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名声

商青宇看着自家姐姐的东西一车一车地装上牛车,准备拉到外祖家去,当下就想出面阻拦,被守在一旁的钱妈拉在院里的大树后说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干吗?夫人都已经答应老夫人了,你现下跑去拦着,惹了老夫人不高兴,你还怎么去你外祖家读书。”

“不去就不去,大姐说过,外祖也不过靠死记硬背才考上秀才的书呆子,整日迂腐得很。

娘就是偏心鑫表姐,以往大姐有什么好东西,只要鑫表姐看上了,她都抢来给鑫表姐送去,现在连大姐的婚床都送,不知道的还以为鑫表姐是娘的女儿。”商青宇折断一截树枝,一下一下抽在树干上。

钱妈赶紧捂住商青宇的嘴,低声道:“宇哥儿,你这话要是让夫人听见,她得多伤心,夫人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商青宇一把挣脱钱妈的手恨恨道:“娘才不是为了我。娘明知道外祖母不喜欢她,每次上门不过是变着法子要钱而已。

现下姐姐还在狱里受苦,她还有心思好好接待外祖母,替表姐添妆。

说到底,娘不过是不甘心自己只是个平民娘子,想利用外祖父帮我考取功名,姐姐是个女儿家,没有用,便被母亲舍弃了。”

“不论是我,还是外祖一家,都只是娘上进的棋子罢了!”

“钱妈,你等着吧,待我功成名就那一天,我一定把姐姐好好请回商家,让娘也回乡下好好修身养性几年。”

钱妈看着那个跑掉的孩子,心头被他那话语一振。

其实她也不赞同夫人把青姐儿的嫁妆送给表姑娘,但夫人的担忧也是在理,毕竟青姐儿暂时用不上这些,拿来为宇哥儿谋些前途也是好事,没想到宇哥儿这样想夫人。

她为夫人宇哥儿的关系感到担忧,又想起尚在牢里的青哥儿,看着大牢的方向,浑身上下跟火烧一样地心烦气躁。

虹县民风还算朴实,近些年县里的大牢从来没有满员过,商青歌和赵童生一行人都因当街打架被判入狱三日。

因牢房足够,商青歌独自一人一间牢房,赵童生葡萄甘五人一间牢房。两间牢房面对面。

因商青歌是女子,犯的又不是什么大罪,在临水村里长的求情下,县丞允她晚上可以用粗布遮住牢房,方便如厕休息。

商青歌不比那几个公子哥,家在城外,四月每每进城送饭,都会晚些时辰,不过她也不在乎,拿着标了拼音的书,一页一页地背起来。

倒是对面的赵童生几人,没吃过苦,这比床大点,还没床的牢房,他们哪里待得住,整日唉声叹气的,烦得她把粗布挂上就不爱取了。

“哎哟,疼死我了,县丞大人也太不公平,为何商青歌就不用挨板子。

我们不仅要挨板子,明年还不准我们下场考试,那我不是还要再等一年。真是个灾星,碰上就倒霉,连名字都不能说。哎哟,我的屁股,王马宝,你打我干甚,我正疼着呢。”赵童生回头望向一旁的王马宝。

王马宝就是那天被四月喊着往左跑的油头小子,他今年才16岁,个子不算高,整个人胖乎乎的,因家境不错,平日为人和气,出手大方,所以经常能在各种文人宴会上看见他。

他本人有六个姐姐,从小就在姐姐们的呵护下长大,最是尊敬女子。那天跟表哥王秀才出门会友,没想到赵童生这小子不请自来,白吃白喝不说,还故意挑起葡家与商家退婚一事。

那葡陶甘也不是个聪明人,明明跟商青歌之间就有旧怨,若是明智的,就該不接赵童生的话茬。

偏他喝点小酒就上头,赵童生忽悠两句,就派手下人跟城里所有的酱铺打招呼,不准卖酱给商青歌,若不是他与隔壁县丞姑娘定了亲,商青歌又没有后台,谁理他。

王马宝听着赵童生的抱怨,只觉得晦气得很,不过他没有直说,反而满眼歉意地说道:“抱歉,赵童生,我不是故意的,不过,都上药一天了,你怎么还疼,莫不是赵娘子送来的药不行?”

赵童生不敢说自家穷,怕是买不起好药,只道:“应是我长期读书用功太苦,身子比不得各位年轻公子。”

赵童生表现得大度得很,还为自家娘子开脱,心里实则恨死那女人。

好个毒妇,自家相公在牢里受苦,都不知道回娘家借点钱,买些上好的膏药,怕不是天天往外跑,早有了相好的,只等我一蹬腿,就好与那賊汉子双宿双栖。

哼,你休想,等着吧,等我出去了,非好好折磨你,后年考上秀才,我就休了你。

“哎哟,真疼,葡公子,看你的样子,莫不是也还在疼。”

葡陶甘点点头,他心想这两日都换上上好的葯,伤势却不像其他三位公子那样好转,这会也疼得不行,只是商青歌就在他对面,他不想叫出声,让她看笑话。

他看着王马宝和其他两位秀才能坐能躺,也怀疑起自家买的药是不是有问题,怎么都被打了五个板子,差别这么大呢?莫不是下人们偷了好药,拿差的顶上,换了银钱?

葡陶甘这会想得多,不过却是冤枉了下人。

实则是王县丞在听了商青歌的供述后,觉得要不是葡陶甘和赵童生嘴贱,也不会引出这些事。

加之前有退婚,猪食事件,王县丞正烦他俩,便趁这个机会,让衙役狠狠地打了五板子,而其他三位公子,因家里塞了钱,王县丞没说要怎么打,便轻轻做的样子。

葡陶甘这人生得还算温润如玉,就是一张嘴,那声音刺耳得很,下人们来时,他就直接问人家是不是换了他的好药。

下人哪里愿意受他的冤,丢下食盒,委屈地走了。

商青歌见四月还没来,这会饿着,也看不下书,便想恶心葡陶甘几句。

她取下粗布帘子,靠在铁栏杆上戏道:“这有的人呀,怀疑天不够好,药不够好,身子骨不好,怎么没怀疑过是自己人品不好呢?”

“不然,都是男子,差不多的年纪,挨得同样数目的板子,怎的,人家睡一晚上就好了,偏你们好不了?”

“商青歌,你不要太过分,若不是顾及你是姑娘家,你还能好好站那,我两拳头就能让你躺医馆去。”葡陶甘看着对面的商青歌恨恨道。

看商青歌还有空说风凉话,赵童生也对她怒目而视,王马宝三人已经受了无妄之灾,这回可不想再生事,只在一旁看戏。

“就你?真是笑话,衙役只打了你板子,没打你背,没打你腿吧,你怎么背腿也要上药。口气这么大,你要是真有那能耐,能被我打得落荒而逃?”

“幸好我没嫁给你,否则就你那三两下,新婚之夜我就得把你退回去。”

“扑哧。”王马宝没想到商青歌居然敢这么说话,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张秀才和刘秀才都是尚未婚配的童子鸡,此时被商青歌的话惊红了脸。

“你!商青歌!大庭广众的,你对着一群男子瞎说什么,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名声。”

商青歌半点不怕,昂着脖子笑道:“名声?我还有什么名声,整个江晋哪有被人退过婚,传过克夫谣言,自立女户还坐过牢的女子。”

“不过,葡陶甘,你想把我踩在脚下,过你的舒坦日子,那是休想,我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你再敢到处说我克人,我就敢向全县百姓说你不能人道。”

葡陶甘没想到商青歌如此嚣张,敢这样折辱他,捡起刚刚仆人送来的食盒,朝商青歌扔了出去,却因受了伤,力气不足,只扔到半路,没打着商青歌,便又把其他几家送来的食盒也扔了出去。

王马宝几人本想拦,但他们站得远,没拦住,等反应过来,他们今日的膳食都乱成一团了。

“葡公子,你这是做甚,下人每日只能进来一次,你愿意挨饿不吃,就算了,我们可不跟你饿一天。”刘秀才看着满地的鸭腿羊排,头一次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挑食。

王马宝更是离不开美食的,见家里送来的好菜好饭,都被葡陶甘扔了个干净,下定决心要跟他绝交,狠声道:“葡公子,以往大家都夸你才高八斗,学识渊博,我一个商户之子,又不喜爱诗书,倒是品不出你的才情。

不过你的人品,我却是见识了的。虹县谁人不知,是你想攀附权贵才退了商家的亲事,你退了亲,还造了商家姑娘克夫的谣,逼着人家过继穷门,自立门户不说,还要断了人家的生计。

你为人无情,又怕别人点露真相,便拉着我们下了水。

其实你是故意的吧,以你在官学的考试来看,明年秋闱定是不中的。

你看我家表哥和刘秀才明年很可能考取,嫉妒他们,故意设计把他们卷入纷争。不然怎的这么巧,不让城里酱铺售酱给商姑娘的事,早不做晚不做,非得今天做。

我们跟你和赵童生吃了这么多次席,编排商姑娘的话,你早不说,晚不说,非等商姑娘路过茶馆的时候说。”

王秀才和刘秀才一直当这事是无妄之灾,经王马宝这么一说,他们也察觉出不对来,这事确实也太巧了些。

举人试三年一次,他们三都是县里官学的学生,葡陶甘天赋有限,教谕私下也曾说过葡陶甘没有进取的希望。

上一届秀才试就有与人争斗,被罚停考一届的,昨日那事,莫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商青歌不过是拉下他们的借口?

不过葡陶甘真是因为嫉妒才这样做吗?王马宝本想找些理由好光明正大跟葡陶甘断绝关系,越说却越觉得这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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