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霜沂是第一个动的人,酿春毫无异议跟上,沈黯伤重意识昏暗,隐临半撑半拖带着人一同进了室内。
穿过中堂,发现后院更是鸟语花香,仰头见天,毫无阴霾不说,硕大的日头明晃晃挂在天上,映照下来的光芒晒得几人面皮都痒痒。
这样的情形纵是傻子也瞧出不对,隐临暗暗走到戚霜沂身边,袖中短刃时刻准备动作,可察觉到他动作的人看他一眼,伸手把他扬起的手腕按下。
戚霜沂笑了一下,面对堂中闭目的少年直问:“不知前辈来此地寻何物?”
少女暗暗吃惊,飞速看了一眼手抱拂尘的少年,转念片刻站到他的身后。
少年闻言面色依然不变,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拂尘被他塞到少女手中,仰面一抬,那张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你认得我?”少年再次开口,那把子声音已然不是少年人,苍然嘶哑,与那白玉面容截然不符,“可我不认得你。”
“天下之大修仙修道不知凡几,认得诡医的人自然不少。”
这话说的投机取巧,诡医的名号在修真界自然鼎鼎有名,人人都知道诡医在无瘴崖常住,可是天下少有人知诡医的真实样貌,就连传说都只有一两条。
一个是能跟诡医搭上关系的总能把管自己的嘴,还有一个则是诡医的确从不轻易见人,世上还活着并且见过他的人不过了了。
被她称之为诡医的人终于扯下自己身上不动声色的伪装,抬步踩在椅子上,衣袍垂落,满身桀骜,一眼打量了屋内站着的四个人,挥手让身侧女孩上前,“此次我出崖只为一件事,你若有所求,等我回崖自来拜见就是。”
“不过……”
戚霜沂接过他的话头,“公平交易,你救他我帮你寻物。”
诡医笑意愈深。
无瘴崖外他虽不出手医人,身边小童却可,她上前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双手一块把脉,从腰侧拿出琉璃小瓶小心倒了三粒药丸,“一天一次连吃三天,药到病除。”
将药放在沈黯的手心,她又退回诡医身边。
戚霜沂并不担心沈黯伤势,有他金口一言,即使危在旦夕也能起死回生。
只是……戚霜沂眸光闪烁,这人一眼看出她有所求,又不着痕迹在此时拒绝她,所以她只能先退而求其次,以他所寻之物交换。
人人都道无瘴崖诡医行踪诡谲脾气不定,时好时坏只在一瞬之间变换,他与她并无多深交情,要他出手相助必须交出足够的筹码。
他知道她所求的东西甚大?
她要探寻这具身体,找到魂灵出走灵力闭塞的真相,难道这连诡医都觉棘手?
另一边,已经吃药缓和过来的沈黯终于停下咳嗽,隐临已回到她身后不过一步的距离,。
诡医挥手指路,“右边三间客房,尽可入住。”
戚霜一看也没看吩咐,“酿春隐临,带沈黯下去休息。”
“小姐……”酿春不放心她一人在这,更何况隐临,自从进了这房门,诡异之处何止一二,面前人就是最大的危险,他又怎会把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里。
似是瞧出几人十分紧张戚霜沂,诡医扬起一抹笑意,摆出一幅平易近人笑容可亲的模样,可说出口的话又让酿春脸色一白,“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戚霜沂举杯喝茶,坐在椅上泰然自若,命令只说一遍不再重复,酿春咬唇看了一眼隐临,对方视线只在面前人身上,顿了片刻,带上沈黯酿春一同去了客房。
“我厌烦唧唧歪歪,不如直言快语,你有隐秘我不问,我只告诉你我要的东西。”声音又变了,此番出口是一道女声,娇柔婉转。
方才她用心思虑过往在何时见过诡医,终于想起当年是她师父领她见过一次,当时诡医不是这张面孔,但经年过后他身上穿衣打扮的爱好还是没变。
金簪碧玉拂尘缎,这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的爱好。
说起来自己运气倒好,先前原本就打算去见他,当时还在想没有师父领进门,不知现在陌生的自己能否让他开门迎客,如今倒是瞌睡送枕来了。
戚霜沂眯了眯眼睛,“我的秘密,等我去无瘴崖求医定会告知,现在说了怕诡医不听。”还是交底,三两句都在告知诡医,我熟悉你,尽可相信我。
“确是如此。”他点头,笑意浅浅没有多说更多。
“不知此处来寻何物?”戚霜沂也不再和他打机锋,直接问,现在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之后寻医还能少刁难她些,不过这话问出她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在酒楼落脚之时就曾听闻清浊镇最近怪异频出,诡医难道也是由此而来?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一举两得。
“我来寻一株药材,我想,你今日应当已经见过了。”他的眼光似无意间瞥了一眼大门,这是他的阵法,门内门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眼睛。
身边的双辫侍女闻言从怀里掏出卷轴,一把摊开指着上边画的歪歪扭扭的线条,冲着戚霜沂嘟嘟嘴,示意让她看这上面。
戚霜沂想起当年见面时他身边的侍女还是男子,不知怎么过去这些年又变成了女子。
诡医说:“不能伤了这些根须,所以东西你得活捉给我。”
戚霜沂沉吟片刻,问:“你多久要?”
诡医悠然自得,“自然越快越好,外头待的我无聊乏味极了。”
“我今日碰见,她想要出村。”戚霜沂说。
高座上的人一甩拂尘,扭开眉眼:“她出不去。”
“甚好,我明日带来给你。”戚霜沂得到明确回复起身,喝尽杯中茶,同样往客房走去。
身侧女孩见瞧不到她身影才撇嘴,在他耳边嘀咕:“大言不惭的凡人。”
“你引我我也不告诉你她是谁。”诡医一眼看穿自个侍女的计俩,兀自微笑,端茶细品。
侍女皱鼻撇嘴,肆无忌惮冲他做鬼脸。
女孩动完五官,眨了眨眼睛,绷紧的面皮不甚舒爽,拉拉他的衣袖说:“这身皮我不喜欢,你回去给我换一个。”
“脑袋伸过来我看看。”诡医听到这话倒是上心起来,双手捏着她下巴看了又看,“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
侍女眼珠子一转,“也没有吧。”
诡医看出症结所在,将她脑袋远远一推,“少吃一点吧你,再长就要撑破皮了,不回无瘴崖我可做不了皮给你。”
她捂着下巴委屈,小小声道:“外面的东西可比无瘴崖好吃多了......”
“既然管不住嘴,那就自己化形,哎,你自己出去问问,有谁修了百余年,还连化形都不会?”诡医拂尘一甩,很是嫌弃,“既看不上我给你做的形,那也不必来求我了。”
侍女能屈能伸,嘻嘻笑着给他捶背捏肩,告饶半天。
走到客房门口的戚霜沂瞧见三个人都在一个房间,酿春坐在桌边撑脸出声,隐临靠墙垂眸。
还有一位躺在床上,不知情况如何。
“怎么样?”她踏入房间,问道。
酿春闻言立马起身转头,藏了一肚子问题的她恨不得一吐为快,隐临虽然没有立即说话,可收手后看向她的眼神也知心中有疑惑与不安。
戚霜沂抬手让酿春先不要说话,走到床边先看了坐在床上的人。
原本闭目阖眼的人感受到身边有人靠近,慢慢睁眼,待看见是戚霜沂就要挣扎坐起,被她一把按住。
“不必多礼,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们萍水相逢,既然你已并无大碍我们就此分别,两日之后你出门驾马还按照原来的方向走就好。”
沈黯默默无言,等她说完,对她扬起一抹笑,轻声道:“好。”
隐临一直安静听着,听到听戚霜沂说到分道扬镳心中松了口气。
这边话音刚落,外头响起那清脆的女声,“出来吃饭——”
戚霜沂起身,原本睁眼的沈黯又阖上了眼睛,“你们去吃吧,我再躺一会。”
想来是还没恢复过来,戚霜沂没有强求,闻言吃饭习惯性往胸口一掏,空空荡荡,又遍摸袖口,依旧怎么寻都不不见。
酿春:“怎么了?”
戚霜沂边说边往外走,“小蛇不见了。”
“我随你一起去。”酿春连忙跟上。
她走到门口又顿住,门外的情状如何她比他们清楚,便说:“先吃饭。”
隐临瞧出她并没有打消要出门寻蛇的念头,他不知小蛇身上的缘故,可自瞧见那晚小姐御剑而行,虽心知异相颇多,可从未开口问询。
也没有暗卫冲主人发问的道理,可是他心中层层叠叠实在堆积了太多问题。
最终他决定化繁为简,既然小姐说身上有条小蛇万分重要,他便抱拳立时要出去找。
“不必。”戚霜沂唤住他。
酿春瞧见过小蛇把剑,也见过戚霜沂喂食时的宠溺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小姐不知她为何阻拦要去寻找的隐临。
一阵咳嗽声压抑在衣袖中,从道谢后就不再说话的沈黯此时开口,“那蛇,对你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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