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昶音闻言皱眉道:“为何?既然齐王世子是蓄意挑拨离间,你同陈大人是良缘缔结,何必拒绝?”
杨萝道:“缘由暂时不便告诉表兄,日后表兄便会明白了。”
纪昶音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你自己主意大,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要自己小心才是。”
杨萝点了点头,笑道:“表兄的话,我记着了。”
纪昶音多喝了两杯酒有些醉了,杨萝留他在客房休息一夜。
隔日一早,纪昶音起身的时候,杨萝已经被皇帝宣召入宫了。
皇帝一夜未睡,为了雍王谋逆之事愁白了头发,和大臣们商议了一夜,还未议定。
杨萝踏入御书房的时候,皇帝支着额头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杨萝动作虽轻,但皇帝心头藏着事儿并没有睡着,一下就被吵醒了。
杨萝道:“搅扰陛下安睡了。”
皇帝摇摇头,揉揉眉心,招手道:“坐吧。”
杨萝没有推辞,直接坐下了。
皇帝道:“你请旨拜宫,寻朕有何事要说?”
杨萝道:“微臣有事,想向陛下求一个恩旨。”
皇帝道:“哦,竟能扰动你亲自来讨,是何事啊?”
杨萝道:“长平郡主虽为雍王之女,但毕竟是女子之身,不曾参与谋逆之事,微臣想恳请陛下,免长平郡主一死。”
雍王谋逆失败,全家都被打入大牢,长平郡主身为雍王的女儿,自然也不能例外。
皇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哼笑一声,“你倒是宅心仁厚。”
杨萝道:“陛下知道,微臣并非无事生非之人,只是为陛下着想罢了。”
皇帝道:“哦?那你倒是说说,若朕不赦免长平郡主,会有什么后患?”
杨萝道:“陛下知道,长平郡主是汾阳侯的外甥女,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赦免长平郡主,也是安抚汾阳侯,叫汾阳侯安心为陛下出征北燕。”
皇帝皱眉道:“朕何时说过要向北燕用兵?”
杨萝叹息道:“陛下,北燕四皇子和六公主在围场被人放走,如今只怕已经在回北燕的路上了,若等到他们二人平安回到北燕,只怕北燕就要对咱们大梁开战了,汾阳侯早年出征北燕,大败敌军,若真与北燕开战,汾阳侯是最合适的人选。”
杨萝的话不无道理,皇帝忙着雍王的事情焦头烂额,经杨萝提醒,方才想起此事。
皇帝沉默着没有说话。
“北燕与大梁开战并没有好处,北燕皇子与公主在我大梁地界上作威作福,难道还敢来犯吗?”
杨萝道:“正是因为陛下未曾惩罚二人,二人便会以为大梁可以予取予求,得寸进尺。”
皇帝道:“杨萝,此时不是开战的时机,此事不要再提了。”
杨萝知道皇帝会拒绝,并没有指望这一次就能说服他,只道:“是,微臣明白。”
皇帝满意于杨萝的知趣,道:“若无要事,便暂且退下吧。”
杨萝道:“微臣还有一事,想请陛下做主。”
皇帝眉心一皱,神情有些不耐了,“何事?”
“陛下赐婚微臣与陈大人,原是一桩美事,只是有一件事,有些不妥。”
杨萝叹气道:“陛下不知,陈大人家原是经商的,家财万贯,前些日子下聘,那聘礼多如流水,微臣手中没有银钱,实在是出不起和陈大人的聘礼相匹配的嫁妆。”
时下流行厚嫁,王侯将相嫁女,非要凑齐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不可,否则在京城之中惹人耻笑。
“那你想如何?”皇帝问道。
杨萝厚脸皮道:“陛下的府库里金银堆山码海,不如借予微臣几件,让微臣能装在嫁妆盒子里,充充场面。”
皇帝被杨萝的厚脸皮惊到了,脸色难看道:“你堂堂朝廷县主,即便食邑未到,也有俸禄予你,怎么会连嫁妆也没有?”
杨萝犯难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平日里花销大,府里下人又多,靠我那点俸禄,也只能养活那几个人罢了。”
皇帝被噎住了,道:“定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杨萝道:“微臣同陛下开口,实属无奈,自回来之后,我在京城交好的也只有长平郡主,如今郡主下狱,我找不到旁人借银子,只好来寻陛下了。”
皇帝:......
皇帝觉得一夜未睡的头似乎更痛了。
“卢新风,朕的丹药呢?!”
卢新风赶忙从外头小跑进来,从抽屉里取出丹药给皇帝和水服下。
卢新风给皇帝拍背顺气,皇帝闭着眼睛重重地吸了口气,呼吸声如雷震,比寻常人要重上许多。
卢新风恍若未闻,细声问道:“陛下可觉得好些了吗?是否要再服一粒?”
皇帝道:“还剩多少?”
卢新风道:“只剩三粒了。”
皇帝只觉得还是头晕,但还能忍,摆摆手道:“不吃了,青山道长闭关炼丹,还需十日,如今用完了,便再没养心丹可用,先收起来吧。”
卢新风诶了声,把丹药收回抽屉里,默默退下了。
皇帝瞥了杨萝一眼,道:“府库里还有两匹蜀锦,你自拿去做两身衣裳吧。”
杨萝笑道:“多谢陛下,只是两匹蜀锦......”
皇帝抬了抬眼皮道:“怎么,嫌少?”
杨萝搓着手道:“陛下好歹再赏点吧?”
皇帝服了药,依然头疼得很,又高声喊道:“卢新风!”
卢新风只得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躬身道:“陛下,请吩咐。”
皇帝道:“朕头疼得很,再把药拿来。”
卢新风连忙取了丹药出来给皇帝服。
杨萝道:“陛下一直服用青山道长的丹药,却不见身体健壮,反而头疼不止......”
“你住嘴!”皇帝被杨萝叨叨地头嗡嗡鸣,一把扫了龙案上的奏折笔墨,哐啷一下砸了满地。
杨萝却偏没有听话,道:“陛下,青山道长之丹药未必全然可信......”
皇帝一巴掌拍在龙案上,不耐烦地呵斥道:“杨萝!你这是得寸进尺!”
“朕赏赐与否全看朕的心意,你开口向朕讨赏便罢了,朕都依了你,你还犹嫌不足,敢向朕狮子大开口!”
“如今还敢干涉朕求仙问道之事,杨萝,你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杨萝连忙跪地道:“微臣不敢,请陛下恕罪!”
皇帝大骂道:“你不敢?!朕看你是胆大包天,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你在围场趁着叛军压城,就敢逼着朕答应重审司正清谋逆之案,如今这些事,你有什么不敢做,啊?!”
“怎么,你这是仗着命不久矣,敢在朕面前张牙舞爪吗?”
“朕告诉你,竟然你没银钱出嫁妆,那这亲,你也不必成了!”
“陈致这般才学之辈,若配了你才是浪费了!朕会另给陈致寻一门好亲,你滚吧!”
杨萝惊诧地抬头,“陛下?!”
“朕叫你滚!”皇帝抄起茶盏砸在杨萝的额角上,蓦地砸出一条血痕来。
鲜血流进眼睛里,刺得杨萝一时之间睁不开眼。
杨萝磕头道:“微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杨萝捏着袖子捂住了额角,擦掉了血迹,晃了晃脑袋,迷迷瞪瞪地往前走。
今日司道玄在值房当值,听闻杨萝触怒了皇帝,急忙丢下公务追了出来。
他握住杨萝的手,只见手里满是血,额上也血迹斑斑,心跳停了半拍。
杨萝抬头看他,不知怎的竟有些许心虚。
“咳咳,你怎么在这里?”
司道玄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领你回去。”
杨萝拒绝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回去当值。”
司道玄不由分说扯着她走,“我已经告了假。”
杨萝只能被他拖走。
杨萝上了司道玄的马车。
马车里瞧着简陋,实际上另有乾坤,司道玄按了机关,从暗格里取出了药箱,给杨萝清理伤口。
杨萝觉得背上好像长了刺,有些坐立不安。
司道玄按住了她的胳膊,眼神警告道:“别动。”
杨萝咽了口唾沫,不敢动了。
司道玄取了药棉,撩开杨萝的额发,凑近了些,眼睛看着杨萝额头上被砸伤的破口,呼吸打在杨萝的鼻尖上。
杨萝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指尖动了动,捏住了衣料。
司道玄似乎没有察觉到杨萝的僵硬,丢了染血的药棉,用药水搽上杨萝的伤口。
药水一浸,杨萝不禁倒吸一口气。
司道玄瞥了她一眼,道:“如今知道疼了,怎的还顶撞陛下?”
杨萝道:“陛下如今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那青山道长的药,究竟有什么玄机?”
杨萝瞧着皇帝对那药的依赖性极强,不似寻常之物。
司道玄道:“只是寻常补药,并无不妥。”
杨萝皱眉道:“我方才看,陛下一次要服两颗药方能缓解头疾,真的没有异样吗?”
司道玄道:“异样并不在青山道长的丹药上。”
手上说着话,司道玄的手也没有停,替杨萝仔仔细细地敷了药。
一边说话,杨萝的心思都在皇帝的事情上,也没有注意到司道玄的动作。
“也就是说,皇帝的身体是真的出了问题?”
司道玄没有回答,撤了手离开了,“好了。”
杨萝这才意识到,额角上贴了块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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