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其人,恐怕下沸水过三遍,嘴仍是硬的。
他不应,应也是否认。
被问有无头绪。
痛苦喘息缓和许久,开了尊口仍是个硬茬:“没有。”
陈西又无法,稍松开手,像是自语,像是问他:“幻境为何这也未碎。”
“方向错了。”猫妖学着她先前的话回敬于她。
剑修身后的丛林被厮打波及过,触目残败,没用的太阳终于升起,奄奄一息地烘烤着雾气。
“那还是,你问,我答?”陈西又提议着,自己也不很确信。
猫妖闭目,回想狗尾巴草幻境和广年幻境,剑修破得还算顺利,掘出两人心结,或决绝或迂回地单刀直入,挑破脓疮。
到他的幻境,两人打到两败俱伤,非这么一手掏心吐不出一句真话,剑拔弩张着谈天解心结。
开膛破肚着求一个坦诚以待。
无需多言,当然荒唐。
他的伤太重,剑修若非有幻境加持也早已死个三回,此处危险,现实危急,他们都想破境而出。
只是不得其法。
猫妖想不出自己有何心结。
想不出这幻境用的什么将他画地为牢。
见猫妖长久不言,陈西又低眸想了一想,试着从这残忍多变、杀人当切瓜砍菜的猫妖性子中找出条线头。
广年说过,‘你可知这猫妖与人类有何深仇大恨你就要这么上去?’,广年看见了什么?
先手让不出去,她自来问:“广道友,也即你说的医修见过你如何与人结的仇?”
猫妖鼻腔里应一声。
“他见过。”
濒死之猫抬眼望剑修,冷嘲:“要问结的什么仇?也没什么,人类抓了一座山有点灵性的精怪妖物之流养作玩物,我也在里面,一同给拿去折磨到伤不了人又死不了,如此拉长战线,慢慢玩来。”
很安静。
烦。
剑修不说话了。
很烦。
自己管不住嘴。
更烦。
猫妖近乎绝望地听自己挖苦自己:“凌虐把玩数十年,人类怎么没把我杀了,怎么那么不小心让我活着逃出来了?活成个煞神,见人,就杀。”
陈西又角度诡谲:“你没杀广年?”
猫妖后知后觉,反应慢半拍:“他试过救我,我亦要用他设饵。”
陈西又问出一地血仇与烂账,其间浸的血比猫妖头发更红,但不觉得猫妖后悔过滥杀,语音轻轻:“可你也没想让他活。”
猫妖闷笑着颔首,痛得泛冷,自得且桀骜:“是这样。”
“那前辈幻境以何……?”
猫妖抢白她,不知为何眼底燃上回光返照般的恶意:“我有头绪,我问,你答。若出得幻境,你杀我吗?”
剑修望他,眼神太过顾盼生辉,便给人仁慈之无望期盼。
陈西又:“你杀过多少人?无辜之人。”
猫妖哂笑:“我只顺手杀之,同无辜与否有何干系,我记这做什么?左不过上千。”
陈西又:“你被人囚困虐待几年?”
猫妖无需回想:“四十七年三月十二天两刻,不算昏死。”
剑修不知掐算过什么,抿唇再开口,已是回答猫妖那一问:“杀。”
若出得幻境,你杀我吗?
杀。
猫妖再难闷笑,笑出声来,笑得讽意分明:“怎么?光明的正道修士,你又不曾杀人?你又杀过几人?”
陈西又:“十六人。”
猫妖:“有何差别?你为名门正派杀人便是事出有因,我寻仇便是滥杀?”
陈西又:“你寻的都是仇家?”
猫妖笑,笑得喉咙里的血沫呛人:“我怎么分得清,和我结仇的个个退居幕后,生怕被捆住的玩物记住,我认不出,当然一个不放。”
陈西又侧头,太阳似要将她照至透明。
陈西又:“如若你认得出,你会放过无辜之人吗?”
猫妖先无反应,然后笑,笑得他的心也在剑修手中上气不接下气:“不会,自然不会,我一个也不放过。”
他尖利、残忍,显出无药可救的绝不悔改。
“真是幸运的名门修士,从未作奸犯科,便有这样冠冕堂皇的伪善,从未天降横祸,便见谁都劝一句回头是岸,真是好人,真是善人,真是,合该活着。”
他说些似乎中听的话,言语里只滴答着嘲讽,湿漉着恶意。
此世弱肉强食,他从前是弱的那一个,后来是强的那一个,现在又是弱的那一个。
那就算了。
陈西又不去琢磨猫妖来回弯曲的心绪,世上千万万人,圣人妖鬼熙熙嚷嚷,一问都是非此不可,都是万般苦楚。
陈西又:“你也可以活,只要你与我立心契【1】。”
猫妖:“还是不得主动杀人?”
陈西又:“是。”
猫妖完全不信,笑声冷:“那还不如杀了我,你这么一来,与我结下的梁子也是血海深仇。”
陈西又:“你不愿活吗?”
猫妖不明白她,他只是笑,笑得好像身堕无间,笑得身体因痛楚痉挛颤抖,他觉得痛快:“那也不戴项圈。”
陈西又偏过头来,注视猫妖如蜿蜒血迹的红色发丝:“不是项圈,你若实在不愿,出得幻境便将这当作千里追杀符罢,我是你的仇家,是仇家里最可恶的一个,别杀那些不相干的旁人。”
猫妖的笑声古怪嘶哑。
他以目光钉住她,刚硬的倨傲渗出血。
你尽管来试。
陈西又便低头试了。
高高低低的笑声里,针锋相对里,剑修强定心契,混乱的灵力流动像利箭,她现下的修为纯为杀人速成,定起契来如宝剑拧作蛛网,阵还未成,施术者便送出几成命。
猫妖调动术法反制。
反抗。
被压制。
鲜血。
血珠,血沫,从剑修嘴中溢出,滴答滴上他的衣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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