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自觉腹中绞痛难忍,她便死死护住腹间,“救救我们的孩子。”
谢珩焉弹指间施出一道灵力,护住绿萝腹中胎儿,目光在她惊惶的脸上停留一瞬,复又落回王旭身上:“此咒气息与这女子截然不同,想来并无关联。”
谢珩焉微微侧首,视线转向被定住身形的王崇山,眼神锐利,道出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倒与王将军身上沾染的怨气,如出一辙。”
这句话,不啻于一道惊雷在混乱的庭院中炸响!
王夫人如遭重击,整个人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惨白,她浑身的哆嗦似乎更重了,眼神里翻涌起惊涛骇浪,还有一种被点醒后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那如同木偶般僵硬的丈夫,又猛地看向地上痛苦翻滚的儿子,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是老爷?还是他?究竟……府里这些年藏的是什么?!
王夫人想要开口,却半晌吐不出一字来,唯有粗重的喘息与惊魂未定的战栗。
绿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本就身份卑微,此刻听到这惊天秘闻,只觉得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她尖叫一声,拼命往谢珩焉脚边爬:“仙师!仙师救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连院内的管事王福等人,均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脸上血色褪尽,大气也不敢出,只恨自己为何要在此刻听见这等骇人秘闻。
而僵立的王崇山,喉咙里的怪响骤然急促了几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锐利,半响发出一个尖锐的声音,似笑非笑地反问:“是吗?”
谢珩焉对于王崇山的异状像是查而不觉,他继续道:“至于下咒者究竟为何人,我无从得知——夫人心中若有线索,或可交与九宸天追查。”
王夫人浑身脱力地倚在身后丫鬟的身上,她望着骤显陌生的丈夫,又见儿子痛苦模样,只余一个妇人的无助与绝望,颤声问道:“那……那我的旭儿……他……他该怎么办?”
“此咒阴诡歹毒,非精研咒术、擅解咒之大能不可解。”谢珩焉将目光投向府外天际,“听闻松龄阁阁主吕明轩妙手仁心,涉猎天下秘术奇诡,或可一试。”
又想起王府芥蒂已深,谢珩焉复又开口:“如若王府信得过九宸天,在下亦可同步传讯,请门中精于此道者前来,或能辨其本源,觅得一线生机。”
“谢仙师指点!”王夫人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不可——!”王崇山喉间挤出一声厉喝,他的眼中透出一股异常坚韧的执拗。
“王将军之意,我自是知晓。”谢珩焉面中神色并无波澜,他转向王崇山,语气清冷疏离:“府中私事,如何抉择,由王府自行定夺,我也无意置喙。”
话锋一转,谢珩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凛冽,紧接着目光也深沉了几分:“然而王公子体内魔息一事,非同小可,已非一家一姓之私。
“此物凶戾,若流露出去,恐会遗祸苍生。九宸天既已察觉,便是职责所在,九宸天斩妄台不日必会来此彻查,此乃定数。”谢珩焉微微一顿,目光扫过王夫人惊疑不定的脸,以及仍在震颤的王崇山,最后落回王旭身上。
他的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至于王公子身中之咒,若王府有意借助九宸天之力追查或寻解,待斩妄台的人到了,将军或者夫人,届时再向他们提出即可。
“只是在此期间,请务必谨记,此咒已与令郎神魂共生。强行压制其心神,又或刺激其情绪,皆可能引动咒力反噬,瞬息间夺其性命不说,还会放出魔祸。
“是以,此女与其腹中之胎,绝不可伤及分毫。”谢珩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清晰地传入王府每个人的耳中。
“夫人与沈姑娘既有丹药之约,三日后尚需松龄阁吕阁主为令郎压制魔息——”谢珩焉眸光沉静,言语却重似千钧:“夫人若想保全王公子,唯今可行之法,便是约束阖府,静守现状,以观其变。
“否则稍有异动,便可能成星火引燃导火线,顷刻间……玉石俱焚,届时莫说王公子性命难保,这王府满门上下,怕也难有完卵。”
王夫人遍体生寒,谢珩焉的冷静陈述比任何恐吓都更令人害怕。
王夫人看着痛苦的儿子,再望向谢珩焉那深不见底的眼,手中的檀木佛珠突然“哐当”一声砸落在地,珠子滚了一地,她也恍然不觉,只麻木应道:“好……好……一切……都依仙师的。”
王夫人的声音干涩到了极点,充满了认命的倦怠,“王福!将绿萝……安置于东院暖阁,遣心腹之人伺候其静养,饮食汤药不可短缺,更……更不可惊扰!
“少爷……抬回房中,着府内最好的大夫随时候命,看顾他身体,今日……今日之事——”她猛地抬高了声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虚张声势的狠厉,“谁敢外泄半字,乱棍打死!全家发卖!”
谢珩焉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动,笼罩王崇山的无形之力悄然散去。
王崇山身形一晃,被王福等人心惊胆战地小心搀扶下去,背影颓然却又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诡异。
王旭则由府中仆役用软榻抬走,绿萝则被两个仆妇半搀半架地带离,她最后望向谢珩焉的一眼,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悸与深入骨髓的惧意。
喧嚣散尽,庭院中唯余王夫人惊魂未定地僵立着,谢珩焉随之静立一侧。
地上滚落的佛珠,在夕阳余晖里,反射着冷寂的微光。
“仙师——” 王夫人望着庭中熔金的残阳,心底那份惶然终究还是没压住,她颤声开口,问道:“听闻斩妄台铁律无情,可……可若初衷本为善念,只为护佑黎明百姓才行差踏错,九宸天的规矩,当真……半分转圜也无么?”
她袖中的指节早已掐得泛白,方才强压下的心神,又因这问句翻起波澜,连带着尾音都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谢珩焉的目光掠过地上那串犹自泛着幽冷微光的佛珠,他闻言缓缓颔首,语调平静无波:“夫人既知斩妄台之名,便该知晓仙门律法,向来讲究分明二字。纵使存了善心,若踏破禁条,亦难轻恕。”
他话语微顿,见王夫人脸色愈发苍白,才又继续道:“不过……听闻贵府世代忠良,为皇甫氏镇守云澜境边疆已逾百年。先帝感念王家功勋,曾亲赐王老夫人一柄‘镇灵玉笏’。”
“那玉笏由昆仑冰魄所铸,其上附有上古白泽灵纹,”谢珩焉眸光微抬,旋即望向王夫人,言语恳切:“此物非但能驱邪避秽,通达鬼神,还能映照人心本初之念。”
“行事若当真出于赤诚善念,玉笏自会发出流霞暖光。但若其间藏了私心诡诈……”谢珩焉话音微沉,“……便会寒意凝霜。”
“只不过九宸天斩妄台,向来只断修仙界是非。”正说着,落日霞光恰巧掠过他垂落的眼睫,映得那双眼眸半明半暗,“三日后斩妄台使者至,夫人不妨请出玉笏一试。届时是非曲直,人心真伪,自能照见分明,亦可解夫人此刻心结。”
王夫人闻言,先是一怔,眼中掠过一丝茫然,随后漾开一点微弱的、名为希望的涟漪。
镇灵玉笏……老夫人当年确曾用过,只是尘封多年,府中鲜少提及,她竟险些忘了这桩旧物。
望着谢珩焉沉静如渊的侧影,王夫人心头那团郁结的混沌,仿佛被这席话撬开了一道缝隙。
她忙敛衽深深一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多谢仙师提点!妾身……妾身这便去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