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空气凝固了。
宋燃盯着自己T恤上那片逐渐扩大的血迹,喉咙发紧。宋沉的手臂仍压在他胸前,伤口处的血珠顺着布料纹理蔓延,像一棵正在生长的红色树状图。
"你他妈——"宋燃猛地推开哥哥,后背撞上贴满照片的墙壁,几张边缘发黄的旧照片飘落在地,"这算什么?变态收藏癖?"
宋沉弯腰拾起一张照片——十五岁的宋燃在法庭被告席上竖起中指。他用染血的手指抚过照片表面,留下一条暗红痕迹:"这是忏悔录。"
"忏悔什么?"宋燃扯开黏在胸前的T恤,"为那场我没放的火?"
宋沉的眼神突然变了。他一步跨到手术台前,抓起那把沾血的手术刀:"你总是这样,宋燃。七年前也是这样,明明证据确凿,你却死不认错。"
月光从阁楼的小窗斜射进来,刀刃反射出冷光。宋燃没动,他太了解宋沉了——那个永远完美的优等生连发疯都讲究仪式感。
"那你现在要惩罚我吗?"宋燃故意向前走了一步,胸口几乎抵上刀尖,"像父亲那样?"
刀尖颤抖了一下。宋沉左手突然抓住自己右臂的伤口,指甲陷入皮肉,更多的血流出来:"父亲从未碰过你一根手指。"
"是啊,他只会把我送进少管所。"宋燃冷笑,"而你呢?我亲爱的哥哥,你当时在哪?"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宋沉猛地将手术刀扎进台面,木屑飞溅。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我在医院!因为你推我的那一下,瓷片离颈动脉只有两厘米!"
宋燃呼吸一滞。他记得那天——父亲举着皮带,宋沉试图阻拦,他在混乱中推了哥哥一把...但他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
"所以这就是你的报复?"宋燃强迫自己继续冷笑,指向满墙照片,"每天上来对着我的照片自残?"
宋沉解开袖扣,卷起另一只袖子。苍白的前臂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有些已经变成浅白色,有些还结着新鲜的痂。最触目惊心的是手腕内侧的几个数字——用刀刻出的"2013.4.7",宋燃被带走的那天。
"不是报复。"宋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是契约。"
他走向房间角落的一个铁皮箱,输入密码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几十个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有一块沾血的纱布,标签上标注着日期。宋沉取出最近的一个瓶子,里面除了纱布还有一小截断指甲。
"你的。"宋沉晃了晃瓶子,"上周三探视时你咬下来的。看守给我的。"
宋燃胃部一阵抽搐。他确实有咬指甲的习惯,尤其是在少管所那种地方。但他不知道宋沉每周都去探视,更不知道对方收集这些...身体残骸。
"你疯了。"宋燃向后退,脚跟碰到一个金属物体——是那罐放在手术台旁的暗色液体。他抓起来,拧开盖子,浓烈的草药味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这又是什么?你调制的巫毒药剂?"
宋沉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吓人:"母亲留下的香水配方,加了我的血。"他伸出手,"还给我。"
宋燃突然笑了。他举起瓶子,当着宋沉的面喝了一大口。液体滑过喉咙,又苦又腥,带着诡异的甜味。宋沉的表情终于崩裂,他扑过来抢夺瓶子,却被宋燃反手按在墙上。
"味道不错。"宋燃舔了舔沾血的嘴唇,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哥哥的血,比我想象的温暖。"
宋沉剧烈挣扎起来,但宋燃在少管所练就的力气不是他能抗衡的。情急之下,宋沉突然低头,狠狠咬在宋燃手腕上。疼痛让宋燃松手,瓶子摔在地上,暗红液体在地板上蔓延。
两人同时低头——液体流过地板缝隙,形成一条细线,正好将他们的影子分割开来。
"就像母亲预言的那样。"宋沉喘息着说,"我们终将被血分开。"
宋燃看着手腕上渗血的牙印,突然抓住宋沉受伤的手臂,低头舔过那道新鲜的伤口。宋沉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抽回手。
"你错了。"宋燃抬头,嘴角沾着血,"是被血绑在一起。"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管家老陈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大少爷?您在阁楼吗?老爷找您。"
宋沉迅速整理好衣袖遮住伤口:"马上来。"他转向宋燃,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明天上午十点,律师会来讨论信托文件。别迟到。"
宋燃看着哥哥走下楼梯,弯腰捡起地上那个空玻璃瓶。瓶底残留的液体里,有一根细小的、卷曲的毛发——可能是他自己的。他将瓶子揣进口袋,最后看了一眼满墙的照片。在那些红色细线连接的角落,他发现了一张之前没注意到的照片——五岁的他和宋沉在浴缸里,母亲正在给他们洗澡。
照片上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回到房间,宋燃锁上门,从鞋底掏出那根细铁丝。他跪在床边,将铁丝伸进地板的一条裂缝里——七年前他在这里藏过东西。轻微的咔哒声后,一块地板松动了。他伸手进去,摸出一个生锈的小铁盒。
盒子里是一把老宅后门的钥匙,一张烧焦边缘的全家福,和一片已经干枯的花瓣。宋燃拿起花瓣,放在鼻尖轻嗅——是母亲花园里的玫瑰。他将今天得到的玻璃瓶放进铁盒,正准备合上盖子,突然发现盒底有一行用指甲划出的字迹:
"他不是你哥哥"。
字迹很旧了,像是多年前刻下的。宋燃的手指颤抖起来。他不记得自己写过这句话。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窗外,雨又下了起来。老宅的屋顶传来规律的滴水声,像是某种密码。宋燃将铁盒藏回原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阁楼上的秘密,宋沉的伤痕,铁盒里的字迹...七年的时间足够让这座老宅滋生出太多谜团。
他闭上眼睛,舌尖还残留着宋沉血液的味道——铁锈、苦艾和某种说不清的、像是记忆深处的东西。在坠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宋燃恍惚听见阁楼又传来那规律的咔咔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木板上刻字。
咔。咔。咔。
这次,声音似乎来自他的床板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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