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谢岑有些慌张地撇过脸去,不敢直视奚斐约的眼睛。
那张被他吻得殷红湿润的嘴唇,还有方才唇齿纠缠中一晃而过的迷蒙眼神,都让他难以控制自己此时的呼吸。
谢岑暗暗骂自己不争气。
那人的嘴唇好软,就像他曾无数次设想过的那样。他鼓起勇气靠近,仿佛甘愿为此赴死,然后朦朦胧胧地,嗅到一种足以令人魂牵梦绕的味道。
以至于他此时甚至都有些晕眩,实在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静——
即使是这样的时刻,谢岑依旧维持着他那副冷酷的表情。
简直让人怀疑他刚刚不是跟自己藏在心底、偷偷恋慕已久的心上人耳鬓厮磨,而是拎着手枪,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杀了个人。
外面传来喧嚷嘈杂的声音,几乎都无法听清,只听到有人在喊大家整好队形继续拍摄。
谢岑走到门口,不着痕迹地瞧了瞧窗外,又回头看了一眼奚斐约。
这一眼掠得飞快。
似乎想看,却又不敢看。
又像是……生怕面前这个人的样子会被旁人看去了一般。
这么明显,奚斐约再察觉不到就是傻子了。他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忍不住嗤声一笑,莫名道:“你干嘛?想看就看呗,还鬼鬼祟祟的。”
这下可好。
奚斐约玩笑似的随口一说一说,谢岑登时就炸了毛。
如果说他原本的神色还难以遮掩得透出某种可以称作“温柔”的东西,此时却一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奚斐约。
谢岑有点恼羞成怒:“谁看你了?不要脸……”
“哦——”
奚斐约起身,“你还知道要脸啊?”他打量起这个略显昏暗的房间,看见桌上还摆放着几摞剧本,“大庭广众之下把我拉进这破地方,还欲行不轨……”
谢岑盯着他,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什么。
“哦,不是‘欲行’,”奚斐约走过来,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始终没有离开他,却听得啪嗒一声,门锁被拧开了。
像什么击打在心上,谢岑愣了一下,听到那人轻飘飘地说。
“是已经行了。
-
再次上车的时候,奚斐约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又……更加害怕。
怕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奚斐约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奇特的感觉。
是的,没有过。
这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好端端地走在平坦的路面上,忽然一道光划过,身体极速下坠,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难以理解,脱离了他的掌控。
其实最让他错乱的,并不是对方突然强吻了他,也不是初吻被一个男人夺走,而是……
刚刚和谢岑接吻的时候,他竟然很有感觉。几乎就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头脑空白,耳侧轰鸣。
他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手用力抚过自己的脖颈,某处不可言说的地方也起了反应。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
司机两眼目视前方,没有播放车载音乐,也无人说话,因此显得异常安静。
奚斐约仰头靠在后座,眼皮轻轻阖着,看上去像是要小憩片刻。同往常一样风轻云淡,却没人知道此时他脑子里乱得仿佛一堆马赛克。
却说吴秘书自从看到他上车时就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于是频频回头看他,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个动作,脖子怕都要扭歪了,最后才终于恍然大悟了似的,忍不住惊怒地问出口:“三公子,你嘴巴怎么有点肿?他打你了!?”
闻言,奚斐约陡然睁开双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奚斐约冷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嘴唇,不知是回味还是什么。
“嘶。”
光线从车窗缝透进来,奚斐约虚眯了一下眼睛,在心里暗骂:这小狼崽子,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吧?明明只是接了个吻,人都要以为自己给他揍了呢。
汽车越过石子路,摇摇晃晃的光洒落在奚斐约的脸上,车厢内的光线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表情。
但吴秘书能感觉到他在笑。
“放心,”奚斐约懒洋洋地说,“我也揍他了,没吃亏。”
说不清怎么回事,吴秘书隐约察觉到,这两人的关系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以前是争锋相对,虽然很少动手,但口头之争总是免不了,只要出现在同一空间内,气氛就会剑拔弩张的。
说到底,两人都是小孩心性,谁也不服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奚斐约变得愈发沉稳了,对待谢岑更多的是宽容。
即使是个胡搅蛮缠的弟弟,但毕竟也是弟弟,得让着。
这种感觉在最近变得愈发浓烈。
尤其是今天,现在。
明明他们是来“讨伐”的,但奚斐约的心情似乎并不差。
有些古怪。
吴秘书这么想着,略带试探地问:“怎么样,是他捣的鬼吗?”
“不是。”奚斐约说。
“呃……”吴秘书有点哑口无言,顿了顿,又问:“是他跟你这么说的?”
“啊。”
奚斐约回想那个人的表情。
大概是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里居然含着水光。
像小狗一样,还可怜巴巴的,那一瞬间的委屈不像装的。
吴秘书似乎被奚斐约简单的逻辑震惊了,整个身子都侧过来,紧接着追问:“什么!?他说你就信?”
奚斐约微微扬了扬眉:“嗯,我信啊。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倒不是因为他这么说,而是我自己后来仔细想了想,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吴秘书略一思索,也觉得不对劲,“这事情背后另有其人?”
“算了,”奚斐约摇摇头,不愿深究,“要混娱乐圈的,有点小心思没什么,能给公司挣钱就行,你说?”
“哦——”吴秘书好像突然挺懂了什么,坐正了身子,微笑着对答如流道:“三公子说的对。”
顿了顿,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那条热搜保留着吗?”
奚斐约耳边忽地回响起那人的声音,谢岑哑着嗓子对他说:
“你和他,是不是也这样亲?”
奚斐约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转头看向窗外,风从外面吹进来,他轻飘飘地说:“留着吧,有好处没坏处,正好给电影造势。”
“好的。”吴秘书点了点头。
看来三公子真的在为今后的路做准备了,以前所有关于他的绯闻都会被下令撤掉,而现在,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说话间,已经到达公司总部。
吴秘书下车为奚斐约拉开车门,像往常一样跟随他走进这座横跨大江之上的浮塔摩天大楼。
无论在外面情绪如何,一旦双脚踏入这里,就必须将身体、心理都切换成另一种状态。
这种状态就像在千万米的高空走钢丝,不容分毫差错。
奚老爷子最近病情不旦没有好转,还有加重的趋势,虽然有意压制了消息,但还是让很多高层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他们所有人都得时刻保持紧绷。
从明天开始,奚斐约就会一直在总部处理工作事务,将相对来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的娱乐公司暂时交给另一个心腹手下照看。
奚斐约忙到很晚,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疲惫如同秋天刮起落叶的风,毫不留情地蔓延过他的四肢。
太累了。
多年苦心经营才堪堪支撑起来的脆弱的一切,在现实的风雨中摇摇欲坠。
——他只是一个外人。
在这个庞大的家族里,除了父亲以外,没有人真正把他当亲人。
或许是某些预感来得猛烈,他看着窗外夜色,忍不住心生悲凉。
奚斐约并非情绪敏感的人,不会伤春悲秋,真正在意的事情也很少。
他是个真正的现实派,只会利用所有可以调动的资源去完成想要做的事,感情也不例外。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很崇拜,也很爱他的父亲。
对于从小就失去母亲的他,奚铭的接纳无疑是一种温暖,是他茫茫沙漠里的甘霖。这是一种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无法简单定义的感情。
这种感情在那个人生命即将要熄灭的时刻,变得愈发刺痛醒目,各种各样情绪都混杂在一起,搅得他心里好难受。
奚斐约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如同海市蜃楼,近日以来各种迹象,更加让他感到紧迫。
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碍着老爷子面上迫不得已才对他装作几分尊敬的人,已经开始露出马脚,连装都不愿意再装了。
他们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完了”“没人再为你撑腰了”“没了奚铭,你屁也不是”……
“滴——”
手机提示音划破了夜晚宁静的空气,外面应声滑落雨点,打湿了玻璃窗沿。
这夜突如其来下起了大雨。
奚斐约低头,看见手机上方弹出两条新消息。
他心下一紧,视线落在屏幕上,看见其中一条是林烬发的,内容似乎没什么打紧。
【明天有空出来吃饭吗?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不来会后悔哦。】
而另一条,却足以让奚斐约的心沉入谷底。
——是四妹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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