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觅鬼灵

“放过我罢,我改悔了,这就同你回去伏法被逐出烟火众。”鬼灵连着讨饶。

“我看上去有那么心软?”女修的嗓音透净,含着怒气也不生暴戾。

名为蒲晨的鬼灵凝望她,美丽面庞半浸在如血的光影里,只像佛庙门前浸满香火的菩提树,还未长成就注定了慈悲心肠。

“怎么会?”徉做的恐惧崩了盘,生性顽劣的鬼灵没忍住笑起来,迎着陈西又的目光咽下笑,呼了口气,唇角仍上扬。

[是的,您看上去就那么心软。]他柔顺的目光仿佛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陈西又愤愤地揪出剑。

再转瞬梦境如泡影破裂,其后探出万时的脸。

万时本是坐进副驾托着师姐的脑袋沉思,试图研究出通过外界帮助修士在鬼灵梦内获胜的法门。

无法获胜也无事,无非是多睡一会做个噩梦吓醒。

却见师姐眼睫微动,随后倏忽睁开了眼睛。

眼里蓄薄薄一层怒气,伸手自虚空中拽出了鬼灵。

万时默然,该说不愧是陈师姐吗?百米内吸引敌手从未失手,方圆百里缉凶直接犯到头上,主打一个收益与风险齐飞。

蒲晨投降地钻进车座只露一双眼睛。

“你们可是正经修仙门派的正经弟子,不会乱来的对吧?”

万时的娃娃脸带起点笑,伸手将他拽出了位置,“那是自然,”将这为他们增加不少工作量的鬼灵骗住,万时忙不迭,“师姐打他就现在!”

陈西又见蒲晨服软已然消了气,见万时提着蒲晨的手腕将他以拔萝卜姿势拽出来,弯眼笑个不住。

她探身,将鬼灵的脑袋向下压:“给我们添了好多麻烦。”

鬼灵没感觉到自己被欺压,但仍旧嗞哇乱叫。

“好了,”万时仍提着鬼灵手腕,陈西又拉回话题,将鬼灵的脸托起,脸上犹自带笑,“你为什么费力催我入睡也要选我?我的梦里有什么吗?”

“你的梦是甜的。”蒲晨做出仿若嗅探的神态,无师自通地摆出纯良无辜眼神,压回且你的梦很是温良的砝码。

甜?

记忆揪着一点相似回溯,返回到描翠在后花园对“段八白”“李念红”作案时现场的异香描述。

“甜腻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昂贵的甜点混在一起然后**的味道,还有一种很淡的像烧灼木头的味道?”修士良好的记忆力使陈西又一字不差将这段对话复述完全,却迎来否认回答。

“不是,这味道哪有食欲啊,”蒲晨忙着捧她,也确实是实事求是,“就怪新鲜怪舒服的,天这么热,您的梦像沙冰。”

万时冷笑一声向这孱弱鬼灵施加压力。

“冰淇淋,冰淇淋行了吧?要么就西瓜,真不骗您仙子,真的好闻,您要是到烟火众外肯定大把鬼灵抢着给您送梦。”蒲晨眼神清亮亮地油滑着,瞧着很是无害。

陈西又取过鬼灵的另一只手凝神探听:“你也不能什么都吃,不是什么好东西,恐与堕修晦气相干。”

蒲晨状若手无缚鸡之力地任由陈西又捉过他的手,闻言一怔:“堕修的梦可没有这个感觉啊?”

“你见过堕修?还活着吗?有多少?”陈西又将手指搭在鬼灵腕上,没摸出脉搏,愣一愣回忆起查探鬼灵的知识点。

蒲晨讪讪:“哪能呀仙子,我一小鬼灵用不得什么灵法只能造梦,人堆里闻出来堕修就连夜跑了哪敢去碰?仙子你是想说你梦境有异是受堕修影响?”鬼灵反手虚虚圈住陈西又的手指,挪到自己虚伪的心脏处,落了粉的指尖按上红色锈银的锦袍,其下是存在却寂静的心脏。

陈西又:“极有可能是。”

蒲晨任由陈西又探入灵力绕进自己的要害,灵气在剔透曲折的梦核泅游。

他做出无论被做什么都不会反抗的可怜模样,却在陈西又探查完毕并未收归感知时蚕食了这缕灵力,一点一点地、慢悠悠地,仿佛就着陈西又的手进食的脆弱动物。

本就是不收回的灵力,陈西又抬眸看他一眼,不知想到哪一处,又渡了点灵力。

蒲晨笑弯眼睛。

指尖顺势掉进女修指缝,人体的微末温热只在这一厘传来,他怀念梦中女修全然冰冷的掌心、如摇曳烛火的恼意。

他怀念全副武装将恶意尽情倾倒的瞬间。

现实里,他只作出毫无威胁的好人脸:“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害人,我看她心跳太慢给她调理下,我都没认真吓,是吧仙子?”

陈西又收回手:“是,你没认真吓她。”

万时觉出这只鬼灵的配合,松开手,发愁:“写好报告就送出去?”

陈西又点头,转向鬼灵:“你寄到他身上好吗?”

鬼灵挂吊着陈西又的胳膊,连连摇头:“仙子仙子,这仙君脾气一看就不大好啊想来是睡不好我又惯来只会织噩梦,不行的不行的。”

陈西又望向万时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歪头不解:“万师弟脾气很好的。”

万时抱胳膊靠上座椅,倒要看这显然巴上师姐的鬼灵能说出什么。

蒲晨嘴甜得无需闭眼便是鬼话:“此言差矣,仙子,您需知道只要你在场上,哪怕是瞎子都知道全场最面善的是你啊。”

陈西又歪头:“谢谢?但是不可以。”

蒲晨:“别别别,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哪有鬼灵成堕修的?我们都不能修炼也没灵气!仙子仙子被晦气染上晦气得很罢,我来替仙子排忧解难。”

分明幻作比陈西又大几岁的无害少年人,没骨头一样松懒地把住陈西又的手,絮叨长串诙谐滑稽的争取。

却是言之有物。

幻出的面容上是松弛讨饶的笑:“我在仙子梦里找找首尾?”

陈西又认真看他,瞳仁里映出空无一物的车座,视觉却反来鬼灵生动的面庞,鬼灵在彼界探过来,仿佛自烟火众界外探身。

烟火众哪里都很好,热闹、新奇,人们的衣着一季一换,车厢内有窒闷的汽油味与香氛,车载广播可以从凌晨响到下一个凌晨,是与剑宗截然不同的景致。

鬼灵穿着烟火众界外修士常穿的圆领窄袖衫,长发高高束作马尾,称不上多轻便,坐在这车厢内有不可免的错位感,只是剑宗常见同门穿的衣着款式。

眸光敛下,陈西又意识到,自己在想家。

修士寿命悠长,一年本应弹指过,却还在想念。

一点思念落在心口。

如果抬手抹匀只会是一抹淡色,思绪却久久停驻不愿远离。

陈西又伸手触上鬼灵握着她的手,输入一段灵力:“形势不明,不妥。”

蒲晨绝望地摊平,一点点舔舐干净送来的灵力:“其实我也不一定找得到,其实我就是图你的梦,其实我失眠。”

万时在此时插口:“让他试试,如他所说,鬼灵确没有异堕前例,再者师姐,说是堕修晦气灵力也探不出异常,流头帮那伙人供的究竟是什么我们太陌生了,既然他能探到不同指不定与鬼灵有关,试试总没损失。”

陈西又:“可……”

蒲晨忙饱含信任地注视陈西又:“我脆得很,仙子可一定要护着我。”

陈西又叹气:“可你不是入过我的梦的吗?有什么不妥、不同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何苦寄在我身上再担份风险。”

女孩的虹膜内有斑斓外延的线条、整体颜色漂亮,这样一双眼睛便远比大多数梦境中的绮丽来得诱人,她无知无觉,只道:“还是你已经确定这没有威胁?”

万时跟着陈西又的询问将视线投向蒲晨。

蒲晨被两位修士的目光钉住,照旧像只入了陷阱懒得挣扎的鸟兽,腿都懒怠蹬,脸上依旧挂着讨好的笑。

那笑容逼真、标准,便在某几个时刻便透出纸糊一般的虚假来。

陈西又再接再厉:“你说你见过堕修,你不只是见过,你还入了他们的梦,是吗?”

问话的流程有模有样,从几缕线索就推到这步称得上有天赋,只实在没有压迫感。

她拿什么审讯自己,她那张脸吗?还是她的那副柔软心肠?

鬼灵答得很快:“是入过的,如您所见,我好好的。”

万时回想着鬼灵先前言之凿凿自己闻风而逃,这会改口成这样,匪夷所思:“你这嘴里有句实话吗?”

蒲晨视线向他:“不然呢?你以为为什么鬼灵的话当不得证词?我们又不受心誓、仙途这些东西限制,你哪怕捏着我的梦核让我立誓,碎就碎了,我还能从其他地方长回来。”

手腕上搭着的修士的手指下有流动的血液与跳动的脉搏,鬼灵可没这些累赘,不需这些就能存活,也自然不适用察言观色的考证。

陈西又静静打量卡在驾驶座与副驾的鬼灵,在相信与不信间摇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不应该是信与不信的问题,无论真假,这是另一渠道的信息,流头帮大仙的指向暧昧不明,她的自由受限,信息越多越能摆脱眼下的桎梏。

“我会在梦里护着你,你会好好告诉我们你的线索吗?”她回应了鬼灵先前的要求。

“我会我会。”鬼灵应得颇积极。

“对了,不要在烟火众留你的梦核碎片。”

“不会,我办事您放心,留也没用啊,最多六十年就死光了,他们的梦又养不活一个我,”鬼灵笑吟吟,补一句,“不知仙子仙君尊姓大名?”

万时:“你要下降头?”

蒲晨:“来个称呼方便我给您供香?”

陈西又笑起来:“你这在梦里学的恭敬不如何啊,陈西又,耳东陈,东南西北的西,一而再的又。”

万时:“那你叫我万大仙罢。”

蒲晨累到,身形穿过座椅限制坐上车底:“陈仙子,万大仙。”

陈西又顺着他动作低头望他:“那你呢?名姓如何?”

鬼灵望着陈西又落下一点的头发,这心软修士的发丝并不是大多修士一水的浓黑顺亮,并不彻底的深色柔软蓬松地垂落,是引人触碰的观感。

“蒲晨,身如蒲柳心向晨,你们叫我鬼灵我也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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