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有愣了片刻,突然一蹦三尺高,“好啊你,竟然套我的话!奸贼!”
“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罢了,有什么不妥?”杨萝理了理袖口,笑道:“我这个人向来很好说话的,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
柳大有气得嘴唇发抖,迈开大腿就往外走,然而还没出大门,就被一柄利剑拦了下来。
柳大有气愤地看向孟离,大喊道:“你们仗势欺人,无法无天!”
杨萝道:“方才你打劫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仗势欺人无法无天?如今角色颠倒,倒在这里喊冤叫屈。”
柳大有无赖道:“你们这不是没事吗?!”
“若是换一个没有功夫的人,岂非要被你欺凌,任你摆布?”
柳大有霎时间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涨得面色通红,“若是我帮你进杭府,你就会放过我吗?”
“自然好商量。”
柳大有不情不愿地坐回来,道:“想进杭府,倒是有个办法,只不过,你们这种娇滴滴的小姐大抵是不太乐意的。”
杨萝挑眉道:“说来听听。”
柳大有瞥了杨萝好几眼,瓮声瓮气道:“杭府晚上有个收夜香的男人,是我的旧相识,每夜会在子时一刻出城,丑时一刻回城,只有他的东西不会被守卫盘查,你们跟着他进去,十有**能成。”
杨萝:......
柳大有离开后,柳大娘欲言又止地看了杨萝好几眼,杨萝主动开口问道:“柳大娘,您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柳大娘一辈子历尽风霜,临老了还要经受儿子下落不明的苦楚,她叹气道:“姑娘啊,杭府里头不太平,你真的非要去吗?”
有时候柳大娘在想,如果当时她能拦着儿子儿媳,不让他们去杭府,或许如今能一家团聚,即便是苦点累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她只能能劝一个是一个。
杨萝道:“是,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江南如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可是京城里却毫无消息,不管是方文谦欺上瞒下也好,还是朝廷不愿意管江南的事也罢,如今事情已经摆上台面,她就不能不管。
而且,她并没有指望在江南就能解决这个烂摊子,只怕还得京城那位出面才行。
同时也希望童尚书能给点力,把她需要的人从京城给她送过来才是啊。
最后杨萝还是同意了柳大有的提议,在倒夜香的柳大爷的帮助下,顺利潜入了杭府。
未免节外生枝,杨萝只带了孟离一起,将戴春和留在了柳大娘家,路上剩的一点盘缠也留给了她们。
杨萝给了柳大爷几两碎银感谢费,向柳大爷询问了纪昶音家的位置,趁着夜色和孟离离开了。
纪家在杭府的集市里支个摊子卖早点,在杭府里也小有名气,天不亮就得起来忙活,位置也好找。
杨萝敲开了纪家的大门,一个荆钗素裙的中年女人拉开了屋门,问道:“谁啊?”
杨萝揭了兜帽,朝她笑了笑,“请问纪家是住这里吗?”
中年女人惊讶得张大嘴巴,“你是......阿慈?”
杨萝道:“是我,舅母,好久不见。”
中年女人,也就是纪昶音的母亲韦氏,生得和纪昶音有六七分相似,可以说纪昶音的长相大半承自于母亲,倒便宜了杨萝一眼就认出来。
韦氏眼泪都要漫出眼眶了,激动道:“好好好,真的许久未见你了,当年你离开江南的时候,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
韦氏牵着杨萝的手絮絮叨叨,惊动了里头做早点的纪平。
纪平在围裙上擦了擦满是面粉的手,边走出来边问道:“怎么了?”
“纪平,你来,快来,阿慈来了!”
韦氏心情激荡,然而纪平看到杨萝的那一刻,一开始是欣喜,却当即反应过来杭府如今的情状,连忙把杨萝和孟离拉了进来,又看了看街巷四周,见无人才放下心来,把大门关上,挂上门栓。
纪平愕然道:“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个时间都敢进杭府,城门口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也不怕被人发现,掉脑袋吗!”
杨萝不好意思说进城的方法,而且就算她们身上撒了香粉,还是难掩那股奇怪的气味,无奈道:“舅舅,舅母,可否容我们先借浴房一用,沐浴更衣之后,再向二位禀明实情。”
纪平脸色再不好看也不会为难孩子,点了点头,让韦氏带她们去。
杨萝来了,这早点摊自然也支不开,索性休息一天。
但韦氏还是照着现有的东西,给杨萝和孟离备了早饭,等到她们出来,招呼她们吃饭。
纪平坐在台阶上抽水烟袋,烟雾朦胧地看不清脸色。
杨萝正要去喊他吃早饭,韦氏按住了她道:“你吃吧,他这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他想通了,自然会来吃饭,不必管他。”
杨萝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韦氏好奇地打量了孟离两眼,问道:“这位姑娘是?”
杨萝道:“这是家中给的女护卫,一路护送我来杭府的。”
韦氏松口气道:“那就好,你那爹倒也不是良心未泯,知道疼你。”
“只是,”韦氏皱了皱眉头,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杭府目前的凶险情况,道:“如今杭府里是非多,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敢就这么闯进来,万一被发现了,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纪平抽完了水烟袋,走到饭桌前坐下,盯着杨萝等着她给个答案。
杨萝不紧不慢地喝了口稀粥,捧着碗暖手,笑道:“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办不完,我不会回京城的。”
“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冒险走一趟?”纪平冷哼道。
杨萝放下碗,正色道:“我想查一查我的身世,舅舅。”
纪平神情一顿,“你的身世有什么好查的?你是李复和纪安的女儿,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吗?”
杨萝从前手里审过多少犯人,如果连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话都分不清,她还如何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纪平这神情,分明就是心虚。
“舅舅,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是李复和我娘的女儿,您在心虚什么呢?”
纪平眉头皱了起来,滞了半晌道:“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倒是你,疑神疑鬼的做什么?这不是毁你娘的清誉吗?”
“她虽然是二嫁,但跟了李复也是清清白白的,你是她的女儿,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纪平神情激动,韦氏连忙安抚他道:“好了好了,孩子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
“舅舅,我并没有怀疑我娘的意思,我只是想问,咱们纪家,从前可得罪过什么人么?”
杨萝看纪平排斥这个话题,换了个迂回的方式问。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怀疑的就是纪家、亦或是李君慈的母亲九姨娘纪安得罪了童家,以致于童家非要杀人灭口,连李君慈都不放过。
然而从纪平的反应来看,似乎还另有隐情。
纪平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渐渐平静了下来,道:“没有,咱们素来与人为善,做生意也讲究和气生财,怎么会得罪人呢?”
“是吗?那为什么我的继母,当朝童尚书的女儿,会无论如何都想置我于死地呢?”
纪平伸手去拿水杯,却不想手一抖,整个杯子都打翻了,水流了一桌子,大惊道:“你说什么?!”
杨萝没有理会旁边的孟离会有什么反应,重复一遍道:“我的继母想杀了我。”
韦氏大惊失色,连忙拉着杨萝左看右看,“你没事吧?”
杨萝按住她的手安抚道:“我没事,舅母别担心。”
纪平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喃喃道:“不可能啊,纪家素来没什么对头,更何况,童氏也不是李复的原配,怎么会对你下死手,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也是杨萝想不通的地方。
童氏能够嫁给李复,说明两家从前并无龃龉,那么只有可能是童家和纪家有什么恩怨。
如果纪家没有问题,那这个问题有出在哪里?
杨萝默了片刻,问道:“我娘从前嫁的那个人,舅舅对他了解多少?”
纪平对杨萝打听旧事有些不乐意,但碍于性命攸关,还是告诉了她。
“你说吴恒?你爹当时抛弃你娘之后,你外公外婆就托了中人,介绍了他们认识。”
吴恒是杭府周围一个村的猎户,而纪安是杭府里的女儿,从府城嫁到农村的女儿家,本来就是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因为李复退婚,纪安拖到年纪大了,吴恒又一表人才,纪家老父母是绝对不会让女儿嫁到府城外头去的。
“吴恒风姿出众,你娘一眼就相中了,没几个月就办了亲事,两人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如果不是他被大虫咬死了,后面也不会有你爹什么事,你娘也不会早早就……”
纪平话语滞涩,带着些许哽咽。
韦氏叹了口气,显然也十分惋惜。
“那吴恒从前又是否又人结怨了呢?”杨萝问道。
纪平思索良久,摇了摇头道:“不曾,吴恒在村子里的风评一直很好,也不曾与什么人结怨。”
线索到此处中断,杨萝这次来江南的第一个目的暂时宣告失败。
两厢沉默良久,韦氏才开口打破寂静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没叫你表哥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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