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要求很简单。”顾宸的语气瞬间变得冷硬如铁,不再有任何掩饰,“第一,那个案子,水太深,太脏,不是你应该碰的。找个恰当的理由,身体不适,专业受限,随便什么,立刻退出专案组。安安分分回你的修复院,那里才是你的天地,这才是对家族最大的负责和尽孝。”
“第二,”他不给顾珩任何思考和反驳的间隙,话语如同连珠炮般轰来,带着**裸的威胁,“如果你暂时身不由己,无法脱身。那么,你的眼睛、耳朵,就要为家里睁大、竖起来!警方那边,究竟查到了哪一步?关于我们顾家,特别是关于那些陈年老账、家族秘辛,他们手里掌握了哪些所谓的‘证据’?听到了哪些风声?有哪些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些…以你的聪明和位置,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顾珩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一股冰冷的恶寒从脚底直冲头顶!顾宸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在明目张胆地要求他背叛职业道德,充当家族的间谍,窃取警方机密!
“顾宸!你简直——”极致的愤怒让顾珩几乎要失控地厉声斥责,却被对方更加冰冷强硬的话语无情打断。
“顾珩!”顾宸的声音如同三九天的寒冰,淬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你最好清醒一点!别忘了你是谁!别忘了你能有今天的成就,站在那个令人艳羡的位置上,靠的是谁!没有顾家庞大资源在背后的默默支持,没有顾家这块金字招牌为你遮风挡雨,你以为苏婉清当年能那么轻易地收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能心无旁骛地学你的手艺,享受现在的清高和地位?现在家族到了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副态度?你想当家族的叛徒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顾珩最敏感、最痛苦的神经上。家族…这份他始终想摆脱却又无法彻底割舍的沉重烙印…
但顾宸的攻势远未结束。他仿佛一条毒蛇,精准地找到了顾珩最致命的软肋,发出了最终一击。
“哦,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顾宸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描淡写,却更显阴毒,“我听说,市里明年对重点文化项目的专项资金评审马上就要启动了吧?苏婉清老师的修复院,是不是申报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古籍文献数字化与抢救性保护’的重大项目?听说竞争非常激烈啊…现在这种大环境,审批环节多,影响因素也多…有时候吧,上面某个环节卡一卡,或者说句话…再好的项目,也可能就那么…无限期搁置了。真是可惜啊,苏老师为之付出了那么多心血…”
轰隆——!
顾珩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惊雷连续炸开!
恶毒!实在是太恶毒了!
顾宸竟然!竟然用修复院的前途、用师傅苏婉清毕生的心血和梦想来要挟他!这一击,远比用爷爷的健康和家族声誉施压更加狠辣,更加精准,彻底击碎了顾珩所有的心理防线!
苏婉清于他,恩重如山,亦师亦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毫无保留的温暖与庇护。修复院,更是他仅有的、可以称之为“家”的避风港,是他精神的净土。他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师傅毕生的心血因为自己而毁于一旦!绝不能因为顾家的肮脏争斗而玷污了那片净土!
巨大的愤怒、滔天的屈辱、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瞬间将顾珩彻底淹没。他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几乎无法站稳,另一只手猛地撑住冰冷的桌面,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死死扼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小珩,大哥说这些,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好。”顾宸的声音又诡异地放缓下来,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伎俩运用得炉火纯青,“有时候,人糊涂一点,反而能活得轻松。守住自己的本分,有些浑水,远远避开才是明智之举。这对你,对苏老师,对老爷子,对整个顾家,都是最好的选择。你…好自为之。”
“咔哒”一声轻响,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忙音如同某种恶毒的诅咒,持续地、单调地在顾珩耳边嘶鸣。
顾珩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被瞬间冻结成了冰雕。手中那沉重的话筒仿佛有千钧重,冰冷地贴着他的掌心,一直冷到心里去。耳边反复回荡着顾宸那些冰冷恶毒、却又精准掐住他命门的话语——爷爷的健康、家族的声誉、师傅的项目、修复院的存续…
每一桩,每一件,都像一道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他的灵魂上,又像一条条冰冷沉重的铁索,将他从头到脚死死缠绕、锁紧,拖向无底的深渊。
他能怎么做?去找凌曜,和盘托出顾宸的威胁?且不说凌曜那已被猜忌和过去阴影蒙蔽的眼睛是否会相信这近乎“离间”的言辞,即便他信了,以凌曜那刚烈甚至有些偏执的性子,只会更加认定顾家罪孽深重,从而采取更激烈、更不留情面的手段 against 整个顾氏家族。那无疑会彻底激怒丧心病狂的顾宸,后果不堪设想…爷爷孱弱的身体能否承受?修复院那个至关重要的项目会不会立刻被扼杀?苏老师该怎么办?
而不说…他就必须独自吞下这所有的苦果,背负这巨大的压力和罪恶感,甚至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刻,被逼着在家族存续与职业操守之间,做出撕心裂肺的抉择。同时,还要继续日夜面对凌曜那日益加深的、如同实质般的怀疑和审视。
进退维谷,左右皆是万丈悬崖,脚下已是摇摇欲坠。
他猛地松开手,话筒重重地砸回座机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颓然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将脸深深地、深深地埋入剧烈颤抖的掌心之中,指缝间渗出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绝望。肩膀如同扛着无形的山岳,压得他脊椎都要断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扯般的痛楚。
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勾勒出繁华而冷漠的天际线。那璀璨的光海,却丝毫照不进这间安全屋,更照不进顾珩此刻一片冰冷黑暗、绝望肆虐的心底。
他仿佛被遗弃在了一片暴风雨中的孤舟上,四周是汹涌澎湃、名为“家族”与“过往”的黑色怒涛,而唯一可能带来救援的灯塔(凌曜),却因为重重迷雾、层层误解和此刻自身难以言说的桎梏,不仅无法靠近,甚至那怀疑的光束,正冰冷地、准确地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照得无所遁形,如同一个待审的囚徒。
他该怎么办?
无人可诉,无人可信。
所有的痛苦、挣扎、恐惧与巨大的压力,只能死死地咬碎在牙关里,混合着血和泪,独自吞咽下去。
冰冷的铁索,已然缠身,愈收愈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