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萝，我们走。”沈芷悠挽住许知萝的手臂，二人刚至门口，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回。那水纹结界泛着淡金流光，散出的威慑之力浑厚如山，沉沉压在众人心头。
紧接着，一道男声蓦然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自门外踏来：“今有擅闯藏书阁禁地者，诸位且留原地静候。待我等勘毕现场后，再行离去。”
“什么？竟有人闯入了藏书阁的禁地？！”许知萝眼中瞬间迸发出雀跃的神采，踮着脚尖探头探脑，活脱脱一副急着瞧热闹的模样。
“为何如此惊讶？”沈芷悠斜着眼看向她，面上挂着困惑之色，可袖中的双拳却已悄然攥紧。
“你是不知，”许知萝凑近几分，眼底带着几分狡黠，并将声音压得极低：“我们来之前就听师兄师姐们在说，这藏书阁之所以需要牌子呀，就是因为禁地里藏着位镇阁书灵。”
“那书灵本是天地所生，灵智早开，存世不知几许年月，修为早已堪比临仙君。只是此灵向来眼高于顶，脾性更是乖僻难测。纵使是藏墨长老这等人物，也仅能到达第三层，决不允许踏入它的地界。”
“可万物终有相生相克之理——”她话音微顿，“所以纵使这书灵再桀骜难驯，却也要对郗霁神尊惟命是从，据说整个九宸天中，只有神尊和谢珩焉方能自由出入那禁地核心。”
“谢珩焉……？”沈芷悠微张着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满脸错愕地问：“竟然是他！”
沈芷悠又忙问道：“知萝，你的意思是……禁地与第三层并不是同一处地方？”
“对呀！”许知萝瞧着沈芷悠的眼神满是嫌弃，仿佛诧异她会问这般浅显的问题。可许知萝又犯了嘀咕，疑心是不是自己真的记错了，遂用试探的语气虚声道：“这单听名字，便知不是一处地方呀！禁地是禁地，藏书阁的第三层不过是九宸天弟子能到达的最高处罢了。”
闻言，沈芷悠心口的那点微末侥幸霎时凉了下去。
“呵呵……也对！”沈芷悠快要被自己给气笑了，唇角弯起一抹无奈的弧度，暗自腹诽道：“难怪寻《上古遗志》的地方不过巴掌点大，那气息迥异的陈设，原来直接让我给干到禁地去了……”
“这该死的方向感！”沈芷悠一想到自己留下的古老混沌气息，心头不禁一紧，“看来他们在找的人就是我啊，不会真有什么办法能够查出来吧？”
“小悠，你怎么脸色不太好？”许知萝见沈芷悠神色古怪，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连忙宽慰道：“你别担心，藏书阁的守卫向来严密，再说这九宸天的藏书阁，本就是九宸天内数一数二的安全地界，出不了大乱子的。
“那贼人定然跑不了！”许知萝探出脑袋，那神色似是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什么，“咦——奇怪，怎么没瞧见郗霁神尊？按说禁地出事，神尊不该不来才是。”
“你疯了？”沈芷悠以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许知萝，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忘了真人的告诫了？千万不要色令智昏啊！神尊那般人物，岂是我们能随意编排的。”
“你想哪儿去了！”许知萝俏脸微红，急忙辩解：“我好奇的是，既然谢珩焉都来了，怎么神尊本人却没来。”
“你瞧，那便是谢珩焉，是郗霁神尊这些年来唯一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人。”她朝着前方人群自动分开的方向指了指，“当年他在一众弟子里，并非战力最强的那个，可郗霁神尊偏偏就看上了他，我纯属好奇罢了！”
顺着许知萝所指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素简月白长衫的青年立于藏墨长老身侧。衣上流云纹若隐若现，领口六道方格纹尤为醒目，谢珩焉身姿如松，面容俊朗，唯眉眼间带着几分淡漠，看向周遭时，那审视的目光似含着几分不动声色的考量。
“还能为何——”沈芷悠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目光在那张出色的脸上转了一圈，“定是长得好看呗。”
她本是想借几句调侃，堵上许知萝那旺盛的好奇心，可谁知话走偏锋了！
“啊——！”许知萝闻言一怔，先前她从未往这方向想过，经沈芷悠这么一提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顿时眼睛亮了几分，“真有可能！说不定神尊的喜好就是异于常人，怪不得他对那些前赴后继的神女，竟如此不假辞色，原来是……有这方面的需求啊！”
“我随口一说的！知萝！”沈芷悠见许知萝越想越当真，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她急忙补救，恨不得当即捂住许知萝的嘴，“你可别当真啊！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怕是要被施以天罚了！”
“放心，放心。”许知萝挥了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可脸上那副若有所思、仿佛窥见了什么真相的神情，哪里像是在开玩笑，分明是真的把话记在了心里，甚至开始自行补全逻辑了。
沈芷悠瞧着她这幅模样，彻底选择放弃，在一阵无奈过后，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玄色云纹锦袍、领口绣着净渊司特有徽记的弟子缓步走到二人面前。只见他神色倨傲，语气淡漠如同一块玄冰：“两位师妹，藏书阁禁地残留混沌之力，净渊司奉命排查阁内所有界行者的嫌疑，还请配合。”
许知萝坦坦荡荡地张开双臂，一副毫无遮掩的模样，甚至还好奇地看了看对方手中那面用于探查的灵镜。
而沈芷悠则装出几分不知所措的怯懦，她发誓要将从小地方来、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设形象立住，然后又偷偷瞥了许知萝一眼，依葫芦画瓢地学着许知萝的样子，略带僵硬地张开了双臂。
可她心里清楚得很，方才在禁地，为了抵御那书灵无意识散发出的威压，她已经调动了全部的混沌之力。这短时间内一次性爆发的混沌之力果然强悍，迅速完成对决，得到了她想要的《上古遗志》。
可她耳后那蛛网禁制已经裂开了细纹，传来细微刺痛昭示着她正遭受严重反噬。幸得沈芷悠早有准备，直接催动体内本命蛊虫分泌的特殊银雾，暂将耳后禁制印记与紊乱气息掩去。
毕竟九宸天内高手如云，幻术一动便可能被灵觉高人看穿，此般谨慎才是万全之策。
“多有打扰。”净渊司的人探查完毕，未发现任何异常，收回灵力准备离去。可就在这时，站在藏墨长老身旁的谢珩焉，却似有所感应。
他偏头审视，目光如清冷月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芷悠二人。
这一瞬间，沈芷悠的心像是被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得“噗噗”作响，仿佛下一瞬就要撞出胸腔。她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刻意让眼神流露出几分被上位者注视下的不安与茫然。
谢珩焉的目光仅仅停留片刻，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之前从未见过沈芷悠一般，接着转头又与藏墨长老低声交谈起来。
片刻后，净渊司彻查无果，未能揪出可疑之人。藏墨长老眉头紧锁，只好抬手挥袖，解除了藏书阁的结界，沉声放众人各自离去。
谢珩焉则从藏墨长老手中接过一本用特殊材质包裹，且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典籍，他对藏墨长老微微颔首，径直来到了郗霁神尊位于沧溟之巅的住所。
此地清幽雅致，灵气氤氲成雾，顺着光滑如玉的石阶一路往上，便是一座临水而建的六角亭子。亭边流水潺潺，撞击在圆润的卵石上发出清脆声响，四周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谢珩焉未在亭中多留，身影一晃便穿亭而过，径直走向后山一处被阵法隐匿起来的灵池。他将怀中典籍一抛，典籍轻落入水，池水当即染成温润碧蓝之色，清浅灵气随之弥散开来。
不过几息时间，那典籍便泛起微光，一道书灵虚影飘然而出，悬于池上，只是光影不复往日凝实，显得有些虚浮不实。
“究竟发生了什么？”谢珩焉语气沉凝，眸色深不见底。
“我……我记不起来了……”书灵虚影微微震颤，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与茫然，“只记得一股陌生又强大的力量撕裂时空，强行闯入禁地。之后……之后我的记忆便像被抹去一般，只剩些模糊碎片。”
它竭力回想，却引得灵体愈发不稳，谢珩焉见状，当即抬手虚按，阻了书灵再继续回想下去。
谢珩焉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繁复云纹的玉符，那是郗霁神尊赠予他的护身法器，其中蕴含着神尊的一缕精纯灵力。他握着玉符，指尖灵力涌动，缓缓注入书灵体内，试图借助神尊之力恢复它受损的灵识。
柔和光晕如银河倾斜般笼罩在书灵的虚影之上，然而几番尝试下来，书灵那部分缺失的记忆依旧毫无踪迹。
“看来对你出手之人，实力远比我预想的更强，手法极为高明，竟隐约有几分神尊的影子。”谢珩焉面色愈发凝重，沉声道：“可藏书阁内并未丢失任何东西，所以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何？难道仅仅是为了抹去你的一段记忆吗？”
书灵虚影又闪烁了几下，似乎想要从混乱中抓住一丝线索：“会不会……与前几天界行阁的那场时空乱流有关？”
“时空乱流……”谢珩焉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符上的纹路，然后轻点敲击着，“看来弱水封印近来不稳，果然让其余几界之人按捺不住，连些不入流的东西，也敢闯九宸天了。”
“神尊……还没有醒吗？”书灵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与依赖，它的大部分力量与存在都与郗霁神尊息息相关。
“没有。”谢珩焉摇头，目光投向灵池深处，那里灵气最为浓郁，仿佛孕育着什么，“但估计快了。”
“只是此次，神尊刚渡劫归来，便强行中断闭关，先处理弱水封印异动，又平定界行阁时空乱流，已然耗损甚巨，若是此刻再次强行出关，必遭更重的反噬。”
他沉默片刻，又补充道，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更何况……神尊此次归来的状态，有些异样。”
“有何异样？”书灵急忙追问。
“我说不清——气息、灵力皆无错处，可总觉有几分不对劲。”谢珩焉沉吟着，似在斟酌词句：“可若说与性情有关，却又不像，那股违和感极淡，总感觉影影绰绰，偏生让人抓不住半分实据来。”
“许是我多心了！”谢珩焉最终摇了摇头，暂且搁置了这份疑虑，“当务之急，是查清今日之事，再加强九宸天的戒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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