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大门边此时站着两个人,正是一身束腰箭衣的卢景白,还有他之前在府里的贴身小厮石来。
他原本是想带着石来出府去请一个好大夫的,
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长途跋涉的太过劳累,柳娘昨日刚到京城便生病了,昨日夜间更是嚷着腹痛,还吐了一回,既吃不下,也睡不着,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看着便让他心疼极了。
他还没来得及让柳娘去见过卢夫人,今日便想着请个好大夫给她看看,再给她买点京城里时兴的首饰衣裳,
总归是他卢景白的女人,既是回了京城,不似在北方那不毛之地了,万万不能让她落于人后去。
谁想刚出府门,外面那一群排队的情景,正好落在了他眼里,着实惊了他。
卢景白看了眼还很长的队伍,再看一眼那道坐在寒风中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影,不由得眯起了眼,
“石来,这三年里,她一向如此吗?”
石来小心的看了看卢景白的神色,迅速回道,
“回大公子,少夫人这三年一直都同今日这般,每月两次,风雨无阻,京城里的那些穷人老百姓们,都说咱们少夫人是女菩萨呢……”
卢景白微皱了眉,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不过就是些沽名钓誉的手段罢了!她当初能耍心机进卢府,又岂是个真心善良之人?也就骗骗老百姓而已!”
他再多看了几眼,越看越是怒气丛生,
好歹卢府在京城之中也是有头有脸的,她这般抛头露面,不顾身份的与市井小民讨价还价,真是丢尽了卢府的面子!
也罢,反正她大概也从没将卢府的面子放在心上!
他父亲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女人!
卢景白不欲再看,转身大阔步的向台阶边牵着马的马童走去,正准备离开,却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人喊马嘶声。
“让开!都让开!快让开!”
只见一辆宽大却布满尘土的马车从街道另一头飞奔而来,卢府门前这条路并不算太过宽敞,却是去往皇城最近的一条路。
赶车之人是一个壮汉,此时却满脸焦急,口中声嘶力竭的高喊着“让开,都让开”。
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刚好碰到了姜樱施粥问诊的日子,卢府门口这段路,却是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
马车惊吓到了附近的百姓,大家纷纷四散拥挤,却不想惊到了更多的人,一时之间,百姓们也都尖叫起来,却是将这段路挤的更堵了。
马车此时寸步难行!
“让开!赶紧让开!快让开!”
那壮汉急的满脸通红,明明是冬日里,豆大的汗珠却不停的往下掉。
他旁边跟上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精练挺拔的年轻男子,此时也是满面焦急的策着马不停的驱赶着人群,希望能开出一条路,却是收效甚微。
马车上厚重的棉帘突然一把掀开,从里闪出来一位紫衫男子,品貌非凡,玉冠束发,若是在平日里定是一翩翩浊世佳公子,可此时,却也是看上去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温公子,过不去,怎么办?”
那马上的年轻男子,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突起,急促的问向紫衫男子。
紫衫男子凝目看去,眼前乌泱泱的全是人,
下一瞬,他突然眼神一亮,伸手遥遥指向人群后面正侧目向这边看过来的姜樱,
“去,快去把那女子弄过来!“
壮汉还欲再问,那位年轻男子却是一提气,几个纵跃就冲进了人群,他大喝一声,也提气跳起,跟了过去。
姜樱正好此时也听到了马嘶声,便抬头向马车那边看过去,见那紫衫男子远远的指向自己,心中突的跳了一下,立马站起身,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急促的吩咐花束与花玲赶紧离开。
却不想,还不等她迈步,那位年轻男子便已冲到了她的面前,匆匆的抱拳道了句”得罪了“,便欲伸手拉向姜樱。
一边的花束见状,一个侧步推开姜樱,拦住了年轻男子。
只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年轻男子便与花束过了十几招,心中暗惊,他没想到刚回都城,让他第一个动手的居然是个女子,而且看样子还只是个婢女。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婢女居然能与他打成平手!
这时壮汉也赶了过来,年轻男子一边牵制住花束,一边冲他大喊,
“山九,快,先把人带走!”
壮汉也不多言,直接冲向旁边的姜樱,花玲欲上前阻拦,一下子便被他推倒在地,待她回过头时,姜樱已经被抓走了。
“少夫人!”
花束心里着急,寻了一个空,闪身跟了上去,那年轻男子却如影子一般,紧跟上去缠着花束。
这时府门口的石来眼看着这一幕,已是急的不行,忍不住转向卢景白喊了声公子,卢景白这才似是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挨肩叠背的人群,姜樱已被抓至马车前,花束还在与那年轻男子缠斗,卢景白握了握拳,双目微眯,提气跟了上去。
壮汉提着姜樱,稳稳的落在马车前,直接将姜樱丢至马车上,被紫衫公子一把接住,然后转手将其推进了马车之中。
马车内温暖异常,很宽敞,也很豪华,目之所及皆是厚实的皮毛,行走时可让内坐之人不会感受到一点震动。
但此刻姜樱却来不及看这些,她刚被推进来,心神还未定下,就闻到了一股异常浓烈的味道,
血腥味!
马车内部平躺着一位男子,高鼻剑眉,棱角分明的脸庞,如月下高山,黑发散乱,虽双目紧闭,却依然挡不住那周身如剑一般冰寒英飒之气。
只是此时,他正在不停的往外吐血,那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衫,又顺着衣衫滴落进身下的皮毛之中。
紫衫公子见姜樱跪坐在那里不动,推了她一把,急如风火的催促道,
“快,救他!”
姜樱抿了抿唇,满脸冷色,她并不喜欢这种被强掳来为人治病的行为,
但医者慈悲心,看着眼前之人面色越来越苍白,她什么都没说,迅速的一手搭向他的脉搏,一手掏出了怀中的银针袋。
“出去!”
见姜樱厉声吩咐,紫衫公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躺着的人,突然深深的向姜樱行了一礼,言语恳切,似是还带着几分恳求,
“请少夫人务必救他性命!”
说完他便掀帘离开了马车。
眼见的这人又吐了一大口血,姜樱来不及多想,取出一根银针,三五下便扯开他胸前的衣衫,可入目的情景却是让她愣住了。
这人看着年岁并不大,可是胸前却满是各种各样的伤疤,有新的,有旧的,长长短短,大大小小,遍横交错。
只愣了一瞬,姜樱便回过神来,凝神屏气,右手中的银针也欲刺下。
却不想,银针堪堪接近皮肤,一只手突然伸出,如铁爪一般钳住姜樱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姜樱一阵吃痛,抬起眼,正正看到刚刚还紧闭双眼的人,此时却已经睁开了眼,正看向她。
那双眼狭长深隧,没有一丝一毫的装饰,却明澈严峻,如同冬日里阳光下的冰雪,让人不敢直视。
“放手!”
姜樱低斥了一声。
她使劲挣了几下,哪想到受了如此重的伤,他的力气却还如此之大,根本挣不脱。
“放手!听到没!再不放手,你便要没命了!”
姜樱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却也是根本掰不动,扭头细看之下,见他眼神空洞,姜樱当即便明白过来了,这大概是他身体的本能行为,其实此时他并不清醒。
见状,姜樱放弃了,迅速一把扯下覆在脸上的面纱,而后用左手拈一根银针,俯身凑到他的脸上,轻轻的冲他的双眼,吹了口气,
见他乖乖的闭上了双眼,姜樱趁此机会快速将左手的银针刺入他的耳□□中,这才直起身来,
挣了几下手腕,还是挣不开,她只得放弃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改用左手施针,静心凝神,手腕轻点,如蜻蜓点水般刺了下去。
而此时,在马车外,花束与卢景白也一前一后赶到了马车前。
满心焦急的花束正欲上前,却被卢景白伸手拦了下来。
紫衫公子守在马车门口,虽衣衫有些凌乱,却已然是一派谦谦玉公子的模样,他冲着卢景白行礼,满脸的歉意,
“这位想必就是探花郎卢公子了,在下温以安,方才对卢少夫人不敬,实乃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此刻少夫人正在马车内救人性命,待此间事了,以安日后必登门向卢公子及卢少夫人赔罪。”
卢景白本不欲多管姜樱的闲事,在他看来,姜樱被人抓走也是活该,谁让她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
但好歹挂着他卢少夫人的名头,而且又是在卢府门口,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他若真的不管不问,于他清誉有损,是以才跟了上来。
此时他一听温以安自报名头,心中一动,又看了一眼马车。
近了看,才发现这辆马车虽满布泥泞与灰尘,看着有些脏,但宽大异常,而且用料做工皆是上上乘,他看似随意的往马车一侧的门柱上看去,
果然,在那里有一个不太大却描着暗金的字。
“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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