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相撞,随禾便被他的双眸所吸引,她想,陆宿这双眼睛生的极好,许是当和尚久了,眸中的慈悲更为他的双眸添了韵味。
她想,许是陆宿生来便是在此渡人的,否则哪有人看向他人的目光中满是悲悯?陆宿比其他人,更像慈悲的神。
有一瞬,她不想攻略陆宿了,怜悯苍生的人,她也不愿让他沾染世俗,跌入红尘纷扰。
可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她打消了,不行……她要回家的,她必须要离开这儿的。
随禾只能在心中默默向陆宿道歉,还不忘安慰自己:若是陆宿能助她回家,也算是善举一件,功德圆满了吧?
既是渡人,渡别人也是渡,不如渡她吧。
这般想着,心中的负罪感倒是轻了些。
“未曾谋面,何谈记得?”
陆宿低沉的声音如同夜幕下的风铃,将随禾的思绪拉回,她又故意凑近了些,笑盈盈的直视他:“当真不记得我了?”
她可是有从前的记忆,记忆中,幼时他们便见过了,而且见过不止一次。
陆宿下意识微微向后仰,与她拉开距离,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有些不满随禾这般靠近。
他未先开口,便听身后传来一道轻咳。
随禾向后看去,便见她斜后方十步开外,还站着一个和陆宿年纪差不多大的和尚,若非他出声,随禾都没察觉这殿内还有人。
见随禾看向自己,和尚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还不忘提醒:“女施主自重。”
此刻和尚真恨不得逃出去,但是,明空师兄素日里待他也是极好的,他总不能坐视明空师兄被非礼而不顾。
这还是他头一次遇见这般大胆的女施主,差点将他吓死。
随禾不满的直起身,眼睛一转,便跌坐在陆宿面前捂住自己的脚腕,故意夹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娇媚:“陆宿,外面路滑,方才寻你时不当心扭了脚,好疼啊……”
她觉得陆宿就算对他无意,至少不会将她扔在这儿不管吧?怎么说也得给她一瓶红花油吧?
随禾正畅想着自己在陆宿面前轻露脚踝,涂红花油勾引他,身后的和尚便冷不丁的开口:“这还真是不巧,红花油今日已送完了,若是女施主疼的厉害,还是尽快下山为好。”
此话一出,随禾简直气的牙痒痒,心中暗骂:怎么哪里都有他!
随后她疑惑的转头问道:“你们这寺庙还送红花油?”
没听说啊……难道是什么捐多少香火钱,便送一瓶红花油的活动?
和尚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那倒不是,每日都有女施主脚踝扭伤,白日就有三位,红花油都被明空师兄送完了。”
他如今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经常有女施主脚扭伤,还都是在明空师兄面前,若不是明空师兄身手敏捷躲得快,就倒在他怀里了。
昔日还有落水的,只是如今天气转冷,便不再有落水的了,毕竟大冬天的,谁愿意往池子里跳啊?
随禾久经情场,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她干笑两声:“那这儿还真是路滑啊……”
原以为这招勾引绝对有用,谁能料到,她想到的,别的闺秀早就做了,甚至一天就有三个。
陆宿垂眸看了一眼随禾轻掩的脚踝,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看向那和尚:“明心,去我房里把红花油拿来吧。”
名叫明心的和尚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师兄会这般说,抿了抿唇,犹豫道:“可是……师兄,那是你的红花油啊。”
“无事,去拿吧。”
明心临走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随禾,随禾当然也没想到陆宿竟会将自己的红花油拿来给她用,有些呆的坐在原地。
这种小把戏每日都在上演,明空如何看不明白?
到底是有慈悲心,怕她当真崴到脚了吗?
人走后,陆宿抬眸看向她,声音很轻:“石冷地寒,不宜久坐,起来吧。”
随禾这才像后知后觉般,用手支起身站起来,随后在陆宿身边的蒲团坐下。
“长公主此番大费周章的来找我,究竟是有何事?”
陆宿一手还轻轻捻着佛珠,也没转头看她。
倒是随禾在一旁侧目看他,倒也看不清神情,只是随禾觉得陆宿生的好看,便想多看几眼。
她在心中笑他:方才还装不认识,如今这是又想起来了?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毕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面对随禾的这般调戏,陆宿依旧神情淡然,干脆微微垂下头,不再去看她:“贫僧与长公主,不素未有过多少交集。”
他这番话随禾自然是听不进去的,她也不在乎陆宿这般冷淡的态度,自顾自的说道:“无妨,从前没有,以后自然会有的。”
她知道,陆宿自十岁便被送到了宁安寺,听说是因他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迟迟不见好转,可把成安侯着急坏了。
后请人做法事才知,因成安侯年轻时杀戮过重,致使他的孩子陆宿身弱,甚至有夭折之危。
那道士给出了解决办法,唯有将陆宿送去佛门苦修十年,方可化解此劫。
纵使成安侯夫妇万般不舍,但为了保陆宿性命,只能忍痛将他送去了宁安寺。
果不其然,陆宿被送到宁安寺后,倒是没生过什么大病,身体始终康健,一直平安活到了现在。
许是在宁安寺时间久了,受了佛法熏陶,陆宿去年便过了十年之期,却无意还俗,决意一生留在宁安寺。
随禾回想起那时系统同她说的:“成安侯夫妇煞费苦心劝说了他一年,陆宿硬是不为所动,这可把成安侯急坏了,毕竟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不,前不久成安侯又去了宁安寺一次,依旧无果。”
随禾不禁感叹着:“这人还真是倔啊,父母苦劝一年,硬是没劝动。”
她的信心逐渐被击垮了,光是听着她便觉得陆宿是个犟种,尤其是在还俗一事上,连成安侯夫妇都劝不动,难道自己就行?
似是察觉随禾准备打的退堂鼓,系统安慰道:“放心,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的,你情感经验丰富,这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随禾:“……”
好一个捧杀。
其实她感情经历也没多丰富,曾经她追过几个人,但都是在追到手,对方和她表白时,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其实说白了,她所钟情的,不过是追求心上人的过程,沉迷于关系模糊时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一旦这种关系试图迈进更深层次,她会退缩。
或者说,那些人,她也没多喜欢。
她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倾心于任何人。
没有那种想和对方义无反顾在一起的冲动,没有对方病痛时的焦虑担忧,亦从未计划过要和谁一起携手一生,只是平平淡淡的暧昧。
或许有过久违的心动,但也不过是一瞬光景,她也从不和那些人谈心,因为若是深刻交流下去,她就会意识到:她所心动之人,内在其实是个烂人。
所以她从不过问。
其实与其说是她去追别人,倒不如说对方对她亦怀有好感。
随禾相貌出众,姿容秀美,自小身后便跟着一群追求者,美貌之人,即使无意于情,也能引得他人多一分青睐。
所以她就没有追不到的人,意思再浅薄些,人,不过是见色起意的下流。
那些对她心生爱慕之人,多数不过是喜欢她的□□,皮囊,他们不在意她心中那堵坚墙后面究竟是什么,也不在乎她灵魂深处的脆弱。
因此,她从未真正对哪个男人敞开心扉,相较之下,她还是更愿意与朋友相伴。
她想要的,大抵是剥了这一身皮囊,对方还愿意紧紧拥抱她血淋淋的骨血的情谊罢。
明心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明心从殿外走进,将手中一小瓶红花油递给她,眸中满是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挠挠头站在原地。
随禾将红花油接过:“多谢。”
陆宿温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明心,你先去用膳吧。”
闻言,明心也不再多留,临走时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随禾一眼,像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随禾也是深深的不解,为何他们都这般看着她?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还能将陆宿吃了不成?
殿门被关上,身旁的男人语气平淡:“天黑了,长公主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随禾却不依他,酝酿了片刻便顶着一双含泪的桃花眼凑过去,目露悲伤的看着他,似是受了无尽的委屈:“陆宿,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而她此刻心中却暗自思忖着:若是这般轻易的便走了,那这趟岂不是白来了?她还是煞费苦心偷跑出来的。
陆宿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在看见随禾双眼噙泪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捻着佛珠的手不禁都紧了紧。
见随禾这般盯着自己,半晌他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说完便急急的闭上眼睛,似是这样,他就能眼不见为净了。
而此刻另一边……
冬日苍穹低垂,覆盖一片苍茫银白,雪花纷飞,如同万千细碎洁羽轻轻洒落世间各个角落,树木的枝桠裸露在外,被白雪覆盖,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之景象。
在这片寂寥之中,一座早已被人遗忘的废弃木屋孤零零的矗立在此,木屋的木板因年久失修而显得斑驳陆离,深浅不一,雪花堆积在屋顶,偶有寒风吹过,卷起一阵风雪。
而就在木屋之内,相微满被粗粝的麻绳绑住手脚,静静的阖眸坐在木屋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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