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试收惊

陈西又收拢思路,结束讲述,陈说猜想时用词谨慎:“虽不知原理为何,但恐怕这怪藤与之前喻义区捕获的堕修确有首尾,它的能力与编造幻境相关,却不能平空生得——”

为添加佐证,讲述的当口,陈西又在图纸上试着画出重叠乱影里面目难辨的修士,笔尖沙沙扫过纸面,她亮出这方寸画幅,她看向鱼情白晏:“这是喻义区前段时间发现堕修的模样吗?”

鱼情和白晏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讶异。

“若是,猜测更可能为真,”陈西又将笔杆在指上转了三圈半,以此压住回忆间剥皮抽骨、肝胆爆裂的痛感,“师妹和古道友可能也是受幻境影响,剧痛不得解脱才迟迟不醒。”

“至于我有幸醒来,许有我运道较好兼我与堕修选择差异的缘故。”

冀易:“那堕修因日夜煎熬逃进烟火众。”

陈西又点头:“我却因丧尽记忆羁留在怪藤旁侧,幻境产生割裂从而醒来,加上幻境中探得的怪藤要害,一击毙命。”

四名修士相对而坐,寂静在此喻义区修士临时驻扎点自在游走。

陈西又放平身前的纸,套回笔帽,坐姿端正:“师妹与古道友的不醒十有八.九是幻境影响,醒神破障甚至失乐术或有奇效。”

白晏显见地轻抬了眉:“失乐术?”

陈西又:“嗯,而且,师妹最先出现意外,她六月间参与过喻义区雾海堕修的抓捕,排查近来白墙援助与上回雾海堕修援助的人员重合,如果,”嗓子里的沙砾磨得喉管生疼,陈西又咳了声,“如果是首次重合,雾海堕修与怪藤确有勾连的可能性还能上调,这么算来,借由雾海偷渡烟火众的难度太高,或许可以酌情减少对白墙的布控。”

鱼情托着下巴,她留意到陈西又咳完后会很轻地笑,无意识一样的轻淡笑意,或许发生于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角落,开口:“陈道友与昏迷前的古道友都反映灵觉无法捕捉到怪藤,如果那名堕修与怪藤结契,倒是能解释为何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另修人带出白墙。”

白晏露出明悟的神色。

冀易往后一靠:“此处离白墙隔绝区不远,将那两个躺着的道友带去唤醒合下口述就差不多了。”

陈西又静坐在原地:“有劳道友唤醒我师妹。”

于是鱼情被留下看顾陈西又,白晏并冀易从里屋带出大叔佳与古兴安走远。

鱼情大咧咧坐到陈西又对面,示意她伸手。

陈西又伸出手腕。

摄录影像的烟火众机器仍旧沉默着对准陈西又的脸。

陈西又望进摄像头的电子眼:“继续罢。”

鱼情:“你绕过了失乐术的解释?”

陈西又叹气:“还挺简单的,怪藤对白墙内的影响有限,属意通过幻境捕获猎物,失乐术忘却疼痛与破障术破除迷障强令醒来是一个道理。”

鱼情摇头:“你怎么会提起失乐术呢?失乐术小众,又是鱼家秘传术法。或者我换个问法,那么多鱼姓,你怎么就断定我是鱼家人?”

鱼情问话时寸寸靠近,身体一点点倾向陈西又,直至那张芙蓉面彻底挤占陈西又视野。

陈西又同她对视,没有回避意识:“辰元三十一年剑宗试剑大会,道友上擂台前自报过家门。”

随后一曲唢呐技惊全场。

鱼情的手仍搭在陈西又腕上,不置可否:“我那师妹主攻心灵疗愈辅助干扰,放心就是。随便问问,道友据实答就好”

陈西又目光滑下一点注视鱼情判断她话中真伪的指尖,又将视线落回鱼情面上,鱼家代传辨真秘术抵着脉门,陈西又颔首:“嗯,您问。”

问话毕。

二人对坐着,该说的都说过,陈西又静坐着,全无表情的面容罕见地透出冷僻。

鱼情提醒她:“雾海之事牵扯众多,即使争取过这样的宽限,事后必会有人由此借调你。”

陈西又抬眼看她,面上冷色又雾般散去了:“我知道。”

*

大叔佳与古兴安被成功唤醒分批进行了问询,虽然不知道问话过程,但从白晏的行止看来,情况还算乐观。

冀易作为临时的外援,在事项结束后不急着返回职位。

陈西又静坐在初始醒来的房间,在笔记本上试着推算隐匿相关的星阵,笔尖在纸面拉出繁杂的线,终端震动。

文昴回应了她希望大叔佳暂回弘毅区休养的建议。

文昴:[那师妹,谁来看着你?大叔师妹恐怕也不会愿意。]

陈西又:[我同她说,我确认一下,我身上的禁制可以转嫁联系是吗?]

页面沉默片刻。

文昴:[转嫁给谁?同宗之内尚且不是人人皆可信,你又物色到了哪个好姐姐?]

陈西又没能咽下笑:[保险罢了,如若大叔师妹状态还好,还要劳文师兄捞我。]

文昴:[我结了手头的事去喻义区,三天后到,白墙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方便说吗?]

陈西又把玩掌心的笔,笔身依次滚过食指、中指、无名指,轻巧地顿住:[雾海外进了怪物,恐怕与之前你们没能擒获的堕修有关,所以师妹、文师兄可能都不大合宜。]

但我有一个不情之,尚未敲完字,文昴的信息发来。

文昴:[雾海有怪物?雾海?]

信息里显出匪夷所思的惊异。

陈西又:[留影珠摄不下正常影像,它探入白墙受了不少限制,将之击杀后未留下任何物证,现下我既是目击者、也是嫌疑人。]

可感的沉默后。

文昴:[我尽力两天后到。]

陈西又:[有劳师兄,这件事处理起来还是师兄最合宜。万师弟是出了什么事吗?]

文昴:[他近来熬狠了,不好再让他出外活。]

陈西又抬头对上冀易前来探查的眼神:“我师妹如何?”

“她无事。”冀易彼时答得自然,冷脸探她的脉确认无误就起身告辞。

陈西又很是松了口气,随后在亲眼看见大叔佳后万分想将冀姓临时大夫拽过来问话。

惊惧之症你冀道友是半点不提啊。

“师妹。”陈西又轻声,缓缓往前走两步。

大叔佳将自己缩在床头,无意识地细细颤抖,拥着被子出神,涣散的瞳仁迟缓转向陈西又:“师姐。”

很好,没有哭腔。

陈西又坐在床畔椅子上,拢住师妹的手,顺入她体内的灵力走过一圈,没有探出不对,凝神为师妹施清心术,术法行至中途,师妹的手向下,指尖侵入了她的指间。

大叔佳回过神来,似乎仍在疼痛中涣散痉挛的喉管吐出清晰的字,“冀道友与白道友都为我施了术,我现在,”她极轻地笑,似乎畏惧面庞的牵扯生出幻痛,“是心症罢。”

很好,思路清晰。

大叔佳另一手循势把过陈西又的手臂,揽过女孩时没有感知到师姐常带在身上的青见碧:“小咬呢?她也受了波及?”

陈西又含一点疑惑地望着师妹,配合但不理解地应声:“许是太弱?她被放过了。”

大叔佳咬着唇,并不想露怯的,可是怯弱与依恋无法遮掩,她破罐破摔地开口。

“今晚和我睡罢师姐,好不好?”

语落,有往事汹涌而来的心惊。

“怎么会有修士怕打雷的?你真的是——”严永冷淡地笑话她,却也纵容她,与她在雷雨夜一同废弛修炼听雷鸣阵阵。

偶尔,他们在雷声轰鸣下合修。

摇曳情.欲并天然惊惧,在夜色里流注、混杂。

蒙昧情动中严永停下动作,大叔佳斜去催促的眼神。

严永笑,捂住了她的双耳,捂得严实,于是那一夜最为震撼天地的雷鸣只余沉闷的钝响。

再后来,明明是同一个人。

明明是同样的电闪雷鸣。

“多情道怎么不对雷声多情?佳佳,你是修士,何故怜众生不怜惊雷?”

陈西又不知大叔佳所想,闻言试探着上床。

大叔佳伸手掀开被子时手腕微颤,陈西又接力她的手自己掀了被子窝进去。

肌肤不可避地接触时,幻痛狠狠拉扯大叔佳,她僵硬不自然地一下弹开。

不存在的疼痛仍煎熬心弦,却也无药可医。

陈西又小心地伸手,微凉的指尖轻而慎重地点触大叔佳皮肤,轻若鸿羽,顿一顿,就着这微末的接触谴一缕灵力安抚:“不若我们聊聊天?”

大叔佳被幻痛炙得周身发冷,脱口即后悔:“白道友说师姐斩杀了雾海怪藤,师姐在幻梦里不疼吗?”

陈西又斟酌着,忽然意识到没必要粉饰,她们都是在怪藤幻境内分食同一份苦痛的人,于是从容据实:“疼啊,太疼了,感觉每一滴血都要泵出一头沸腾的象,又摁进无数冰刃,可又死不掉。”

昏迷清醒时都在生受刑罚,皮被剥开,肉被拨开,骨头被劈开,残渣乱七八糟地碾作泥,万兽啃噬,再由不成形的自己活活拼回原样。

痛不欲生,却也无地求死。

“阵法总也画不好,总也画不好,整个人痛烂了,化没了都画不好,不停地活过来,不停地在画,不停地在画,”大叔佳忙乱的言语近乎梦呓,她紧紧拥住陈西又,仿佛攥死她的镇痛剂,“师姐你最后画出来了吗?”

师妹没有画成阵?

心下思索,陈西又的手指没入大叔佳发间,安抚地理顺师妹几分凌乱的长发,语带诱哄:“画出来了,我带了笔,画给你看好不好?看过我们便睡。”

陈西又在纸面绘下静心收惊的星阵,收回笔,将这页纸递予大叔佳,“睡罢,如果还睡不着,”陈西又笑得很是柔软,“我便同你细讲讲我是如何斩杀那怪藤的。”

然而失策,大叔佳看过法阵,直白地看着陈西又,意为确实睡不着,需再讲讲。

陈西又挣扎片刻“真的要听啊?古兴安道友应是睡了罢,我们不好……”

念易居修士古兴安并未睡着,他翻身下床以找水之名示意隔壁继续讲讲。

修士敏锐的听觉捕捉到隔壁动静。

大叔佳眨眼:“古道友醒着。”

“行,”陈西又叹一口气,“却说我好容易从幻境中脱出,登时气上心头,提剑大喝,噔噔噔翻过白墙,那怪藤怪叫一声——”

大叔佳笑出声。

陈西又安静一刻,极轻极浅地一笑:“总算笑出来了啊,师妹。”

删去的原句:

“陈西又叹一口气,面上仿佛晕一层普渡众生的光。”

我神志不清的时候都写了什么怪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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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试收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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