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被你和你娘害死的。”这话黄翠花说了二十多年,张梨花也听了二十多年,一开始张梨花确实羞愧难当,不过随着时间的增长,张梨花慢慢的也开始不以为意起来,她总觉得养父的死就是一连串不幸的意外。
这么多年过去,她甚至为自己感到委屈,当年她趁着夜黑偷钱,被婆家人当贼打了一顿,点上油灯后,婆婆一见是她,就嚷嚷着要休了她。
她不敢再瞒如实交代实情,不停磕头跪地求饶,才让公公松了口,张梨花还没松口气,发现身下一片潮红。
她——流产了。
此后婆家一家人再看她不顺眼,都不敢放她一人在家,只当她是个贼。日子如此艰难,她依然偷偷接济黄翠花姐弟俩,黄翠花不肯收她东西,她就把东西拿给村里还算厚道的妇人,请人代为接济。
听说小弟要把黄翠花卖给打死了三个婆娘的老寡夫时,她急得不行,却也无法,最后她拿钱收买了林老大,让林老大上门提亲,逼着小弟把黄翠花嫁到了临水村。
在她看来林老大虽不像样,但至少比打死三个婆娘的寡夫强,只是黄翠花当年特别讨厌她,最爱与她对着干,她没有告诉黄翠花实情而已。
张梨花一直觉得自己多年的付出,足够抵消养父意外而死的事,毕竟她也付出了一条命,养父照顾她近十年,她也照顾了弟弟十年,妹妹二十多年,所以这两年看黄翠花做事不像样便越来越不顺眼。
没想到养父真是被她气死的,事实让张梨花晕了过去。
张屠户虽厌恶张梨花老帮着黄翠花,但也知道她的心结,便把当年流产的事,以及拿钱让林老大出聘礼的事都说了出来。
虽然很尴尬,但林老大还是爽快地承认了当年他娶黄翠花的聘礼是张梨花给的。
商曾的堂屋外围满看热闹的村民,刚刚听黄翠花的话,大家只觉得张梨花那心比田里的黑土还黑。
这会张梨花张屠户一解释,村民又觉得张梨花确实是个大好人,这前前后后帮衬了黄翠花二十年。再大的仇也该放下了。
都是熟人,大家也都帮着张梨花说话,劝着黄翠花:“翠花呀,你爹的死虽然跟梨花出嫁有关系,但也不能全怪梨花呀,咱们村户人家,为了两个铜子,帮人建房犁地是常有的事,哪怕没有梨花,你爹也会接那工不是吗?你爹摔伤确实是意外,你姐这些年也一直在补救,你就原谅她吧!”
“是呀,翠花,要我说,这事你姐也没多大错,都是你娘不像话,你要怨就怨她,你爹当年既然是带着遗憾走的,如今真相大白,你也该带着你姐去你爹坟前说明真相,让你爹走得安心些。”
黄翠花确实没想到,张梨花当年走了后,迟迟不来看爹是因这样的缘故。
她知道的,这些年张梨花一直在暗中帮她,所以嫁到临水村后也有心和好,只是一想起她爹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尤其这两年张梨花一见她就总是批评,也让两人很难交心。
张婶子见黄翠花看张梨花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惜,也替自己的好姐妹说起了好话。
“翠花,你姐真是一心为你,今儿她还说,青姐儿弄了个新肥,怕你照顾不来,所以来提醒你多用心,不是故意来找你茬的。”
“新肥?什么新肥?”商曾年纪大了,这些年一直在家含饴弄孙,早就不下田,这会听张婶子说新肥,有些好奇。
林族长也想起他到水田那里时,看到那些水稻上都套着袋子,本来还怜悯的目光突然不善起来,起身指着黄翠花骂道:“黄翠花,你个毒妇,是不是你?”
“你打量着青姐儿不懂庄稼之事,便想趁着,让你做农活,施新肥的机会毁了那上好的田,等别人问起来,你把摊子全丢青姐儿身上去。”
林老大一听,就要发火,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婆娘最近老实了,没想到她打着这个主意,这臭娘们是要毁了自己的前程呀。
林老大一发火,什么都不用做,只站那让人一瞧,都得躲着走,实在气势太甚,跟头发疯的狮子似的,吓得黄翠花赶紧躲到了商青歌背后。
有那平日十分讨厌黄翠花的,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林族长,林老大,要我说,这黄翠花实在不像话,你们瞧,青姐儿好意请她做工,她糊弄青姐儿不懂也就罢了,还把那稻田的花穗给摘了,我听欢哥儿说,那稻种还是青姐儿花大价钱买的,就让她这么糟蹋了,多可惜。”
“不是,是我……”商青歌有心为黄翠花解释两句,却被她人打断了话。
林桃花也有意为自己的娘辩驳,可惜林老大气势汹汹的站在那,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怕把她爹的目光引过来,找她算账。
林族长虽然说中黄翠花的心里话,但黄翠花哪里敢认,只看着商青歌大叫道:“青姐儿,你得帮帮我,是你让我在水稻上套油纸的,也是你让我摘了花穗往其他水稻上的花穗上打花落粉,你说这叫什么授粉,可不能赖我。”
黄翠花都悔死了,早知道就听她姐的话,早早请了商里长和刘老汉来,让她们劝劝商青歌,哪怕没劝动,最后也轮不到她担责任不是。
“青姐儿,黄翠花说得是真的?真是你的主意?”商曾马着一张脸问道。
“哎呀,里长,青姐儿一个城里姑娘,哪里会种田,定是黄翠花扯谎骗了青姐儿。”一个高大的妇人,抓着一把瓜子,吐出两片瓜子壳,优哉游哉地说道。
“牛悍妇,你少他娘在那放屁,我要想整青姐儿,还专门买油纸来整?你当那油纸是大风刮来的呀?”黄翠花不肯背锅,当场回怼牛婶子。
油纸可不是什么便宜货,料想黄翠花是舍不得这钱的,牛婶子也不再说话,只是长长吸了口痰,再当着黄翠花的面重重地吐在地上,看得一旁的妇人干呕。
不过黄翠花的话提醒了众人,那油纸可是要钱的,商青歌所有的水田都用上了油纸,黄翠花总没那个闲钱买油纸整她。
“青姐儿,这是怎么回事?水稻都开花了,你这时候给水稻套上袋子,它还怎么长穗,不是胡闹吗?我看你也不懂农事,以后别瞎指挥,让你堂叔叔帮你看着,黄翠花你以后听商然的,他怎么说,你怎么做,该交肥交肥,该收割收割,不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商曾听是自家侄孙女的主意,有心批评几句,想着青姐儿最近也不太容易,又说不出口,见事情已经处理好,便想甩袖走人。
商青歌一听堂祖父要剥夺自己在农事上的权力,当然不答应,她想撒泼打滚一番让堂祖父收回这话,但想着农家人对土地的看重,又想起后面的豆瓣酱坊,知道现在不能露出小儿心态,否则后面的酱坊工作没人会支持她。
只是一时她没想到办法,只能心叹道,老天爷呀帮帮我,帮我解了这危机吧。
老天爷?咦?老-天-爷?
“堂祖父莫急。”商青歌叫住要走的商曾解释道:“这授粉和套袋的法子不是我瞎弄的,是我在菩萨那学来的。”
“啥?菩萨?”
商曾和旁边的两位族长对视了一眼,有些咳着了。
青姐儿该不是有了疯病吧?!!!
刚刚赶来的刘老汉听到商青歌的话,更是扑到地上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呀,好不容易有个女儿,还是个疯子,我的女儿呀。”
刘老汉那话一出,大家齐齐后退,前两年村里有个疯婆子,平日里也是好好的,发起病来,瘦瘦小小的个子,居然拿着菜刀砍伤了好几个大汉,当场鲜血一地,都过了好几年了,被砍中的罗老二那手还没好呢。
“快快快,老婆子,让商然去趟城里,问问青姐儿是不是有疯病,这事可瞒不得,出了事,咱们一家人都讨不了好。”商曾朝旁边的小门叫喊起来。
当年那个疯婆子的家人,因为赔不起钱,宅子田地被卖了不说,一家人都因管教不善被判了劳役,现在还在青城山砸石头,要是他早知商青歌疯了,哪敢随意接手。
不是吧,不是说古人都很好骗的吗?怎么第一时间就想到我有病去了,你们这么科学干吗?
只是话已经说出去,现在她要是说自己不过开个玩笑,有人信不?
不行,那她以后在村里就没有信誉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不管了,一条路走到黑。
“是真的,堂祖父,我真见到了菩萨,我第二次撞墙的时候,模模糊糊去了趟仙界,我看见仙界的人出门都坐在一种叫车的东西里,一天就能跑几千里,他们的楼最高有八百多米,他们还有一种叫飞机的东西,坐在上面就能上天,他们那的粮食也特别能长,一亩地可收千斤粮食。”商青歌涨红的脸,手舞足蹈地比划道。
“一夜跑几千里的车?八百米高的楼?一亩地收千斤粮食?”商曾目瞪口呆地看着商青歌,一巴掌扇到刚刚赶来的商然脸上,“愣着干吗?还不快进城叫你弟弟回来,你没看你侄女现在完全疯魔了吗?”
“老林呀,你快掐我俩下,我喘不过气来,飞机我没见过,不过我这回怕是要升天咯。”商曾靠在林族长身上喘着粗气。
商然看着说话越来越离谱的商青歌和无力的老爹,对葡家的恨意上升到顶峰,他好好的大侄女,居然疯了。
林老大看着“疯了”的商青歌,想起自己的前程化为泡沫,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林老大人缘不好,摔倒时后面也没人敢接,怕被他讹上,便都躲开来,这一躲便让林老大的头重重地磕到门槛上,当场见了血。
“灾星呀,灾星,里长,这青丫头是真的克人呀,不怪葡家不要她,你瞧林老大,不过与她做了一月工,现下头都磕破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看到林老大见了血,心头一慌,乱叫起来。
其他村民也怕了,大骂道:“这死丫头,不在城里霍霍她父母,非回村子,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村里才几个商家人呀,她要是好的,能不在城里好好当她的有钱姑娘,里长,快把她关起来,让她爹把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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