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也到来了。
虽然很不舍,但与京还是和陆离暂时分开了,多谢系统,与京不至于无处可去。
有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和物业服务超好的小区是她的容身之处,处境居然比现实还要好上几分,让人失笑。
夜幕降临,因为节日四处灯火通明,与京裹着厚厚的衣服走到广场上。
所有人都在欢笑,热闹喧嚣在此刻把她包裹住,就像她也是其中幸福的一个人。
烟花在空中炸开,轰鸣声在耳边响起,五颜六色的细碎星芒散落一地。
与京望着,脸上流露出笑意——生活或许常常埋伏着苦难,但仍有潜藏的快乐啊。
有人站在她的身侧,仔细望着她,她的一举一动皆映入他人眼帘,包括对着烟花含着泪的微笑。
与京向来对他人的注视很敏感,当下就看了过去,两人就僵在了原地。
辛弃疾的词写的是很好的。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这些是漂亮的烟花。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其实是没有寻的,但陆离就是站在阴暗处,冷眼旁观着他人的欢乐。
陆离穿了一身黑色大衣,长发卷卷地散下来,皮肤白得几乎发光,冷艳面孔像撩人又带着利爪的野猫。
与京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姿势,手僵硬地塞入了口袋,看着对方朝她走了过来。
“真巧啊。”陆离违心地说。
她撒了谎。明明是千方百计从别人那里套来别人家的模糊地址,明明是刻意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等待遇见她的月亮的。
与京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真的很高兴:“真巧啊,陆离。”
陆离觉得心中有着什么像是在此刻要破土而出,她却强硬地压了下去:“提前说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与京仍然笑着,可那样的笑容太美好,在陆离是浑然可以忘却一切伤痛的,她千辛万苦赶来,或许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笑容。
陆父的责骂、后妈的讥讽、抛却亲戚的疯狂举动——全都用来换这个笑,太值得了。
下一秒与京就打破了她的冷淡面具:“我觉得你今天的口红色号很好看。”
陆离气急败坏:“我没擦口红!”
在与京疑惑的视线里,陆离用手指狠狠地在嘴唇上蹭着,然后伸给她看:“你看,我没擦口红。”
与京笑得花枝乱颤:“陆离,你好可爱。”
陆离又羞又愤,觉得自己又被与京无意识地撩了一把,可看到与京难得的放声大笑,心底变得柔软。
或许,这就是周幽王愿意烽火戏诸侯换来的笑吧。
两人相视而笑,陆离下了很大决心,像过去那样,挽住对方的胳膊,小小声地在对方耳边说:“我原谅你了。”
与京疑惑,可转眼就被陆离吹起的热气惹得脸红,所幸天色已晚,不会被陆离发现:“嗯,好。”
她想和陆离解释,却一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
或许也没必要再解释了。
两个人挽着对方的手去看别人玩那些常见的游戏,打气球、卡丁车、丢圈……如果不是与京阻拦,陆离恨不得全都玩一遍,末了,还可怜巴巴地望着在充气床里蹦蹦跳跳的小朋友们。
“好想玩哦……”
“……”靓女无语。
与京跟着陆离跑得头发都松散了,脸红扑扑的像诱人的苹果。
陆离不爱吃苹果,但仍会被其漂亮外表吸引,苹果的香气也很诱人。真的好像……这样想着,陆离又凑近了一点,近得几乎亲在与京脸上。
就在这时,与京忽然回头了,陆离几乎是一口亲到了与京的脸上,不安分举动无所遁形,只能强行转换话题:“啊!你看那个打气球的好像蛮好玩的。”
“是吗?那我们也过去玩吧。”与京没在意刚才的小插曲,拉着陆离的手就往那边跑去。
只有陆离一个人还沉浸在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能自拔。该死的,为什么与京一点都不在意被亲了呢?好像上次她亲了与京的额头,对方也一样没有当回事。等等,这到底是因为对象是陆离我,还是因为与京和原来的朋友一直都这样亲亲热热?
脑海中浮现出与京与他人相拥的画面,陆离顿时化身柠檬精,分分钟原地酸到爆炸。
可与京回头扫她一样,声音清亮,说一句“怎么不动啦”,陆离又飞快地跑上前。
“来了!”
算了,陆离这辈子就是要被与京吃死的。
毕竟是临时搭起来的设施,射气球的摊主甚至没准备多少玩偶吸引小年轻,也可能是已经被人赢到手了,与京走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零星几个玩偶,其中有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玩偶熊,大且漂亮,格外抢眼。
与京的目光就落在了它的身上。
旁边路过的小情侣也来凑热闹了,女孩指着玩偶熊撒娇:“亲爱的,我好喜欢那个熊啊!”
男朋友心领神会,掏出了手机预备进行微信支付,也喝起来了:“老板,那个熊多少钱?”
老板眉开眼笑,预备完成这场交易,陆离转头看了与京一眼,掂了掂手里刚刚装了子弹的枪:“老板,我还没打,这样不公平吧?”
老板瞬间明白过来,便对着男生说:“靓仔,等一哈呀,让这个靓妹先打呀。”
陆离扫他一眼,枪里装了二十颗子弹,如果全中——那个熊就是与京的了。与京也因着略微紧张的气氛兴奋起来,眼睛闪闪发亮。
陆离轻笑一声,将枪口对上气球,轻轻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就这样,四人由漫不经心到目瞪口呆,看着陆离姿态轻松地把气球都打爆了。
最后陆离从老板手里接过熊的时候,与京觉得自己就想置身于梦中,傻乎乎地被陆离送过来的熊抱了满怀。
广场上的烟花仍然漂亮,但比不上陆离的眼睛明亮。
与京注视着陆离,欲言又止,可一瞬间又有巨大烟花炸开,她转过头去看烟花。
伴随着烟花炸开的轰鸣声,陆离轻声道:“与京,我好喜欢你啊。”
与京可能没听见,连脸都没有转过来,陆离有些失落,可又松了一口气。
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我多喜欢你,你不用知道。
最后陆离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与京抱着熊回家的时候,众人仍未归,她也不必害怕众人调笑的目光。
与京把星星从箱子里重新翻出来,把星星和熊放在了一起,仔细端详着它们。良久,她用手捂住脸,闷闷地吐出来一句。
“完蛋了……”
是亲吻她额头的深情王子,是刺破黑暗带来光明的骑士,是会百发百中地为她赢熊的英雄。
是在烟花绽放的时候轻声说“我好喜欢你”的陆离。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话呢?
只是无意的玩笑,还是发自内心的坦诚话语?
与京的心直到现在仍然砰砰跳动着,脸颊滚烫,心中有着不可名状的情感。
或许是开玩笑的,也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有她一个人在乱想。
魏弦羽掐了零点给她打电话说新年快乐,与京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
“好,你也新年快乐……”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哦……”这是能够口头上说出来的。
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这是心里想的。
魏弦羽说话永远留一半,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在与京面前去学习陆时盈,要言行得体要举止大方。
“礼物?我知道了,会给你准备的。话说怎么一个两个都送礼物啊……”
与京自己也没发现,看似抱怨的话语到底有多甜蜜。
魏弦羽胆战心惊:“一个两个?谁给你送礼物了?”魏弦羽竭力按住自己无限膨胀的嫉妒心。
与京被问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话:“是陆离啊……”
她垂下眼帘,隐隐约约地明白着魏弦羽和陆离是不太对付的,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仍不希望和魏弦羽的友谊因此受到影响。
她的朋友太有限了。
那头的魏弦羽却这样缄默下来,良久,才冷冷地说:“徐可京,你对陆离真的问心无愧吗?你真的没有哪怕一秒钟把她当做陆时盈吗?”
与京被问住了。
倒不是因为魏弦羽这样问她,而是因为魏弦羽。她迟疑着想着要怎样解释对方才会相信她。
陆离和陆时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魏弦羽也没等她回答,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心中所想,她害怕与京喜欢陆离只是陆离本身,她宁可输给一个在回忆中会日渐完美的人。
她不愿意输给陆离。
没办法不难过,没办法甘心。
再往后的日子,陆离仍然常常过来,一起去玩一起学习,相处得越来越融洽。
美好得不像真实。
爱情是会在锅碗瓢盆里磨灭的,或者慢慢变质成为亲情。
与京是25世纪的人,配偶性别已经无关紧要,但在几个世纪前饱受争议。她能接受,陆离未必能接受。
但这样镜花水月的爱,对一串数据一个虚拟人设的爱。
与京仍然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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