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纪听着他们说起人命漫不经心,知晓二人干惯了杀人勾当,认为肩上新娘必死无疑,所以才毫无顾忌将这些话大讲特讲。
她心下有气,恨不得当即冲出麻袋将这两人杀了,只是顾忌尚未看见幕后黑手,这才忍着脾气一言不发。
“刘乙,你听谁说的?怎么我从未听过。”身下人反问。
韩纪得知此番来绑新娘子的两人中扛她的叫徐甲,领路的叫刘乙,心中暗暗想到:“徐甲刘乙怕不是真名,只是称号,如此一来这后面恐怕有许许多多的人,说不准还有徐乙刘丙。”
这样想来,她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忽然传来一阵叮当哐啷之声,韩纪感觉有一道石门打开,接着自己身子飞了起来,想来是徐甲跳入石门之中。
她强忍这股不适之感,待到徐甲落地,才喘了一口气。
她的所感所受徐甲自然不知,他踏上平地,走进甬道之中,方才在山洞之中那股不适之感渐渐散去,只觉周身自在,便伸手揽过刘乙的肩膀,与他并肩而行。
“刘乙,你就告诉我罢!是哪位大人物?”徐甲笑嘻嘻道,“你不告诉我,下次我就不和你一起出去,我和刘甲出去。”
刘乙当即骂道:“你去找刘甲去!他与你都是甲字辈,你们当然更合得来啦!”
眼见刘乙生气,徐甲赶忙软下声音来,哀求道:“好啦好啦,好刘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你说笑的,你就告诉我罢!”
刘乙“哼”了一声,沉默半晌才问:“咱们主人叫什么你可晓得?”
徐甲摇摇头,道:“徐甲从没听过,徐甲不晓得。”
刘乙责备道:“同你说了多少次,讲话的时候不要讲自己的名字,要讲我,又记不住了。”
徐甲连忙改口道:“错了错了,是我没听过,我不晓得。”
刘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咱们主人从前姓周,至于叫什么我也不清楚;此次来的这个大人物也叫周,是人妖之市的老板,和我们千娇笼来往甚密,这你可知道了?”
徐甲喃喃道:“周?他们都姓周怎么了?我与徐丙也姓徐,我们两个可是毫无关系。”
刘乙狠狠道:“我懒得和你说,你这个呆子。”
徐甲没听懂,韩纪却是听懂了。
千娇笼的老板和人妖之市的老板是兄弟,如今周得善身负重伤来投奔他哥哥,他哥哥自然帮他将能救命的陈时玉弄来。
两兄弟一个利用山神娶亲诱骗少女,来办这听名字就十分不正常的千娇笼,一个将那些十分虚弱的半妖抓来当做物品一样买卖,真是一家子奸商,心黑到一块儿去了。
麻袋被放在地上,袋口松开来,韩纪只听见徐甲的声音。
他说:“新娘子,你不要乱动,要是乱动,被刘乙瞧见了,他要削你脑袋。”
说话间,徐甲将韩纪从袋中抱出来,放在石凳上,转头去拿锁链要将她绑紧。
韩纪左右四顾,没瞧见刘乙,只有一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徐甲在石室中捣鼓铁链。
他身上的麻布衣裳打着补丁,面上戴着一个极为丑陋的面具,看上去地位不是很高。
铁链贴上脖颈肌肤的瞬间,韩纪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见她眉头紧皱,那徐甲竟垂下手来,问:“新娘子,你冷么?”
韩纪见他说话之间,语气不变,双目之中情绪竟如婴儿一般简单,心中惊疑,嘴上答道:“是有一些冷,能否换条麻绳呢?”
身躯十分高大的徐甲拿着一条铁链呆呆不动,良久看向韩纪,眼中流露些为难之色,道:“可是刘乙让我拿铁链锁你,没让我拿麻绳锁你。”
韩纪瞧那铁链有碗口粗细,真给锁上了,即便见到周得善也毫无办法。
她连忙装作十分寒冷之貌,全身簌簌发抖,道:“可是你拿铁链锁我,我登时便冷死了,你愿意让我死么?”
徐甲连忙道:“你是新娘子,我不要你死。但刘乙让我拿铁链锁你,我要是拿麻绳,他生气了,后面就不和我讲话了。”
韩纪心想:“这千娇笼吃的可是沾血的馒头,怎么会留徐甲这个蠢货?莫非是他在诓我?”
她决心试他一试,当即道:“徐甲,我问你,刘乙让你用铁链绑我,重点是拿铁链绑我,还是绑我?”
徐甲沉思片刻,答道:“是绑你。”
韩纪微微一笑:“这不就对了,你拿绳索绑我,我也不冷,刘乙见你绑了也不会责怪你,对不对。”
徐甲一拍脑袋,重复着说:“对了,对了。”说罢,从角落之中翻出一条麻绳,将韩纪双手反剪捆绑起来。
徐甲一使劲,韩纪便想通了千娇笼为何要他。
这个呆瓜实在是有很大的力气,他不过微微用力,她就觉得周身的骨头都要被麻绳勒断了。
他刚将麻绳绑好,喜服之中便掉下一个东西来,滚到他脚下。
韩纪垂眼看去,竟是自己还没吃完的一个包子。
徐甲“咦”了一声,将包子捡起,拆开油纸包,鼻子轻嗅,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他看向韩纪,问:“可以吃吗?”
韩纪心想:“早知道就给包子下点毒了。”
徐甲咽了咽口水,焦急地等着韩纪的话。
韩纪点头道:“可以吃。”
徐甲闻言眼睛一弯,捧着包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边吃边说:“新娘子,你的东西很好吃。”
见韩纪直视着他,他又问:“你不怕我么,新娘子?”
韩纪收回目光,心中思索着如今找到周得善,轻声道:“我不怕你。”
见他呆呆傻傻,韩纪便想套话:“刘乙去哪里啦?怎么只有你一个在这里。”
徐甲回头看向石门,道:“刘乙去找大人物了,让我在这里陪你玩。”
韩纪又问:“你刚刚说你这个月带了七个新娘子进来,除了我,其他的几个在哪里呢?”
徐甲偏头,不满的“啧”了一声,答道:“不知道,他们说死了,我见不到了。”
说罢,他竟抬起头来问韩纪:“新娘子,死是什么意思?”
韩纪这下是真被这徐甲弄得哑口无言了,干着杀人放火的事情的,竟是一个痴傻的孩子。
她道:“死就是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徐甲双目微微圆睁,重复韩纪的话:“再也见不到了?”
他重重吐了一口气,问:“刘乙也会死么?我也会见不到他?”
韩纪点头道:“会,是人是妖都有寿元耗尽之日。”心中却想着刘乙为虎作伥,此次若是自己得手必定也要将他剪除,自然会死。
徐甲呆坐在地上,良久才道:“那我去找他呢?”
韩纪道:“你找不到他。”
徐甲连忙问:“为什么会找不到他呢?他去哪里啦?”
韩纪沉吟一瞬,道:“去了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很远很远。”
徐甲歪了脑袋,嘟嘟喃喃地说了些话韩纪听不清楚,良久他才又问:“我不可以和他一起去吗?”
韩纪怔愣一瞬,心想:“若是我要杀刘乙,你自然也难逃一死。”因此答道:“可以。”
徐甲闻言竟嘿嘿一笑,道:“新娘子,你被我骗啦!刘乙早和我说过‘死’的意思了。”
韩纪听见他说“骗”字时暗暗心惊,直到他将整句话讲完,才松了口气问他:“你既然问过他,为什么来问我?”
她此时已意识到自己本想来套这徐甲的话,可这徐甲说话宛如孩童,毫无逻辑,套来套去竟是他来套了自己的话。
徐甲龇牙笑笑,道:“刘乙说了,人会说谎,因此不可听一个人讲话,最起码要听两个人的,这样别人就骗不到我。”
韩纪见他是真的天真单纯,不谙世事,轻笑道:“那他骗了你没有呢?”
徐甲道:“他说得太久了,我记不清,但你和他说的有一处不一样。我问你我可不可以和他一起去,你说‘可以’,但是他却说不能。”
语音停住,他偏头想了片刻,慢慢道:“他说如果他死了,我要将他的骨灰放在小瓶中挂在胸前,每天问一遍‘今天我可以去死了么?’。等到有朝一日,他的骨灰不见了,便是他来接我了,我就可以和他同去那个遥远的地方。新娘子,究竟是你在骗我还是他在骗我?”
韩纪尚未开口,便听得石门外传来一声冷笑。
“自然是她说了谎。”刘乙推开石门,手上拿着一只木盘,木盘上摆着一把匕首与一个白瓷碗,身后跟着个一身黄色道服的小道士。
徐甲见他回来,当即站起身问:“刘乙,你不是去找大人物了么?大人物怎么没来?”他目光落在那小道士,笑嘻嘻道:“这个小哥是哪位?”
刘乙目光紧紧盯着韩纪,冷声回答徐甲的问题:“这位是冷月道人的徒弟苏全友苏小神仙,大人物说了,让这位小神仙直接剖出心脏去。”
韩纪大惊,心道:“尚未见到周得善便要剖我的心,这可如何是好!”
她意图扯断绳索,但绳索绑得极紧,几番挣扎不开,再抬眼看去苏全友已伸手拿过木盘上的匕首朝韩纪缓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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