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委身与他

苏愠去了将军府。

他本想什么也不管,直接朝冲进将军府,然后当着卫无珩的面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当他站在将军府大门口时,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若他硬闯将军府,岂不是变成了和卫无珩一样无耻的人?

好在管家很快就请他进去,苏愠没有过多挣扎于自己到底该以怎样的方式站在卫无珩面前质问他。

不过事情也和他想象的有很大差别。因为卫无珩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另一个胡须发白的男人,他瞧着有五十多岁,却依旧神采奕奕,身穿一身紫色衣袍,眉眼和卫无珩有五分相像,令旁人一打眼,就能看出他们二人关系匪浅。

“阿珩,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是,爹,他就是我的朋友,苏愠,现在在工部做侍郎。”

原来这位老爷是卫无珩的爹卫老将军,苏愠先是想到了这个,随后被卫无珩的话恶心的一激灵,朋友?他什么时候跟卫无珩成为朋友了?

这两个字能从卫无珩嘴里说出来,真不是他幻听了吗?

苏愠的脸色变幻莫测,又青又紫,最终还是没有爆发。

“原来是苏侍郎。”卫老将军露出笑容,点头朝苏愠问好:“老夫卫观兴,是阿珩的爹。”

苏愠面对卫观兴有些惶恐,纵然卫老将军已经离开朝堂,可是整个颐国都知道卫老将军的事迹,若不是卫老将军出生入死,颐国怎么会有今天的和平?四境小国无不敢犯,已向颐国称臣三十年,这就是卫观兴的功绩。

一笔千秋,青史留名。

苏愠在那一瞬有些感叹,若将来他也能有机会被写进史书里,哪怕只有寥寥几字,也算在人间没白走一遭。

他看向卫观兴,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仰。

卫观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因此只是温和一笑,道:“老夫在这儿,似乎打扰你们两人聊天了,阿珩,你招待客人吧。”

“是。”

眼见卫观兴要走,苏愠只能留下一句老将军慢走,随后看着他的背影,颐国的顶梁柱依旧那样挺直,似乎只要他站在那里,无论他上不上战场,都会令人无比心安。

“苏大人,我爹已经走了。”卫无珩咳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愠:“我想苏大人不辞辛苦来将军府,不是来看我爹的吧?”

苏愠回过神来,眼底的怒火再也收不住,完全喷发出来,似乎要将卫无珩吞噬殆尽,连灰烬都不留。

“我是来要一个说法的,卫无珩,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冷着脸,希望让自己的气势盖过卫无珩,偏偏昨夜被雨水淋了一身,寒气入体,一说话就带着软糯的鼻音,让人听了只觉得可爱。

卫无珩装无辜:“什么说法?苏大人,我犯了什么事,你可不能含血喷人啊!”

他嘴上闭的紧,偏偏眼睛里流露出藏不住的笑意,苏愠被气得呼吸困难:“工部的事和房东的事,这些不是你做的吗?敢做不敢当,卫老将军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卫老将军为人正直温柔,偏偏唯一的儿子卫无珩是个阴险狡诈之辈,真是卫家家门不幸。

听到苏愠这么说,卫无珩突然变脸,整个人面无表情时,让人觉得他极度冷漠。

“你说对了,苏愠。”卫无珩道:“这些都是我做的,你要说法,我就给你说法。”

苏愠查觉到危险,本能地退后一步,卫无珩却在他之前靠近他,像是那日文大哥葬礼时一样,附在他耳边道:“我做这些自然有目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向你保证,以后这些事再也不会发生。”

“你想干什么?”苏愠问他。

卫无珩朝他歪头一笑,像一只冰冷的毒蛇,还没有张开獠牙,苏愠就看到了他吐出的信子。

“只要你愿意委身与我……我就撤出一切障碍。”

苏愠听到这句话,顿时浑身颤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卫无珩,或许是这句话太让人生气,他的头脑竟然像缺氧一般一阵阵地发黑,他大口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有空闲从齿间挤出话来:“卫无珩,你有病?”

“随你怎么说。”卫无珩表示无所谓,他比苏愠高半个头,站在苏愠面前时,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我只要一句话,答应或者拒绝。”

“我拒绝!”苏愠不想听他再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卫无珩被打断,似怒似笑,他撕破脸皮,对苏愠不装了:“苏愠,我劝你再好好想一想,这只是刚开始,如果你拒绝,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在朝廷再无立足之地。”

苏愠仍是摇头,他现在脑子里很混乱,他不知道卫无珩为何突然提出一个这么让人作呕的条件,他从没听说过卫无珩有这种癖好,他也不可能天真地认为卫无珩对他一见钟情。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卫无珩在报复他,因为报复,所以要玩弄他。

这是苏愠唯一的念头。

“你休想!”苏愠退后几步,不许卫无珩靠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屈服。”

他现在已经知道卫无珩的想法了,苏愠想,他真的很讨厌被权力拿捏的感觉。

苏愠像是逃离地狱一般,快步走出将军府,头也不回。

卫无珩看着苏愠恐惧的背影,脸上表现的很遗憾,眼中却带着笑:“如我所料,是个倔强的人。”

如果他是苏愠,也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所以,这绝不是他与苏愠唯一一次的交易机会。

他们之间,还有第二次。

第二次,他会给苏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指腹有些发凉,卫无珩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明明是不太美好的回忆,他竟然还有些想念。

唐刹像幽灵一样缠上来,暗中问卫无珩:“将军,就这样放他走吗?”

“不然呢?”卫无珩连头也没抬:“你去把他绑回来,然后扔到我床上?”

“……”唐刹表示他什么也没说。

他不知道自家将军怎么想的,明明已经有了成婚对象,但将军居然会对苏愠有不一样的想法……虽然那位庞小姐至今还没回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不懂,所以他才不敢接话。呆在将军身边,能力不是第一位,懂察言观色才是。

“我明日要去廷北,府里的事交给你打理。”卫无珩道:“还有,接下来对苏愠,不必手软,一定要逼他再来找我才行。”

“如果我回来时,没看到苏愠主动来登门……”卫无珩顿了一下,道:“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唐刹一激灵,忙道:“是,属下明白。”

……

苏愠逃回了客栈。

他快步穿过客栈大堂,走上木制楼梯,冲进自己的房间,随后嘭地一声把房门关上。

耳边是一片沉默与冷静,苏愠靠在门边,他大口喘着气,似乎有什么东西勒住他的胸口让他呼吸困难。

卫无珩的声音似乎还残留在耳边,苏愠捂住耳朵,慢慢蹲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缓过来。

大家说的没错,卫无珩果然是个混蛋!

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以卫无珩的性格,当他没有屈服时,卫无珩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必须想办法做点儿什么,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不过令苏愠没想到的是,当晚他被葛天骄叫去万华楼吃饭。那一瞬间,他有些犹豫,害怕这又是卫无珩的手段,又怕这次又被对方灌酒,因此他先去买了一瓶醒酒药丸,才敢去赴宴。

当他走上万华楼,推开门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令他疑惑更深。

厢房内只有四个人,而除了葛天骄外,剩下的三人竟然是温良、胡维和周清源——三个与他一起来工部的新人。

葛天骄面色阴沉地喝酒,瞧见苏愠来了以后,他猛地把酒杯放下,满脸堆笑地起身迎接苏愠:“苏大人你终于来了,来来来,这边坐。”

葛天骄的热情让苏愠浑身不自在,如果一个对他态度很差的人突然态度大反转,那么无论是谁都会心生疑惑

苏愠半推半就被葛天骄按在椅子上,他扭头用眼神问身边的周清源发生了什么,周清源只是朝他微微摇摇头,脸上同样显出迷茫之色。

他也不知道葛天骄要做什么。

葛天骄叫他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可是此时此地,这种氛围下,谁也吃不下饭,因此几个人没吃几口,就觉得食不下咽,连还饿着肚子的苏愠都吃不下。

葛天骄瞄见现在的状况,他轻轻放下了筷子,咳了一声,道:“既然大家都不饿,那我就先把事情说了吧。廷北的大坝早在修建之中,却有人匿名上书陛下,说廷北府衙有人贪污公款,偷工减料,陛下要咱们工部派人前去廷北调查,本官想这是个锻炼人的好机会,你们四个是新进的举人,如果能及时将事情查明,在陛下面前露脸,以后平步青云也不在话下了。”

他说的语句诚恳,颇有一种我是为你们好的慈祥长辈的感觉,如果苏愠没见过他喜怒无常的嘴脸,怕是真的会被他蒙骗过去。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桩差事这么好,为什么葛天骄自己不争取呢?

周清源也有此疑问,他主动开口:“葛大人,既然这个任务这么好,为什么你不去?”

葛天骄没想到周清源忽然说出这句话,没等他想好解释,周清源又道:“而且我听闻廷北知府是陛下舅舅的义子,如果一不小心出了差错,只怕钦差身上的责任更重。”

此话一出,葛天骄、温良、胡维三人都变了脸色。

葛天骄被戳破利害关系,面色不悦。而温良和胡维则是惊出一身冷汗,其实葛天骄说的没错,如果这件事办好了,那确实是一件在陛下面前露脸的好差事,可是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一不小心踏错一步,只怕头顶的乌纱帽又要不保了。

“葛大人,我愿意去。”

一片沉默中,苏愠突然开口了。

周清源急了:“苏大人,你再好好想一想……”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葛天骄大声打断。葛天骄眼前一亮,立刻握住了苏愠的手,恨不得立刻就把他送去廷北:“好!苏大人不愧是文大人看中的人,我提议咱们敬苏大人一杯,等你凯旋归来以后,我一定再在万华楼摆一桌酒菜,为你接风洗尘!”

几只酒杯碰到一起,周清源拧着眉毛看苏愠,眼中满是不解和焦急,苏愠却只是温和一笑,面对周清源轻轻点了点头。

有时候危机也是转机。

刑部不作为,为了文大哥的案子,他必须掌握足够的权力,这就是一次机会,一个能让他被陛下看到的机会。

更何况,他刚和卫无珩闹僵,留在京城只怕会被卫无珩报复,暂时离开京城去一趟廷北,正合他意。

等他掌握了权力,卫无珩就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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