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杀手朋友

他伸出手,苏愠没有犹豫,也伸出自己的手,两人双手轻轻地握了一下,兰青快速地收回手,有些尴尬,似乎他从来没有和人做过这么亲密的动作。

苏愠看到了兰青的动作和表情,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或许这是他这几日第一次有如此放松的时候,起码,他在京城又认识了一个人。

……

与兰青告别后,苏愠又回到了苏府,他将讨回来的古书放到书桌上,为它们在书架上挑选了一个好位置,随后点了煤灯,在光亮下沉浸在泛黄的书页中,他的背影落在书架上,覆盖了一部分的书册,整个房间安安静静,只有书页翻动在空气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苏愠觉得自己的生活没什么不好,每天早出晚归,俸禄够养活自己,如果他能寻仇为文大哥报仇,此生便真的没有遗憾了。

或许是老天爷看他天天窝在房中不出门,终于看不下去了,于是当苏愠连续看了五天书后,第六天,工部同僚们打算在万华楼一起吃饭,联络一下感情,苏愠对于联络感情一事并不热衷,毕竟自从寒贵争斗以来,各部都乱了套,而且他现在不仅是工部侍郎,也是刑部侍郎,与工部的联系断了不少。

但是他和钱坤的友情让他决定参加宴会,毕竟钱坤是他在工部唯一的朋友,他不想让钱坤为难。

万华楼内热闹非凡,苏愠从轿子里走出,进入万华楼大堂时,发现今日来到万华楼的不只是工部的人,竟然还有大理寺的人,大理寺卿洪东流是洪家这一代的主事人,而大理寺下面的人大部分也都是世家子弟,寒门能进入六部,就是进不了大理寺和户部,或许这证明现在的朝廷还在世家的监管范围内,如果朝中每个部门都有寒门的身影,那世家就真的不占优势了。

“苏兄,站在门口干什么,进去喝酒啊。”苏愠的后背上搭上了一只手,紧接着一坛酒在他眼前晃了晃,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听起来清爽极了,让人听着就想尝一口,苏愠喜道:“钱兄。”

身后的人走到苏愠面前,果然是钱坤,钱坤问他:“苏兄,怎么不上楼,在大门口愣着干什么?”

苏愠道:“没什么,只是我刚才看见了大理寺的人。”

钱坤道:“我也看见了,估计今天大理寺的人也来万华楼聚餐吧,万华楼本来就是朝臣最爱来的酒楼,偶尔碰到几个同僚也米什么稀奇的,走走走,咱们快上楼。”

钱坤搂着苏愠的肩,带着他往楼上走,苏愠走到楼梯中间,往下看了一眼,楼下的侍女虽多,但是各个行动井井有条,瞧着安静典雅,与万华楼给人的感觉一样,楼下的桌椅和彩纸做的装饰灯笼也完好无损地挂在墙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愠总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却说不上来。

就在苏愠回头上楼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楼梯下,兰青穿着小厮的衣服,盯着楼上的厢房,他将手放入怀中,摸到了冰冷锋利的铁器。

“站在楼梯外面干什么,赶紧上菜啊。”万花楼主管从厨房里探出头,催促道:“快去快去。”

“哦。”兰青回神,把手放下,匆匆走进厨房。主管瞧着兰青手忙脚乱的背影,眼中难掩嫌弃:“新来的就是不行,等今天客人走了,可得好好调教调教。”

他掂量了一下手上的算盘,扭着腰走到一边教育侍女去了。

万华楼的厢房有大有小,这座酒楼的厢房并不是根绝时间先后订下,而是根据贵客官职而定,因此大理寺的官员们进入的是天字一号房,而苏愠他们进的只能是地字一号房,两个房间虽然只隔着一条走廊,内里也不过是大小之分,但是因为他所代表的含义不同,让人觉得两个房间天差地别。

今日来聚餐的一共十个人,都是工部里同等品级的同僚,没有尚书大人,也没有烦人的葛天骄,因此苏愠也不自觉放松下来,一众同僚都客客气气的,钱坤爱喝酒,也爱找人喝酒,他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酒,众人举杯一起喝了一杯,辛辣的清酒入喉,大家才热络起来。

“昨天我算的钱对不上数,被葛大人臭骂了一顿。可我是工部的人,又不是管国库的,我怎么知道这钱是国库里的。”

“你这还算好的,葛大人自己弄丢了公文,非在尚书大人面前说是我弄丢的,当时尚书大人还在气头上,我被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要不是怕葛天骄给我穿小鞋,老子才不怕这孙子呢。”

大家把话匣子代开,就不由自主一起吐槽起了葛天骄,葛天骄虽然和他们品级差不多,却仗着自己年级大资历老,随意驱使新人,几乎工部的所有人都苦不堪言,人人都能倒出一肚子苦水。

除了苏愠。并不是苏愠不想吐槽葛天骄,自从他进了工部以后,可谓是受尽了葛天骄摧残,但是当他办完了徐永震的案子、兼任了刑部侍郎以后,葛天骄慢慢就把他当作了透明人,他不理会苏愠,苏愠没有事也不会找他,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论痛苦程度,在这个房间里恐怕他要排倒数了。

因此他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默默地听着,绝不干扰别人,然而或许是屋子里有些闷热,又或者这几日他都没有睡好,苏愠觉得有些头疼,他见周围人仍在滔滔不绝地聊天,没人注意他,因此他独自离开房间,站在二楼走廊的窗户口吹风,要说风,临近夏天倒也没什么风,只是万花楼楼背后是一条小巷,常年不见光的狭窄巷子口下面,竟然野蛮生长着几朵黄色的野花。

就算是日头最盛的时候,太阳也无法照进巷子里,这野花是怎么长大这么大的?真是奇观。

苏愠觉得好奇,忍不住多了看了两眼,花仍旧静静地矗立在原地,可是看它的人心境却不一样了。

他的眼睛慢慢被野花占据,亮黄色的小不点儿在他的眼中慢慢放大、放大再放大,苏愠身体一抖,像是被野花隔空戳了一下,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头忽然不疼了。当他再看向那几朵野花时,野花在他眼中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愠笑了,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笑。但在那一刻,他突然和野花有了共感的情绪,一朵野花在巷子里也能努力长大,他身为一个人,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他不再关注窗外的野花,慢慢合上窗户准备回去,突然听到一阵尖叫声,声音极其不寻常,听起来不像是玩笑或是普通的尖叫,因为紧接着苏愠又听到了好几声尖叫声。

天字第一号的房门被撞开,苏愠看到好几个官员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愠正在好奇的时候,有一人持刀走了出来,苏愠第一眼看到了刀尖上的血,血滴顺着刀锋飞快地滴在地上,像是山水画的第一笔。

如同带刺的玫瑰,美丽的东西往往也是危险的。

第二眼,苏愠看到了杀手的脸,熟悉的青年面孔,是在京城摆摊寻找弟弟的兰青。

兰青也看到了他,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忽然,兰青动了,他以苏愠想不到的速度来到苏愠身边,沾血的匕首抵住了苏愠的脖子,竟然和他喉结上的红痣交相辉映。

跟在兰青身后的两个杀手见状忙躲到兰青身后,方才尖叫声传来时,已经惊动了地字一号房的人,其余几个房间的人一起出来,见到的就是大理寺的官员与挟持苏愠的杀手对峙的一刻。

钱坤出门本想看热闹,结果看见了苏愠,他惊呼一声:“苏兄!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快把苏兄放下!”

其他人意识到苏愠是工部的人,原本想不顾人质死活捉拿杀手的想法也多了几分犹豫。

“怎么办?”兰青只是下意识拿苏愠当挡箭牌,现在形成了这个僵持的局面,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愠听到了兰青的小声嘀咕,他心中犹豫再三,低头是却瞧见兰青并没有拿刀刃抵住自己的脖子,甚至只是虚虚抵住了衣领,似乎他没有想伤害自己的意思,既然如此——

“从窗户里翻出去,后面小巷里有废弃的房子,进去以后他们找不到你们。”

他低声对兰青道,兰青瞳孔微微放大,意识到苏愠给自己出主意时,他眼珠一转,立刻做了决断:“不准跟上来,否则我杀了他!走。”

三个杀手带着一个人质瞬间翻过了窗户,钱坤和其他人一起冲到窗户口,却早已发现不到他们的身影,他急得跺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杀手三人组暂时摆脱了追捕,按照苏愠的说法躲进了废弃的房间,其他两个杀手见到安全了,提议道:“兰青,把这个狗官也杀了!”

“不行!”兰青挡在苏愠面前,空旷的房间里是他的回声:“他帮了我们,我们不能杀他。”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当官的全是杂碎。”两人见兰青护着苏愠,他们也动不了手,只能骂了一声。

眼见他们不再对苏愠虎视眈眈,兰青才放下心,他转过身与苏愠面对面,苏愠看着他,没想到连个个人再见面竟然是这种场合。

“你是杀手?”

“你是当官的?”

两个人同时发问,终于又同时回答了是。于是他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苏愠问他:“你要杀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

“当然是为了钱。”兰青虽然不太想让苏愠知道,但他还是磨磨蹭蹭地开口了:“有人出价五千两,买大理寺卿死,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几个机会,没想到老头反应那么快,那一刀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取他性命。”

苏愠来不及指责兰青为什么杀害朝廷命官,因为现在三个人已经听到追兵的脚步,准备逃走了。在逃走之前,兰青深深地看了苏愠一眼,两人目光相对,似乎都想说些很么,可是最终他们都什么样没有说。

有些话说了也没用。

钱坤带着禁卫军的人很快冲进了后巷废弃的房间,杀手们早已逃之夭夭,而人质苏愠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雪白的衣衫也早已被灰尘弄脏了。

“苏兄,苏兄!”钱坤抱住苏愠,发现苏愠昏迷且无法被叫醒的时候,他立刻冲着禁卫军道:“快找大夫。”

禁卫军小队长却有自己的考量:“苏大人是最后一个见过杀手的人,或许他知道杀手离开的方向。”

“他要知道就不会被打晕了。”钱坤气的胸口起伏:“还不快去找大夫。”

小队长还想再说什么,然而见钱坤如此生气,他只好叹了口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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