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
姜樱淡然自若的看向卢夫人,
“卢景白既是日后要在官场上行走,那么昨日我帮他挣个好名声,于他无益吗?不过区区一万两银子,于卢家而言,总不至于拿不起吧。”
卢夫人一阵气结,却又驳不得,这时一边的荣妈妈递过来一杯茶,悄悄的冲卢夫人使了个眼色,
卢夫人会意,转着手里的翡翠珠继续道,
“你说的也对,钱财重要,名声更重要,你久居内宅,于人情世故不通,不知道结交人脉需要多少银子,你既是景白屋里的人,便要替景白多考虑,”
姜樱垂下双目,心中暗暗嘲讽,
卢夫人这两句说完后,接着再要说什么,她可是太清楚了。
果然,
“如今老爷不在了,景白从前不管家里的营生,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也没做过,所以现在府里的银钱,都是只出不进,我寻思着,不若你将老爷交给你的金库交出来,我也好盘点盘点,让景白学着打理,细水长流,方是持家之道。”
金库?
这才是重点!
姜樱依然是那般淡淡的,
“母亲,父亲刚走不过两年,府外的那些营生也没停下来吧?每个月,那些掌柜的不是都还来向您报账吗?至于金库,父亲说了,不到山穷水尽,不得交出!”
“你……”
卢夫人气的将手里的翡翠珠转的飞快,她一心想拿到金库,然后将这个看不顺眼的姜樱赶走,岂料她软硬不吃,死活就是不肯交出金库。
“姜樱,你一个妇道人家,出身寒酸,无家世,无权财,又无父母教养,我们卢家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你,让你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给你堂堂正正少夫人的身份,你却死拿着我们卢家的金库做甚!”
见卢夫人如此动怒,一边的梅姨娘捏着自己女儿的手,头勾的更低了。
姜樱看着卢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原本冰冷如白雪的面容,却突然微微一绽,在这昏暗的屋里更是显得容光四射,仿佛所有的光此时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是,母亲,您说的对,我出身寒酸,无家世,无权财,却死占着卢府少夫人的位置,又死守着卢家的金库,确实不配,”
少顷,她抛出一句话,差点把卢夫人又给气个半死,
“那么,您让您儿子,休了我啊……”
待姜樱从卢夫人房中出来时,屋内又是一声清脆的摔杯声,姜樱略顿了顿步子,便见到梅姨娘拉着女儿的手,低着头急匆匆的出来。
经过姜樱身边时,梅姨娘只抬头看了她一眼,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便离去了。
回到自己院中后,姜樱净完手便来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花束拿着一叠请贴走过来,低笑道,
“姑娘,这是最近送过来的请贴,和从前一样,都是想请您过府诊病的。”
姜樱随口应了一声,花束知她心意,便拿着贴子转到外间交给花玲,示意她拿出去收一下。
花玲拿着贴子刚出门,眼角余光便瞄到了站在大门前一脸沉思的卢景白,霎时便激动起来。
“公子爷,您来了?您是来找少夫人的吧?快进来啊,多冷的天!”
卢景白抬头看了眼重重月门深处,摇了摇头,他只是从柳娘那里出来,也不知怎的就踱到这里来了,可他又不好明说,一想到姜樱那双清透的眼睛,他就会想起三年前自己那任性的行为,心里就会一丝丝愧疚感。
“这是什么?”
卢景白注意到花玲手里的请贴,随口问道。
花玲毫不在意的举起贴子,
“这是京都城中一些夫人们给我们少夫人下的请贴,想让少夫人为他们诊病,隔一段时间便会有这许多,不过少夫人从来都不去。”
卢景白接过贴子,翻了翻,却是越翻越心惊。
大理寺少卿,内阁侍读学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若是能与这些京官搭上,那将是何等大的一张关系网!
他暗暗压下心中的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将请贴都递还了回去,
“少夫人从来都没去过吗?”
花玲摇了摇头,
“少夫人定的规矩,若是想诊病,便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在卢府门前排队,其它的一概不应。”
卢景白垂下眼,默了默,转身离去,花玲张了张嘴,想起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少夫人,最终还是跺了跺脚。
大雪纷纷扬扬的飘了两日才停下来,离年关越来越近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姜樱每日除了看书便是写药方,或是与花玲花束一起磨制药材,甚少出门。
眼看着还有十日便是新年,算算三年之期也即将到了,姜樱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好。
花束心知是何原因,一想到过完除夕便可以跟着姜樱一起离开这个待了三年的牢笼,心情自然也是跟着高兴起来,但想起来花玲,却也有两分担忧。
花玲是与卢府签了卖身契的,这三年来一直跟着姜樱,自然也不得夫人喜,若是她们走了,花玲又该如何是好。
在一起共处三年,花玲又是个直爽的性子,说没有感情倒是假的。
姜樱知晓后,安慰花束,
“到时候,若花玲愿意同我们一起走,大不了求求那位,我手里还有金库,想来她即便是为了这个,放一个她不喜欢的丫头,也还是愿意的。”
花束见姜樱早有计较,便也放下心来,只盼着时间再过快一点。
一连几日的大晴天,地上的积雪也化的差不多了,想着明日便是自己最后一次出诊,姜樱一大早的便开始忙活起来。
花玲进来通报,说是夫人院里的一位老妈子来传话,让姜樱收拾一下,去夫人院中迎贵客。
姜樱头也不抬,边铡着草药边道,
“回了她,便说我身体不适。”
花玲正欲出去回话,却见卢景白从外间进来,他正巧听到姜樱这句话,再一看姜樱挽着袖子正在铡草药,露出一小截玉腕,哪里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便是不想去,也找个好的由头,更何况,今日来的,是我嫡亲的姨母。”
姜樱停下手中的动作,拍了拍手上沾的药屑,扭过头看向卢景白,浅浅笑了笑,
卢景白被这一笑弄的怔了怔,他从未见过柳娘如这般挽着袖子却还一派大大方方的模样,另有一种别样的美,
下一刻,姜樱吐出一句话,却让他又瞬间后悔他方才的想法,
“有何好处?”
日头高升,卢景白与姜樱,卢玉颜,卢玉琴并肩站立在松云堂的院门前,石来小跑着通报一声,说是马车已经到了。
卢景白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姜樱,想起方才掏出的一千两银票,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大外甥!”
蓦地,只见两位妇人从前门闪出,当前的一位步子匆匆,双手往前伸着,刚一到卢景白面前,便一把抱住他大声哭喊起来。
卢景白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倒是一旁的卢玉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一笑,倒是弄的这妇人停了声,抬起头转着眼珠,有些小心的打量了她几眼。
卢景白心里惦记着卢夫人的交待,说是这位远道而来的方姨母,是她娘家最小的妹妹,远嫁又不得宠,又无儿无女,如今丈夫死了,家中无她立足之地,所以才投奔而来,千万不可怠慢。
“方姨母,外面天寒,您又一路奔波,赶快进屋吧,母亲在屋里等着呢。”
见卢景白这般说,方姨母又啜泣了几声,这才跟着往屋里行去。
进屋后,早就盼着的卢夫人,一见自己妹妹风尘仆仆,面色枯黄,一身穿着打扮还不如自己身边
的老妈子,不由得心疼的直掉眼泪。
方姨母自然也是抱着卢夫人又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了好半天,荣妈妈低声劝慰着,两人这才慢慢住了声。
“三妹,这次来,你就别走了,就在我这里踏踏实实的住下来,我这府中也没几个人,小辈们也说不上来话,你来了正好跟我做个伴。”
方姨母此番来心里便是做这个打算的,当然她不便说出,此时见卢夫人这般说,哪儿有不应的道理,连连点头称是。
卢夫人又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便向方姨母一一介绍起屋子中坐的人。
这位方姨母是个心思多的,一圈下来,便看出这府中当家的是自己的大姐,心里不由的底气也足了起来。
姜樱虽不愿在这里坐下去,但一想到卢景白方才掏的一千两银票,也耐下了性子。
一个丫头进来行个礼,却是对着卢景白道,
“回公子爷,柳娘子在院外候着的。”
卢景白一听,赶紧站了起来,匆匆出了门去。
方姨母瞥见卢玉颜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便当作不知的笑问道,
“大姐,这位柳娘子是何人?”
卢夫人心里正在气着呢,从进卢府到现在,都过了一二十天了,这个柳娘今日才来拜见,完全不把她这位当家主母放在眼中。
“不过是景白从北地带回来的一位女子罢了。”
一转念看了下首的姜樱一眼,卢夫人又对着方姨母笑了起来,
“也是个有福的,如今刚怀了身子,景白一直惦念着给她个名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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