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敌

又是一盏红灯,车辆在空无一人的路口停下,陈西又等待着第九盏信号灯的跳转,轻轻敲了敲方向盘。

流头帮更名自流狂帮,约七年前开始为各大宗派记录,以此名号聚集的堕修除却行事残忍这一无需多言的特点,好炮制各类惨案。

修界无法从他们的行动中归出章法,只记录几桩确凿为流头帮犯下的案件,大到举村戮尽、小到残害走兽,总结得到成员喜怒无常、残忍嗜虐的特性。

可流头帮并没有与此次烟火众案件相关的术法仪式。

杀十五人,崇德区十人,弘毅区五人,向宜人一案手法忽而张扬。

中间发生了什么?

或者,守时一遇害时堕修是碍于条件未能施与复杂术法?难道是动手者变了,堕修同时行动,一方出让主动权——

视野内窜出一团雪色,陈西又下意识急转方向盘。

一脚急刹,安全带深深卡进蓬松羽绒服,陈西又看清毛色雪白的猫瑟瑟发抖地复窜回路旁,确认没事,重新踩下油门。

返回初入烟火众的中转处,台前低头绘符的修士懒懒抬头,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指示的标牌。

陈西又扫码登记,顺着廊道路过更衣室、缓冲室、传送大阵,推开长廊尽头转角的窄门,细瘦几棵树框在其中。

一路踩到围墙下,终于从灵气荒漠里挣出来,身体不信一样试探几息,慢悠悠地拽住灵气缓慢充能,陈西又坐上檐下长椅。

抬头看一眼仍在落的雪,仍是合了伞专心调息入定。

体内灵力充盈的速度不说慢于修仙界,也显然慢于传送大阵开启时在阵内充能的速度,陈西又明了为何万时师弟当日要在传送大阵处调息,恹恹地抬头,默数着时间等待灵池满溢。

烟火众内灵气只出不进,使用时还万般掣肘不允灵力漫出影响烟火众秩序。

日日压抑下陈西又自觉自己在术法的吝啬、不,精细操作上已然大成。

同时在日用电器的使用与咖啡选用上无师自通了。

墙外应是不走传送大阵来烟火众的人,另修人声音疲惫且强打精神,话题丰富详实,从生意到婚事到论文,一应俱全。

想偏了。

入定、入定。

灵池重好,陈西又睁开眼,简单拂落身上落下的雪,撑起伞,颇为不舍地向外挪步。

“哎,陈西又是吗?有你的信,”前台的修士开了口,许是符形画成了,一扫之前的萎靡,“门前右边柜子。”

柜门在扫码后倏然弹开,陈西又谨慎探头,取出了一个置物匣,置物匣在修仙界多半作为装饰品,有储物戒储物符储物坠珠玉在前,此类朴实无华、物如其表的上锁匣子只能是装饰品。

但在烟火众,用来寄东西倒是物尽其用。

陈西又带着灵气敲了敲匣子,匣子应声而启,星阵书籍列于其中,封面仅标有四五一四五二的字样。

说起来,陈西又仰头望天,烟火众虽说没有灵力,星线却仍是存在,只是复杂与纠结程度——颇为不可触碰。

若是任务结束,倒是可以一试。

*

返程途中接到了通讯请求,撕扯的风声里听得万时语气沉凝地说大叔佳所在区域出现了灵力暴动,现在文昴正赶向所在区域,询问她的位置。

“我在长于路红灯这里,”陈西又仰脸对着拦下她查看证件的交警微笑了一下,伸手坚定取回证件,车窗都未及降下,“抱歉,有紧急情况,有事弘毅区警局找。”

“行,你尽快,堕修有两个说不准这是声东击西,你尽快往前面赶,大叔师妹恐怕不敌——”

砰。

信号弹炸响的声音。

万时攀上高楼天台,蓦地抬头,这是真撞上了?!

四方衡量,还是赶向了那个方位。

*

兹拉。

信号断开的声响让甩尾入车位的陈西又皱了眉,她将耳机按了按,判断另三人应该都赶向了信号发出的方位。

万时让她警惕声东击西。

是希望她远处观望的意思?

堕修升起的结界在烟火众总能激起区域性的混乱,短暂的断电和信号混乱,里面的信息无法传出,外在的人进入也难以追寻目标。

是个让人无法预料吉凶的黑箱。

陈西又压着耳机想转到警方频道询问他们的布控进度,忽而察觉到异样,遽然抬头。

不对,不是万时走进了结界,是她走进了结界。

不妙。

堕修这次行动有破罐破摔的孤注一掷感。

陈西又飞快地筛选着一众傍晚正在营业的店面,灵力加持下的听觉匆匆捕获世界的异响,雪落下的声音吞吃了世界的声音。

但有一个方向静得异乎寻常。

陈西又拔腿向斜线酒吧冲。

*

信号窜向天际,钢铁建筑中逐渐转向深色的天际燃起一簇亮光。

在深巷内寻到阵眼瞥到人形的时刻,大叔佳紧接着信号的发出捏诀掷去术法,斜倚墙面的身影毫无生机地倒下,迸开的血迹溅上巷墙,却有术法的血色光亮忽而大亮。

陷阱?

鲜血间歇不断地从身为阵眼的女子身上溢出,血色光晕急掠而来压住了大叔佳意欲施术的手。

什么目的?

咔嚓,大叔佳听见了昭示阵成的清脆声响。

肉身困阵已成。

——

阵眼意料之中的潦草与匆忙,文昴排除过于显著的错误答案,自窗口潜入了尚未营业的曼陀罗会所。

失去意识的另修人东倒西歪,文昴终于有理由取出自己的月练,持剑挑开珠帘,他也直直闯入困阵。

——

万时掠进结界,直往捣毁阵眼破环阵图的方向而去,同为风险成谜困阵划下警戒,一头撞入张开的困阵裂口。

三人距离困阵阵眼的堕修距离分别为十米,一百三十二米与四百六十八米,困阵的影响范围以远超预期的速度张开。

而陈西又与堕修的距离是——

三米。

斜线酒吧的场内人员已经经历了颇多场惊吓,血水泼头的体验过于惊悚,恐怖将他们的肺腑攥做一团,呼吸紧促或者忘记呼吸。

全场凑不出三个能正常呼吸的人。

站在场中少年模样的堕修将手中的头颅掂了掂,信手抛下。

鲜血顺着蓝白的秋季校服袖口淌下,冬季校服外套搁置在吧台前的高凳上,察觉到感知阵法内飞速掠来的修士,他轻啧一声:“漏网之鱼。”

门被大力推开。

陈西又手持乐剑直冲向他命门。

今日轮班的调酒师目眦欲裂地定定看着这一幕,从那个身穿附近高中校服的学生拧断阻拦他的门卫脖子后他就是这个表情。

砰咚。

砰咚。

砰。

咚。

心脏撞击肋骨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剧烈。

血液、肌肉、骨头以他无法忍受的懦弱早于意志做出了投降决定,身体的嘈杂一声远比一声另他崩溃。

铛。

陈西又冷着脸横剑挡在他身前,“跑”,调酒师听见少女冷冽的嗓音。

身着校服的堕修却甜笑起来,他的十指在几次交战中皴裂开,骨肉剥脱,森白的指骨浑然不惧地攥住她的剑锋。

陈西又就势要抽出剑身,校服堕修撒开手,袭向她的腰间。

陈西又下意识踹出一脚,压住他的袭击,被攥住脚踝也不见慌乱,作势戳刺。

却是忽然顿住。

“嘘,仙子,”场内响起了第三名修士的声音,“别这么凶,不然又有可怜人要死了哦。”第三人声音软媚,等了半晌终于逮到空隙,利器抵上陈西又的脖颈,不知何时近身的第二名堕修胜券在握地咬字。

陈西又慢慢眨了眼。

眼睑尚未彻底遮盖她的瞳孔,电光火石之间陈西又右手用力将剑身一按,利物进入人体的闷响先后响起。

一是乐剑按进了校服堕修的腰腹,一是利物刺穿自己左手掌骨,护体的灵力被尖锐物破开,脖颈处细长伤口内的血液温吞地反应片刻,缓慢地向外渗漏。

陈西又念诀将乐剑定死在地上,缓慢地调息,终于看清第二名堕修的脸。

清秀的、本应花一样的面庞。

此刻挂着漠然的杀意与虚伪的甜蜜。

疗愈术的灵光在伤口处晕起,无法完全遏制的血液顺着脖颈的曲线淌下,柔软的织物被鲜血濡湿,蓬松柔软的羽绒服泄出细小的绒毛。

“哎呀,脾气真不好呢。”女性堕修一击未中,慢腾腾地调整步态,指间的剪子调转角度,视线未向地面上伤势未明的同伴偏移半寸。

“别生气呀,”女性轻慢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张狂的笑,“你不也发现,来不及了吗?”

被截断的术法反噬自身,陈西又面不改色地咽回喉管窜出的腥甜。

斜线酒吧内晃动的阵法渐趋稳定,人们的惊惶就是阵成最佳的养料,恐惧喂养的法阵在厅内恣意攀爬生长,要将阵内所有活物献上供桌。

“虽然看起来不像,我可是筑基了啊,妹、妹。”女性堕修身如鬼魅,灵力不加节制地肆意使用,陈西又狼狈至极地接下几招。

听见自己骨头断裂在体内激出的脆响。

打不过。

绵软的羽绒服压不住过于凶戾的杀招,接住招数的同时总能听见筋骨断裂的声响,狼狈至极的躲避总也不能全身而退。

说到底——

会因为身后另修人被波及而咬牙接下招数的修士,在堕修看来天真易拿捏得宛若稚童。

陈西又狠狠咬住舌尖保持清醒,鲜血顺着体表体内的破口倒灌,违反人体构造的躯壳近乎徒劳地卡住阵法的运行。

女性堕修含着狠辣的媚笑,渐次不耐烦,餐刀寻隙狠狠掷向呆若木鸡的另修人。

陈西又险而又险地避过她持剪的右手,下意识地改变动向攥住那餐刀,反手将刀尖钉回女性堕修面门,不受控地啐出一口含新鲜内脏的血液。

酒吧的顶灯经由最初的乱流,在灵力的冲撞下闪烁不定,在眼前投下青天白日般的清冽光线。

她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

太慢了。

也太乱了。

实在太慢了。

也实在太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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