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海？
为什么会梦到这个？
细雨如丝，轻轻笼罩着海岸，海浪沉稳地拍打着岸边，仿佛大海在低语，诉说着深藏的秘密。
风吹过，潮浪层层扑向沙滩，带着湿咸的海气息，只留下贝类和残骸，仿佛恶魔般贪婪地收回它的赠礼，卷走细沙。
雨点淅淅沥沥的掉落在地上。
瞭望塔上远远望去，一个少女站在天台，身着白裙，好奇的伸出双手去迎接着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一点一滴的，任凭它慢慢的打湿她的身体，带着些刺骨的寒冷。
不一会儿，在她收回手的时候，手心里已经积攒了一汪小水洼。
少女将水捧在了眼前，盯着手心中的雨水。
应当是没有落地的缘故，雨水很干净。落在少女细嫩的手心，积攒在一起，像是一面镜子，隐隐约约的从中倒映出她的模样。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打湿了少女的头发。
湿掉的几缕黑发粘在了她苍白的脸颊上，让她的脸显得更加消瘦。她的眼眸无疑是黑且亮的，像一颗举世无双的黑珍珠。柳叶眉，杏仁眼，很标准的美人像。再往下是粉嫩的小嘴，无意识的嘟起，显得她整个人有几分娇俏。
雨下的有点大了，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的水花。
少女蜷缩了下身体，慢慢的蹲在了地上。她好奇的垂下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掌心里的水。水带着一丝甜味，再多的，她也尝不出来了。
“咳咳咳......”
等到她细细的舔完，一阵寒风吹来，被雨打湿的衣服粘在身上，被风吹着，更冷了。
她好像不太想躲在屋檐下，她就蹲在雨水里，呆呆地望着天空，感受着片刻的宁静。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扰她，她可以静静的一个人感受这个世界。
少女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将头轻轻地埋在了臂弯处，湿发粘在脸上，雨水滴落在睫毛上。
像一只落水的小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所以她在等什么呢？少女仔细回想还是想不明白，眉头微蹙。
“咚，咚，咚。”
身后的楼梯处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沉重有力，应该是几个成年男子。
少女大概猜出是谁了。她站起了身，身上的睡裙湿漉漉的粘在身体上，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她将头望向楼梯口的地方。
瞭望塔已经修建了很多年了。楼梯口处有一道生锈的铁门，只开了一条小缝，因为余星稀用门上的铁链把门锁上了。
漫天的雨滴像是一层薄纱，遮挡住了她看向楼梯口的视线。
透过门缝，在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影的时候，少女慢吞吞的跑到了栏杆边站着。
不知道门能坚持多久，但是应该也不会坚持太久。
“砰！”
生锈的铁门没有一点抵抗力，距离少女跑开没多久，楼梯口的铁门就被人踹开了。在门开的一瞬间，她终于看清楚了来的是谁。
“兮兮，乖，回来。”暗哑中带着焦急，可是也遮不住男人声音的熟悉。
说实话，距离少女跑出来已经有三个小时了，这也说明，他们已经找了她两个小时了。
或者换个说法，三个小时一直在到处找她。
在她看见男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来的是谁了，睡梦中的男人也认出了那是谁。
梦境之外，男人睡的并不安稳，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遭遇了什么困扰。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偶尔，也会在梦中发出微弱的呻吟，或是突然间翻身，仿佛要逃离某种无形的束缚。
梦境还在继续，男人以上帝视角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男人很是英俊，就算是因为这三个小时焦急的寻找，装扮变得杂乱，也是挡不住那赫人的气势。
一身灰色的西装，现在已经被雨水打湿变成了深灰色，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不仅没暴露出来男人的缺点，反而更加展现出他优越的身材比例。
一双长腿还在不自觉地打着颤，很明显是因为他用力踹开了铁门。
剑眉不自觉地微蹙，眉中都有了褶皱，脸颊因为焦急的情绪紧绷着，只有在看到了余星稀的那一刹那微微缓和。眉毛下面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眸，与他的西装相衬着格外的冷硬，深邃的五官僵硬着，嘴唇轻抿，脸上还挂着几点水珠。
他好似在害怕。
害怕少女就此跳下去，就此离开他。
那就是他，是他自己，可是柯吟松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少女又是谁？
‘柯吟松’想要往前走两步，却又在少女黑亮的眼神下不自觉地停下来。她的脸色发白，明显是冷着了。
也是，少女前不久才大病一场。
场景又变了，柯吟松不自觉的来到了一个宅子门前，他看着门内发生的一切。
那里也是下雨天，是傍晚。
青灰的屋檐处落着雨珠，像一方晶莹的珠帘。屋外是滂泼大雨，隔着玻璃，柯吟松都能听到哗哗的雨声，更别说正跪在门外的少女了。
少女跪在门外的青石板上，身上单薄的衣裙被打湿，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可是她并没有用手去遮挡，只静静地，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低头盯着地面。
“你觉得你错了吗？”他的声音穿过厚厚的雨帘，显得更加模糊。
少女呆愣着，像一具人偶，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动作迟缓的把视线移向门内坐在高椅上的人。
她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茫然的看着男人，发出一些无音节的语调。她是想说的什么的，可是每次试图开口，话语都好像是被绷住的琴弦，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脏好痛。
痛的她快要死去了。
少女喘不过气，她抬起手放在心口的地方，手指无意识的蜷缩，揪起胸前一些布料。她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却被顺着脸颊滑落的雨水呛住了。她试图平缓呼吸，可是却感觉心脏像是被绞紧了，放松不下来。
可是她执着的想要张口，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宅内高堂上坐着的男人。眼前却渐渐模糊，最后只有倒在地上。
闭上眼前，她好像看见一个身影靠近她把她抱了起来。
现在想起来，雨就好像一块帘子，已经把他们隔开了，就算看得见对方，可是再也回不到对方的身边了。
又回到高塔。
‘柯吟松’凝视着余星稀，现在的她就像一只落水的兔子，没有任何的自保能力，只会瑟瑟发抖。
他向余星稀招了招手，眼睛紧紧盯着她，放平语调，生怕一个不注意刺激到她。
“兮兮，我们下来好不好？”
少女盯着他慢慢摇了摇头，像一只小乌龟一样，盯着他看。她眼睫微微颤动，只顾着看向远处。
“你看。”
天上的海鸥成群结伴地飞过，结净的羽毛在暗色的天空下都白的晃眼。
少女微微眯着眼，感受着风，视线跟着海鸥移动，为了更加近距离的接触海鸥，她还将身子倚在了栏杆上。
她踮着脚，身体微微探出栏杆，将手伸展出去，期望着海鸥能停留在她手中，哪怕只有一会儿。
随后，她转过头看向‘柯吟松’。
可是柯吟松却觉得，她也看见了他，那个以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切的他。
高塔上的男人随着她探出栏杆的动作更加紧绷，‘柯吟松’顺着余星稀的手指方向望去，什么也没看见，海鸥已经飞走了，他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
“看什么？”‘柯吟松’茫然。
“海鸥？”少女的声音轻的他都快要听不到了。
她的嘴角勾起，她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特别好看，就像一轮月亮挂在弯头，皎洁无邪。
少女终于明白了。
大人们都说她傻，什么都不懂，可男人觉得，她不是傻，她只是有点迟钝，反应不过来，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自从少女的父母双亡后，少女只有一个人撑起那个家。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高楼塌。
作为少女的未婚夫，‘柯吟松’算是少女最后一个家人了。
她真的开心的时候，是活泼的，就像一只才满月的小狗，会挽着你的手，歪着头，甜甜的看向你，让你恨不得把行星也摘下来。
就算长大了，就算少女真生他的气的时候，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对‘柯吟松’这么生疏的笑。
“兮兮......”‘柯吟松’的眼睛迅速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求求你，不要，不要离开我。”
可其实他知道，他挽回不了了。
“阿松，谢谢你们。”
少女最后看了一眼柯吟松，转过身跳了下去。
天很黑，夜幕中繁星点点，虽然下过了雨，但是却意外的没有乌云。
弯月倒映在水里，波光粼粼的。白色的裙摆在空中微微回荡，像月华一般。余星稀双手展开，感受着重力和风，微风吹过，抚摸着她。
像一颗流星在坠落。
柯吟松想扑过去接住少女，可是他的手却只有穿过她的身体，只留一点波澜，还有一点余热，让柯吟松有了错觉。
好像他真的碰到了她，好像，这个梦是真的……
男人从梦里惊醒。
他的身体突然紧绷，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梦境中的混乱和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现实世界中的寂静和黑暗。柯吟松的心跳如鼓点般在耳边轰鸣，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浸湿了枕头。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在黑暗中迅速扩张，试图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床单，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梦境中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回，少女坠落的身影让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几次，试图将梦境的残影从脑海中驱逐。他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但他的身体仍然无法完全放松。他缓缓地坐起身，背部紧贴着床头板，环顾四周，确认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柯吟松伸手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水杯，大口喝下几口水，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水的清凉让他的喉咙感到一丝舒缓，但他的心中仍然残留着不安。
柯吟松从床头拿过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
“订一张明天回国机票，明天的会议推后，帮我把这几天的行程空出来。”
待到一切都安排好。男人的心跳才平缓下来，他用手抚着额头，缓解着他因为极度紧张引发的头痛，最后重重的躺在床上。
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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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个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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