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翌日清晨，街道两旁的玉兰花树仿佛一夜之间尽数绽放，花瓣上不时滴落晶莹的水珠。
江临川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正见一班班长抱着一摞资料站在那里。对方见他过来，立刻上前一步：“江教授您来啦，补考成绩单和各班的寒假实践调查作业我都收齐了，就差……”
江临川点点头，打开办公室门：“辛苦你了，进来说吧。”
班长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解释道：“各班的都收齐了。三班班长白雨不在，辅导员说她没请假，电话也联系不上，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就替她把三班的收过来了。”
江临川清点着资料，头也不抬地说：“谢谢。我待会儿转告你们辅导员，白雨生病了，没来得及跟辅导员请假，是在我这儿请的假，不用担心。”
“哦哦，好的。”班长笑嘻嘻地应着，犹豫片刻，带着几分羞涩问道，“那个……谢助教怎么没和您一起来啊？”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和我一起来？找他有事？”江临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解。
班长急忙摇头，脸颊瞬间涨红：“没有没有！只是昨晚，有同学拍到您俩上了同一辆车……”
“？”江临川面露疑色。
“真的！那个同学还发到学校论坛上了，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她连忙掏出手机，点开照片递了过去。
不看还好，一看江临川不由得暗自咋舌。照片不算清晰，却精准捕捉到了关键画面：昏黄的路灯下，谢燃站在车边，正弯腰靠近副驾驶车窗，驾驶座上他的侧脸清晰可见。
更要命的是第二张——从酒吧出来的停车场里，谢燃伸手替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似乎还轻触在他颈侧，隔着屏幕都能品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
“教授？”班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论坛里都在猜……”
“猜什么？”江临川将手机递回去，语气听不出情绪。
“就……猜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班长的声音越说越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还有人扒出谢助教前两天刚来的时候，和您在实验室里……呃，打情骂俏，前天下课还帮您搬实验器材，说你们早就……”
打情骂俏是什么鬼？
江临川没听完就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校园论坛的热帖正飘在首页顶端，标题抓人眼球——《惊！医学院暴躁冰山教授与浪荡不羁助教深夜同乘，这波甜度我先嗑了》。点进去一看，楼已经盖到了三百多层，评论区里各种福尔摩斯式分析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就说江教授脾气那么暴躁怎么从不生谢助教的气，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合着人家那是打情骂俏啊！”
“在外人看来，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差点打起来，但那都是爱啊！！！”
“回楼上，谢助教刚转来实验楼那会儿我就在现场！他俩特别亲密，还壁咚啥的，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两人都是单身吧？这颜值组合我先锁死了！”
“只有我注意到谢助教今早穿的外套是江教授的吗？同款灰色风衣！”
“那很好磕了，教授谈了恋爱会变温柔一点吗？我上期期末挂科，这次补考刚过分数线，寒假调查作业也没认真做……我还有救的，教授再爱我一次！”
“啊啊啊，我就知道！燃临西皮是真的！当初我说我磕他俩，某些颜狗说我妈都没了呜呜呜……”
最后这条评论后面跟着一串尖叫表情。江临川盯着屏幕沉默三秒，才想起昨晚谢燃上车时，自己顾及他是伤员，随手从后座拿了件备用外套递过去。这种样式的衣服自己有一柜子，这些学生的联想能力简直突破天际。
“教授，要不我让那个同学删帖？”班长见他脸色难看，赶紧提议。
“不用。”江临川揉了揉眉心，“越删越乱。”
他现在严重怀疑，学校里是不是藏着一群专业狗仔。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谢燃抱着一摞实验报告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雨水气息。看到江临川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刚要开口打招呼，却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以及班长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
“怎么了？”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江临川紧绷的侧脸上。
班长像是被抓包的小偷，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没、没事！谢助教早上好！”说完抓起门口的书包，“教授我先去上课了，资料有问题您随时叫我！”话音未落人已溜到门口，关门时还不忘偷偷回头看了眼两人，那眼神活像在看什么禁忌之恋现场。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玉兰花瓣上的水珠滴落的轻响。谢燃放下报告，走到江临川身边，目光扫过他亮着的手机屏幕——论坛页面还停留在热帖讨论区。
他挑了挑眉，非但没紧张，反而低笑出声：“看来我们被‘公开处刑’了啊。”
“你还笑？”江临川抬眼瞪他，“现在怎么办？”
“凉拌。”谢燃拉过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这种校园八卦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两天有新的瓜出来，大家自然就忘了。”
江临川压低声音：“被学生这么议论像什么样子？”
“我们做什么出格的事了吗？”谢燃反问，眼神坦荡，一双桃花眼笑得勾人，“不过是顺路同行，难道老师之间就不能有正常往来？”他还特意加重了“正常”二字。
江临川一时语塞。理是这个理，可和自己的前男友被这些暧昧评论包围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关掉论坛页面，深吸一口气：“下次注意点，别被人拍到。”
谢燃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笑意更深：“好，都听江教授的。”
他靠得有些近，江临川能闻到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柠檬的酸涩伴着一丝艾草的微苦，与空气中的玉兰花香、书本墨香交融在一起，让他隐隐觉得有些腿软。
这情景让他恍惚回到昨夜，他们差点就接吻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江临川回过神，急忙推开谢燃：“有事说事，靠这么近干嘛？”
“Bingo！我们果然心有灵犀，这都能猜出来。”谢燃低头坏笑，“实验报告我整理好了，我要向组织申请半天假，出去办点事。”
江临川顿了几秒，轻哼一声，拿起手机看消息，无所谓道：“组织批准了。上午的课上完，你爱请多久请多久。”
“收到！”谢燃说着还坏笑着行了个军礼。
“那就开始备课吧。”江临川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低头回消息。
屏幕上是备注“屿”发来的信息：最近有空吗？我们见一面，有点事想和你谈谈。不方便的话可以约下次，方便的话18号下午四点xx咖啡馆见。
江临川指尖敲出回复：可以。
——
“xx咖啡馆……应该就是这里吧？”谢燃望着眼前的门店，又核对了一遍手机上的地址，才推门进去。
角落的桌旁，一位戴着墨镜口罩的女士见他进来，立刻朝他招了招手。
谢燃点头致意，走到桌前坐下，笑容温和地开口：“您好，我是谢燃。抱歉，我不太认识您，您短信里说的急事是指？”
女人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一双极其漂亮又熟悉的眉眼，眼角带着淡淡的细纹，气质优雅。她点点头，语气温柔：“你好，我是沈涧的母亲，我叫白清，你可以叫我白阿姨。”
看到眼前人的相貌时，谢燃愣住了。一个只活在记忆中的人影，似乎与眼前人缓缓重合。太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像？
“小谢？你没事吧？是不舒服吗？眼睛怎么红红的？”白清有些担心地问道。
谢燃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道歉：“对不起，白阿姨，我刚才走神了。您找我什么事？”
白清摆摆手，笑道：“没事。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谢谢你和临川帮了沈涧。我听那孩子说你受伤了，他也是傻，不知道该补偿你些什么，所以我今天特意带了些补品，还有这个。”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金卡和一张名片，推到谢燃面前。
谢燃愣了愣，笑着将金卡推回去，只留下名片：“白阿姨，您这就见外了。我和江临川是沈涧的朋友，帮忙是应该的。再说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拔刀相助，这钱我不能收。”
“你拿着。”白清按住他的手，眼神诚恳，“这不是报酬，是医药费，总不能让你白挨一刀吧？”
听出白清话语中的心疼，谢燃心中泛起一丝酸楚，笑了笑：“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这点伤不算什么。”
白清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卡强塞进他手里：“这钱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不安。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随时打我电话。”
谢燃拗不过她，只好收下金卡：“那谢谢您了，白阿姨。”
犹豫片刻，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那个，白阿姨，您认识许清女士吗？就是许家大小姐。”
白清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惊讶，随即笑着回答：“你是指你母亲吧？A市五大家族——易、沈、许、谢、江家，虽然许家、江家后来没落了，但多少还是有些联系。你母亲当年很有名，我自然认识。”
“那在世人看来，她应该全是罪名吧。”谢燃冷哼一声，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那可不一定。”白清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你相信她吗？”
谢燃抬眼望向她，身体和声音都微微颤抖：“我相信她。”
白清欣慰一笑：“好孩子，我也相信。我与许小姐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她的人品我很清楚，你和你哥哥也一样。”
“我有点事先走了。”白清拿起皮包站起身。
她刚走一步又突然回头，看向谢燃的眼睛，语气格外温柔：“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虽然你长得更像你父亲，但你有一双和你母亲一样的眼睛，都很漂亮。”
卡了两天。。大概下一章开始回忆杀，具体有多长我也不知道[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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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故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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