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清水映着明月,满盆清辉随着涟漪**破碎。
沈柳溟好整以暇地在水盆中拨动着清晖,双眸明亮,便如银河落入了眼眶。
旁边站着的是鸿福客栈的小厮,小厮边拿着块抹布擦拭杯碗碟盏边侃侃而谈。
小镇上的消息流通的很快,没一会儿,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沈柳溟手刃九个恶徒的光辉英勇事迹。因此这小厮一看到沈柳溟一手血时,便猜到沈柳溟就是那个英雄!登时就把人拉到了后厨,还热情洋溢地打了盆清水让沈柳溟洗爪爪。
小厮忽道:“少侠,我觉得你杀得实在是太对了!”
沈柳溟停下泼水的动作:“哦?”
小厮笑嘻嘻道:“那几个人确实该死,你不知道,我们彩蝶镇的居民苦于四明山的势力,真是有怒不敢言,有苦何处述?如今老天有眼,派了个武将军下凡来拯救我们来啦!”
沈柳溟微微一笑:“可是有一个人觉得我这么做不对,那些人不该死。”
小厮撇嘴道:“谁啊,那人肯定不是我们彩蝶镇的人。”
“确实不是你们小镇的人,”沈柳溟道,“不过这个人却善良得有点过头了,认为所有恶徒都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不再害人。方才我杀那几个人时,他可没差点上来把我咬碎。”
小厮没好气道:“少侠替天行义,我们彩蝶镇的人感激你还来不及,那人却要如此对少侠,我看他啊,哼哼,肯定不是个好人!”
沈柳溟笑了,望着一盆已被血液染成红的清水:“确实是爱多管闲事……你方才说四明山的势力,是余氏那一派的?”
小厮神经登时紧绷,他左瞧瞧右瞧瞧,发现没人后吁了口气。沈柳溟瞧见这小厮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笑道:“你尽可放心说,这附近没人偷听。”
小厮咧嘴一笑:“少侠杀的那几个人就是四明余氏一族下的家眷奴仆。不过,两年前这余氏早已四分五裂了,如今只怕再无四明余氏一族。”
沈柳溟奇道:“为何?”
小厮道:“少侠有所不知,这四明余氏原是从常道沈氏分离出来的一脉,后来那第一任家主改沈姓成余姓,这余氏也就自那位家主一脉发展到现在。他们的家族纹,少侠可知是什么?”
沈柳溟笑道:“鱼纹?”
小厮道:“没错,就是鱼纹。这鱼纹的来源可是有讲究的。常道派家族纹是仙鹤……”
说到这里,那小厮登时愣住,手中的杯碗碟盏差点滑落。他僵硬地转头看向沈柳溟,果见那一身雪白的衣衫上,赫然绣着几只仙鹤!
“少、少侠难不成是常道派的修士?”
沈柳溟淡淡一笑:“不是,我只是看这几只仙鹤好看,便让人绣在了衣服上而已。”
小厮一颗心猛地揪紧,是了还好,不是更要命!
江湖上时常有散修人士身穿绣着各大家族族纹的校服行走江湖。一来狐假虎威,让人不敢轻易冒犯;二来利用身份特权,混吃混喝。当然,此举若是被拆穿,那可是要被大门派杀头的!
小厮压声道:“少侠,你这话可不要随便对别人说。若是被人发现了你不是常道派的修士却穿着绣有仙鹤的衣衫,可是、可是要被杀头的!”
沈柳溟笑道:“无妨,他们不会杀我。你继续说四明山的事。”
小厮继续道:“这仙鹤是吃鱼的,而余氏又是常道派的分支,所以他们的家族纹便是鱼纹了。这鱼纹啊,寓意多子多福,而这余氏的男性,个个又都是精力旺盛的主儿,单就一个妻子可不满足,他们往往会娶好几个女人,这样一来,这孩子也就多了。所以,这鱼纹倒是很符合这家人的作风。”
沈柳溟道:“然后呢?”
小厮道:“少侠勿急,且听我慢慢道来。这余氏里的男性,一人膝下就有好几个儿子。那这儿子长大后呢,是不是得闹着分家?”
沈柳溟点头道:“这是当然。”
小厮道:“问题就出现在这上啦!远的先不谈,先谈这两年的余氏。两年前,那余氏家主突然暴毙而亡,他膝下的九个儿子没了父亲的管束,纷纷闹着要分家。一块大地,也就分成了九块小的。我们彩蝶镇,被划归到余家老四的手里。”
说到这,小厮飞快地看了四周一眼,压低了声道:“这余家老四,生性残暴,喜好敛财。在我们彩蝶镇上开了一家赌场……哎,苦了我们老百姓了。”
沈柳溟奇道:“没人管他吗?”
小厮苦笑道:“我们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谁敢跟修仙的人作对。只能默默吃这大苦咯!”
沈柳溟笑道:“或许,你们去常道派告上一状,常道派自会派人来管管他。”
小厮露出为难的神色,嗫嚅道:“这、这常道派处处被无量派打压,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余力去管四明派。”
沈柳溟望着一盆血水,沉默了片刻后,喃喃道:“常道派被无量派打压……这事你怎么知道?”
小厮意识到沈柳溟脸色不对,踟蹰道:“在彩蝶镇驻足休息的一些修士,他们会谈论些仙门百家的事……所以,这都是我听他们说的。”
沈柳溟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无量派的狼子野心,中原上的仙门百家早已知晓。
沈柳溟问道:“现任余氏家主呢?也不管管这余老四?”
小厮叹道:“哪还有什么家主,就那位子,空了两年了。九个亲兄弟,谁都不服谁,因此到现在谁也没能坐上那位置。所以我才说啊,这四明派只怕是得消失咯。”
沈柳溟手指骨抓紧木盆边缘,冷笑道:“无外族攻打,他们内部却先自行打了起来,如此不堪的门派,真是枉为常道派底下的一大支派!”
那小厮连连点头附和:“少侠说得对!若是其他门派想吞并了四明派,简直唾手可得。再说那邪祟,若是再来冒犯彩蝶镇,哼哼,我看那些个自诩为修仙之人的甚么狗屁余姓修士,只怕要再次弃剑而逃。”
沈柳溟疑惑问:“邪祟?你们这小镇,夜里也时常被邪祟侵扰?”
小厮登时义愤填膺:“自从余老四不再管我们这群老百姓的死活后,附近荒郊野岭上的邪祟,时不时就出来闹几把,扰得我们睡觉都不踏实,生怕这一睡就彻底醒不过来了!不过最近……嘿,这邪祟是不敢再来犯啦!”
沈柳溟:“为何?”
小厮眼中露出敬佩之意:“昨夜有一黑衣打扮的修士,来到我们彩蝶镇,然后把这方圆十里内的邪祟全杀光啦!”
沈柳溟登时愣住,宛若一把锤子猛地锤到了胸口上。他怔怔地望着盆中明月的倒影,清光在血水中闪烁。
他问:“那人,背后是不是背着一把重剑?”
小厮猛地点头,奇道:“难不成少侠也听说了那人的事迹?”
沈柳溟何其只是听说过!简直也算是一个见证者!
现在,他是真的对那厮多出了分敬佩之意,不过憎恶感也没有减少。
这人一整夜没睡,来回跑了几十公里,就只为了替民除害?!这人的脑回路和那宽大的心胸,真是让沈柳溟这种人难以理解……
沈柳溟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冷冷道:“我不仅听闻过,还认识那个人!”说完,便掏出干净的手帕,将手指上沾着的点点水珠擦净后,好似泄愤似的,将手帕丢到了地上。
***
回到客房后,沈柳溟简直不要太开心,登时就想脱衣上床入睡再打个滚。
因为萧里予这货是再也不会跟着自己了!虽然这种方法的代价有点大,有点血腥?
沈柳溟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窗棂西北角的明月,明月流转光波,亘古不变,永恒地照耀着这个世界。
而做人,却要经历许许多多的大小事,拥有许许多多的烦恼。那一刻,沈柳溟登时想羽化成仙,奔赴月宫,清秋寂寞冷地度完一世。
忽而,不知为何,沈柳溟的脑海中闪过那张被血迹沾染的俊脸以及……那痛苦的神色。
他想:“这人一定是恨死了自己吧?”
不过恨死他也拿他没用,即便他打不过那条臭鱼,那臭鱼也甭想杀他。
距离目的地近两日之远,母亲的祭日也即将到来。沈柳溟望着那轮明月,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点困意都没有!
脑海中尽是那双充满了痛苦之色的眼睛!真是闹心……
蓦地,突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窗口响起。
一只蝙蝠倏忽间从窗口飞过,紧接着,是无数只蝙蝠一闪而过!如一道巨大的黑色帷幕,遮住了明月的倩影,室内一时之间暗淡下来。
待那群诡异的蝙蝠彻底消失时,一道幽幽的,似是猫叫一样的悲戚尖利声音响起。
如阴魂地府中爬出的死婴的哭泣!
沈柳溟听得不禁毛骨悚然。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拿上佩剑来到窗口前,准备一探究竟时。
一只蝙蝠突然蹿出,与他的距离仅隔了一个鼻头!
沈柳溟大吃一惊,赶忙后退一步。仙陨急速脱鞘,呛啷啷地挡在主人面前。
这时,那只蝙蝠突然张开獠牙,紧接着,一道金光闪闪的飞镖直向他射来!
沈:死蝙蝠,小嘴还会发射暗器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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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彩蝶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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