星子,但都不敢点亮火把。
渐渐得,身后的厮杀声慢慢隐去。
一是,已经走得远了;二是,恐怕那二三十余人应当没了……
夜色沉寂,刀口都在淌血。
不知在林间穿梭了多少时候,忽得,石怀远低沉着声音唤了句,“火星子熄了!”
众人当即熄了火星子,就近隐在周围漆黑的丛中,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殿下别怕。”石怀远轻声。
阿念很听话,这样的场合也都没有出声。
很快,马蹄声穿梭而过,马背上,人人举着火把,着急赶路。
石怀远认出不是先前遇到的乱军,而是另一批人……
方才过去了至少三四百人,这批人是往结城方向赶去的,不是找他们的,所以并没有仔细留意这一路。
若是看仔细,他们恐怕方才就已经暴露了。
众人心中都长舒一口气。
石怀远带着太子继续上路,夜色也在行径中渐渐走到尽头,天边隐约要至拂晓的时候,有前方探路的禁军传回的尖锐口哨声——是前方有敌袭!
石怀远当机立断,“走!”
一整日的惊心动魄,厮杀搏斗和彻夜跋涉,到眼下,十余二十人也只剩了将近十人。
周围的马蹄声响起,身边陆续有禁军侍卫倒在箭矢下。
渐渐的,十人,八人,六人,四人,到最后只剩石怀远和身侧两人……
对方刀锋迎来,石怀远躲开,也抱着太子滚落在地,重重撞上一侧的树上。
阿念没受伤,石怀远吃痛。
眼见着刀锋压下,石怀远将太子推开,自己同挥刀上前的人死搏。
但对方足足有二十余人!
阿念吓哭。
阿念的哭声中,对方一人手握着长矛,骑马冲向阿念。
石怀远惊恐转身,“殿下!”
石怀远鞭长莫及,阿念在嚎啕大哭声中吓得闭眼。
但忽得,阿念只觉被人拦腰抱起,既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念睁眼,看向抱着他的人。
石怀远也怔住,眼看那人让方才的一骑人仰马翻。
东方破晓,穿云而出,沈辞扔了手中那把长矛,朝怀中吓哭的糯米丸子温和道,“没事了。”
我是不是很勤奋,我晚上还有一更……
等我啊,但是预计凌晨前后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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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005章 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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