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黯见她开口,声音喑哑,抓过身边放着的水壶给她,顺带着扬起自己手中的东西,是一个手掌长的木剑。
“够有闲情逸致的。”戚霜沂喝了一口水,伸手引出小蛇,给他喝手心中的水珠,同时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天色竟然黑了。
“这是你养的灵宠?”
戚霜沂否认,“不是,我们是伙伴。”不过说起灵蛇来,她倒是和灵蛇有缘。
“我曾经遇到过一条快要化形的花皮大蟒。“戚霜沂起了谈兴,抬手比划了一下,“有这么长。”
沈黯:“哦?”
戚霜沂当时身负白玉装,为了给刚到手的宝剑缎剑,身无分文的她想到了自己钻到山里去寻奇珍异宝。
一年时间不着师门,昭行山除了月月收到一封报平安的书信再也不得她半点消息。
她也是那段时间有点疯魔,少女初初拿到本命灵剑,正是好奇手热的时候,古典书籍里记在的灵宝异地一个个搜寻过去,打定主意能拿到什么都算赚的。
那天霞光刚落,空中瞒着热气刚散的凉意,深山之中蛇虫鼠蚁甚多,她将自己捂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身后宝剑包的比她自己还严实,半点光晕不透。
夜色渐深,她借着最后一点光亮对了对舆图,那宝地今晚眼瞧着是走不到了,她决定找个地方休憩一晚明日一早再上路。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听见了异响,树叶之间细微的摩擦声渐起,她皱眉细听还有些许说不清的声音。
她所处地方林木众多,日头一落月光微浅是半点照不进来的。
按照以往她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在深林中乱行的,但那声音越发急促,惹得她有点心神不宁于是咬了咬牙,在地上捡了根树杈跟上。
越过巨木落石,她慢慢控制步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紧接着她就看到了此生奇异的一幕。
一条巨蛇正在蜕皮,浑身靛青蓝的颜色在漆黑的夜中像是横隔了一道翡翠,看的她暗暗赞叹这也太好看了些。
巨蛇不知有多长,露在她眼前的蛇身已经有她两只手臂粗细。更让她眼睛一亮的是这蛇身上灵力光晕绕身,竟然是只妖修。
当时戚霜沂师尊刚刚飞升,她脱离师门修炼不过数余载,还是第一次见妖修,甚为奇异,恨不得再凑近仔细看看。
可是这蛇太大,她怕再凑近惹恼对方给她一口,被毒死或者被缠死反而不美,于是找了个枝杈蹲着借着昏暗的夜色就在看他蜕皮。
看了不过半个时辰,周围细细碎碎传来些许声响,起先她还不甚在意,直到她看见周围数双亮起的眼睛泛着悠悠的绿光直射那条正处于蜕皮关键期的蛇。
“然后呢?”沈黯饶有兴致。
戚霜沂耸耸肩,“那之后当然是我把那些不怀好意的蛇赶走了,我年少时也是很厉害的。”
事实上她确实出手了,这样漂亮的蛇死掉岂非可惜,尤其是他都看见自己在看他蜕皮了也不曾发火,由此可见是只好脾气的蛇。
她自然不知当时的蛇正盘算着等蜕皮之后再来找她麻烦,然后就发生了后边的事。
过程自然是没有她说的这样轻松的,或者可以说十分狼狈,黑夜中露出眼睛的还是其中一些,等她亮了剑光驱赶周遭蠢蠢欲动的那些蛇,周围西索声立刻变的大了起来。
她现在回忆起来头皮都在发麻,毕竟立起身体比她人还高的蛇当时有几只根本数不过来。
她记得自己瞬间头皮炸开,低声骂了一句就往他们身上撒了一层粉末,被药物激怒的蛇不折手段开始追她,铺天盖地的蛇潮朝她涌来,逃命的同时她还在想这蛇是不是平日树敌太多所以这些蛇都来今日找他麻烦。
她就在林子里异常狼狈的东奔西跑了一整晚,身上各类伤痕不计其数,被蛇咬了自然不可避免,一条胳膊上就有数十个洞,各类毒在发作前就被她用灵力压住。
等到天色渐亮,她坐在树杈上气喘吁吁耳边心跳如鼓,从怀中掏出解毒丸玉屏瓶看也没看全倒到了嘴巴里,边嚼边感叹美色害人,擦了擦脸上如水流一般的汗才发现自己的遮面都跑丢了。
她好不容易缓和气息想看看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就听耳边传来鳞片摩擦声。
这一晚上她被蛇追的听见这声音就耳朵发麻,当下脖子都僵了,顾不得许多,正咬牙想拔剑造杀业,就觉自己手臂被蹭了一下。
转头一看,那条靛青蓝色的蛇正在朝她吐芯子,刚刚蜕皮的颜色更加鲜亮无匹见她梗着脖子,于是又蹭了一下,金黄色的竖瞳波光粼粼。
她立马乐了,一晚上被追赶的苦闷瞬间消散,将手伸过去给他闻味道,“小蛇也知道我救了你啊,真乖。”
妖修又有灵,昨晚之变被谁所解一眼了然,摩擦声不停,戚霜沂寻声去看,他的尾巴卷着一道灰扑扑的东西。
待东西到她眼前才看清,这是他的蛇蜕。
“我带回去做了衣服,可好穿了。”戚霜沂有点怀念,“下次我要带出来。”
沈黯面色古怪,不知想到了什么。“为什么做了衣服?”
“对啊,我师妹说可以入药,但是那多可惜,”她指了指自己的里衣,“做成衣衫冬暖夏凉呢。”
沈黯慢慢转回头喝了口水,犹豫怎么开口比较好,“你知道蛇蜕,他……”
“蛇的衣服我也能用来做衣服吧,况且是他送我谢救命之恩的,”戚霜沂表示,“那条蛇真的很漂亮。”
说到漂亮,她掏出自己怀中的灵蛇,模样大小是差的多了些,但是一样讨人喜欢,她将小蛇盘到手上摸了又摸,显示自己不是厚此薄彼,“我也很喜欢你。”
她天生喜欢好看的蛇,以往想在昭行山养,被师弟师妹们轮番撒娇耍赖才打消念头。
这次出府还多亏这条小蛇,看来她和蛇是真的有缘。思及此她摸得更起劲,小蛇一同往常将自己全身盘起脑袋都压在身体中毫不反抗,她越盘越心喜。
半晌沈黯掀开车帘,戚霜沂望去见他眼角脸颊一片绯红,奇怪道:“你怎么了?”
沈黯头也不转,扭的更开,“没事。”
他目光闪烁,片刻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话题回到手中木剑,“为谢你带我上路,思来想去见你宝剑断了,所以送你一柄。”
“大可不必。”戚霜沂瞧不出现在到了那里,但听闻他要送个木头挂件,觉得实在多余。
沈黯没有多说,收好刻刀,手心朝上,眨眼之际,手心长短的木剑等身变大,好似有生命力一般,肉眼可见生长成一柄长剑。
戚霜沂这才放下车帘,对沈黯的身份多了丝好奇,“柳家秘术你竟也会?”
“曾经有恩于柳家公子,故而他教过我。”沈黯说的谦虚,但家族看家本领都用来传授与他,这恩绝不会小于救命之恩。
戚霜沂不客气接过这柄木剑,眼瞧着平平无奇,什么暗纹雕刻均没有,剑柄上的刻纹生涩极了,抚摸过去深浅不一,可手指刮过剑锋,凛冽的剑意充沛,比之先前那镶满宝石却是一柄死剑来说,天壤之别。
“你若于修仙之途没有进意,不如去做一位铸剑师。”戚霜沂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沈黯:“我也是第一次为人刻剑,不知是否好用,待你用后再与我说。”
虽然比不上自己的白玉装,但是能够得到这样一柄剑已是戚霜沂如今能拿到的最好武器,她诚心道谢,“多谢。”
她转念一想,收人东西就得还礼,可是现在身上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实在没有,想了半天只能想到,“你若想学剑我可教你一套剑法。”
沈黯笑了一下,“以后若是有机会,请你教我。”
戚霜沂觉得人生在世这许多年总是有机会的,“一定。”
车外的隐临面无表情听完全部,沈黯此人花言巧语表里不一,实在不知他跟在身侧究竟为何,戚寻留他或还有用,但自己必须盯紧他所作所为,绝不可让他坏了戚寻的事。
他冷眼甩鞭,日行夜行,三人目标一致,去往虚城。
在经过几昼夜的行进,那城门高耸入青云,周遭百里皆城镇的地方终于在他们眼前露了个尖尖。
与此同时,侯府中,收到信封的不止侯爷和夫人。
谢寒澈摩挲着手中信纸,方才离去前他说自己也会去往虚城,戚夫人的表情微怔,紧接着抓住他的手腕,“好,到时带小女一同回来。”
他自然应下,可离去前,好似有话未说又犹豫开口的戚夫人又说了一句,“引知病弱,路上小心。”
谢寒澈面色不变应下,心中犹疑升起,戚夫人所言好似女儿一去不回。
这样一副情状,怎么会是信中所写不过游乐而已?
探路回来的侍卫骑马飞驰,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一说明。
虚城大会?她一个闺阁女子一路不停前去这里?
谢寒澈三两下折了信封塞到侍卫怀中,进京之后头一回纵马扬鞭急驰,侍卫在后大声唤他,“世子,等等我。”
“等什么,再等就错过婚期了!”谢寒澈大笑,风烟略过,马蹄声落,大道上一行人逐渐淹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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