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涌上了无法抵挡的疲惫，让方轻直接昏睡了过去。
在如此不合适的场合，方轻又做了个梦，他梦到了两年前。
没有一如既往的抛弃，没有突如其来的离别，没有渐渐逼近的死亡。
只是个单纯的梦。
方轻那时候刚一个人来学院报到，本来他换到陌生的环境就会有些不适应。
更糟糕的是，方轻完全没有过当正常学生的经验，课程和模式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没有任何认识的人，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存在。
第一个遇到的学长还是墨森那种欺诈性极强的家伙，害得方轻差点封心锁爱。
还有更雪上加霜的，方轻难得想和自己的室友搞好关系，却遭到了对方差点翻上天的白眼。
虽然之后方轻和申扬解开了误会，也渐渐变成了亲友，但是那时候的方轻还是难免感觉到了些落寞。
方轻就是在这种处处碰壁的时候遇到的会长。
对新生来说，得要一会才能分清那些弯弯绕绕的路。
虽然现在的方轻已经能给别人带路了，但当时的方轻也还需要向学长问路。
可惜，有些学长也并不靠谱……
妈耶，这是哪啊？
方轻站在自己绕来绕去拐进的院子里，盯着中央的喷泉，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大的人还能迷路的事实。
“新生？”
就在方轻对着通讯仪里的地图努力地寻找着回宿舍的路时，一道非常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方轻下意识回头，退后了两步，对上了一双带着浅浅笑意的金色眼睛。
和方轻搭话的那个人气质有些冷冷的，穿着墨蓝色的制服，将略长的银发用丝带虚虚绑起垂在脑后，衬衫上还别好了金色的领针，一丝不苟到了衣角。
刘青总是说，会长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其实方轻分不太出来哪种长相才能叫做好看，但是那个一瞬间他却感觉到了。
这个人真漂亮啊，方轻脑中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这个念头。
“是的。”方轻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稍微有些慌乱地开口了，“我，我在找宿舍楼……”
方轻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本来学长们给我指了路，不过我好像还是走错了，哈哈。”
“那个，我叫方轻。”
“叫我祁意久就好。”对方笑了一下，却并没有顺着方轻的话调侃两句他迷路的事实，而是主动帮他辩解到，“宿舍楼不在这里，是他们给你指错路了。”
让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方轻感到了些委屈。
矫情吗？是挺矫情的吧，但是祁意久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第一个安慰了方轻的人。
“跟我来吧。”祁意久主动走到了方轻的身边，很贴心地为他带路。
也许是考虑到了方轻的自尊心，祁意久还补充了一句：“这里的路是有点乱，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也是学长带我才没有迷路。”
祁意久其实没那么喜欢笑，只是他总是勾起嘴角，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轻柔很温和，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对他心生好感。
平时就是这样，无论方轻说什么，祁意久都会静静地听，所以和他待在一起总是很舒服。
这对方轻来说挺少见的，因为在人际交往中，往往他本人充当的身份才是倾听者。
祁意久处理这种事总是很得体的，他一边不徐不疾地带着方轻回了宿舍，一边言简清晰地给方轻讲明白了学院的布局。
让狠狠地遭到了欺骗的方轻意识到了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宿舍楼层还记得吗？”祁意久将方轻送到宿舍楼下，笑着调侃了一句。
方轻下意识扯了扯项圈，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对了。”在离开之前，祁意久叫住了方轻，从口袋中拿出了什么，“沾到水了。”
是一块手帕，看起来不是很新，却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上面绣着一行金色的文字，很罕见的字体，起码方轻并不认识。
啊，方轻低了下头，是刚刚在喷泉旁边发呆的时候沾到的。
“谢谢。”方轻伸手，接过了那块手帕，“我该怎么……”
“下次见面的时候吧。”祁意久没有拒绝，只是笑道，“如果我们还能见到的话，我会很荣幸的。”
当时的祁意久站在宿舍楼下，目送方轻上楼后才离开。
而方轻走回自己的宿舍后，甚至还能透过窗户看到人群之中那抹亮眼的银色，夕阳为他镀上了浅浅的一层金。
他们的相遇就是一件很简单，很小的事。
但是方轻还是觉得，遇见祁意久确实是他学院生活转好的节点。
“唔……”
医务室天花板反射出的白光让方轻稍微有些不适，只能勉强地眯起眼睛躲避光芒。
身体的反应还有些僵硬，出现在方轻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担心自己有没有错过其他的测试。
对自己有些无语的方轻没忍住笑了下，适应着从床上坐起，同时感觉到了自己左臂上传来的压力。
于是方轻下意识顺着压力的来源看了过去。
金色的，亮眼的高马尾，代表帝国学生身份的暖红色制服，她正低着头趴在床边。
而在她身侧的那个人，靠在床边，堪堪露出一头乱糟糟的红棕色卷发。
这只可能代表两个人。
方轻承认，直到看到他们两个安然无恙的这一刻，他的心跳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们两个其实才合眼。”
熟悉的，温和的，轻柔的声音在方轻耳边响起，他甚至愣了好一会，才扭过去头去怔怔地望向声源处。
现在接近傍晚，夕阳从窗外透了进来，撒在了对方银色的长发上。
恍惚中，一切都好像和两年前没什么不同。
除了一点，祁意久眼前系上一条很厚的黑纱，没进了他银色的长发里，也许是因为需要遮挡脑后垂下的末端，他的头发放了下来。
一年多前祁意久就已经是这样了，他对外只说是受了伤，甚至也没向方轻说过事情原委。
不过因为祁意久本人的精神力比较特殊，其实并没有怎么影响到日常生活，渐渐地大家也都习惯了这样的会长。
祁意久的通讯仪亮着，刚刚似乎是在用精神力查阅着什么。
不过感觉到方轻醒来后，他很快关上了通讯仪，精准地扭头对上了方轻：“不过，申扬要是知道这一闭眼就错过了你醒来，肯定会生气的。”
“……会长。”方轻的嘴张张合合，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祁意久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和之前一样，无论方轻说什么他都会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只是这次祁意久在倾听之前，先开口了：“我很抱歉，我回来得太晚了。”
“偶尔我会不希望你这么努力。”
“其实我很不喜欢看到你受伤，不过我依旧对你能自己做出选择感到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方轻突然就委屈了。
这很奇怪，因为方轻非常确定自己的所有行为都是出于自己的本心，他对任何后果都不会感到后悔。
但是在睁眼看到祁意久的那一瞬间，他就是很委屈。
祁意久起身俯下将方轻扶稳依靠到抱枕上，注意着没惊动刘青他们，还顺手帮方轻理了一下有些松了的项圈。
方轻下意识眼神躲闪了一下，明明知道祁意久其实看不到自己的反应，但一贴近对方就是没来由的心虚。
“对了！他们——”而扭头刚好看到治疗仪的方轻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抬高了音量。
原本安全的医务室发出了这么大的声响，让申扬一个没注意，迷迷糊糊地想起来没站稳又用后脑勺亲吻了床沿。
“哐——”
这下刘青也猛地抬起了头，马尾高高地扬起狠狠地给了申扬脸上一个二次伤害。
不过他们两个都没在意混乱间发生的事。
“方轻！”
“你终于醒了！”
两个人迅速开始吵吵闹闹地围着方轻，迅速叫了医生来，还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方轻的胳膊询问他感觉如何。
祁意久只是退了一步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笑着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方轻笑了一下：“我感觉我有些饿了。”
“……还说这种话。”刘青的眼圈有点红，显然她有些被这件事吓到了。
申扬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只是说道：“你睡了两天了，比那两个家伙都久。”
听到这句话的方轻终于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大家都安然无恙，司斓的恢复力比他变态得多，季亦然的伤第一时间处理过也应该没什么大碍。
学院里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更重要的是经此一役申扬大概就不会这么崇拜司斓了。
生死边缘走一遭，方轻才醒悟过来，要想让自己安全果然还是不能靠近他们这些主角。
不过我也弱得太离谱了，怎么就我睡了这么久，方轻嘲讽了下自己。
“对了，测试？”
“我们小组合格了。”刘青耸了耸肩，“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第二天晚上就被请出来了。”
申扬挤了上来补充道：“虽然分数肯定不高，不过我们合格的也名正言顺。”
这倒是让方轻有些意外，要知道小组要合格起码得有三个人完成个人任务。
可是方轻他们三个连所谓“协助者”的影子都没看到。
哪来的第三个人去完成的个人任务？
可能是方轻困惑的表情有些明显，申扬和刘青居然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我们见到了二号协助者。”刘青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呃，他很快就通过了我们的个人任务。”
“因为他是牧怀羽……这个协助者似乎指得是学院方的协助者的意思……”
以学院的恶趣味来说，确实会有这种可能，一直躲避的敌人居然是自己的任务对象，想想就绝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方轻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三号协助者，呃，指的是墨森，就是，就是人鱼族的那位。”
倒霉透顶，方轻甚至没忍住闭了下眼睛。
那是谁做到的，司斓……当时确实不太可能。
所以是季亦然在那种情况下还完成了任务吗，太强了吧。
“墨森通过了我们小组个人任务完成的认定。”
“嗯，他测试之后和学院说，你当时完成了任务……”
方轻：……
方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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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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