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月的带领下,临水村几座大山的迎春花都快揪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大山背和商青歌一行人远赴其他地方装神的背影。
来到小牛村时,村里正闹腾得厉害,自从上次小牛村的人把守村的捕快打杀了后,张县丞特意向寄将军借了一队人来,把打杀捕快那几个当着村民的面杀了才让小牛村的人消停一些。
这没过多少日子,小牛村的村民又鬧起来了,不过这回他们不敢去找守村兵士的麻烦,索性把怒气撒在第一个发病的董大妞身上。
不知应该说董大妞命好还是命不好,明明她是第一个发病的,喝了黄道爷发的药后,病情居然稳定了许多,倒是她那个身体健健康康的弟弟居然走在了她前头。
董大妞的亲爹后娘把董大妞恨得牙痒痒,可他俩又气又病这些天一直躺床上,就靠药水和董大妞熬的稀饭续命,压根没力气收拾董大妞。
董家死了一个董二弟,村里也有不少老人和幼童去世,天清派的道爷送来了那么多的药,天天熬着喝也不见把病根治,就有人着了魔,非说是董大妞得罪了神仙,他们这些村人未能规劝才受了牵连,如今应该纠正错误,以免村里更多人死亡。
第一个提出处罚董大妞的是个丧女的母亲,她公报私仇的目的很明显,但大家确实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所以村长也不曾阻拦。
等董大妞被拖到院子的时候,她的亲爹和后娘在房里叫好。她只能不住求饶,可村人气迷了心,拳脚接二连三地往她身上打去,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死时,天上突然出现一个仙女。
那仙女右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外都被鲜花遮盖,仙女从篮子中拿出一个青草丢在董大妞的面前,对着众人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此乃治病良药,交由大夫研制即可治尔等的病,只要尔等一心向善,再加上良药,必能康复。”
仙女说着就要飞走,一个孝子大呼:“仙子留步,请问仙子,这药該怎么研制,仙子手中的怕是仙草吧,我怕凡间大夫识不得耽误的老母的病情,这药什么时候才能研制出来,劫难要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呀?”
“怎么回事,青姐儿怎么在空中滞住了?牛大嫂、张屠户你们平日不是老说自个力气大吗?怎么还不把青姐儿拉回来,那玻璃柜子和包了玻璃的铁丝可是新制的,万一不结实,穿帮不说,青姐儿小命都得摔没。”四月看着在天空中一动不动的商青歌,心头慌得不行,急忙催拉绳子的几人。
牛大嫂不服气,装神这事她又不是第一回干,她哪回不是干得好好的,这分明是商青歌听到小牛村村民的问话,施法让玻璃柜子停下来的,不过她没说,就怕得罪了四月,下回四月不让她跟着出任务,只能再加把劲拉绳子。
看见玻璃柜子不动的商青歌吓了一跳,她往头上望去,见铁链还算牢实,估摸着是卡着了,只要拉绳的人加把劲应该能拉回去,定下心看着下面的村民说道:“此物不过是凡间杂草,至于疟疾什么时候会结束?依本仙来看,快则一月,慢则三月,诸位静心等待便是。”
众人只见仙子话一说完又动了起来,快到树林时,突然起了一团烟雾,仙子消失在烟雾中。
“真神仙下凡呀。咱们有救了。”
董大妞死死握住黄花篙,誓要把这个救下她性命的仙子记在心中,以便日后叩拜。
这边虹县百姓被商青歌的缓兵之计骗得迷迷糊糊,另一边黄道爷带着几个优秀的后辈费心研制,花了近一个月时间终于提炼出一种新药,只是能不能治疟疾黄道爷不敢保证。
听说此事的张县丞从疫区挑了五个犯下重罪且生命垂危的百姓当作药人实验一番,四人有用,一人死去。
死去那位年龄颇大,之前身体也不够好,黄道爷也无法确认新药是否有问题,张县丞又从大户手中募捐到银钱,招募得疟疾的勇士试药,经过半月实验,药效得以肯定。药方在县城的大夫间迅速传播。
在虹县大夫以及上百位天青派道士的努力下,虹县的疟疾终于在四月底得以消灭。等此事传到郡城和京城后,无数名医带着包裹朝虹县赶来。
疟疾消失,虹县的生意又照常开放。县里爆发疟疾前几月,走街串巷的白小二为了生计去郡城和几个县城倒腾货物去了,对虹县的事情不太清楚,一回来他觉得不对劲。
无论走到哪里,他手中辛苦淘来的胭脂花簪是半点不討新媳妇大姑娘的喜欢,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不管他怎么卖力推荐客人都兴趣索然,等他询问客人需要点什么时,那些人大多都是一句话。
“你那有棒槌没,没有就走,别耽误老娘时间。”
棒槌?是他想的那个东西?不是,他们县里啥时候缺棒槌了,还家家户户都想买,难道疟疾的时候家里缺柴,大家都把棒槌当柴烧了吗?白小二不懂,但白小二不会错过生意,于是他向舅家订了一百个棒槌,等到客户问时,他便拿了出来。
“喂,你到底懂不懂,我要的不是洗衣服的棒槌。”
“客官什么意思?还有不洗衣服的棒槌?这棒槌不洗衣服拿来干吗?供在桌上敬神吗?”白小二这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花了不少银钱淘来的货压在家里,专门为客人们买来的棒槌也卖不出去,平日的笑脸也无法保持了,语气阴阳怪气起来。
他这一说,倒把客户得罪了,那客人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好你个白小二,是你说你能弄到真东西,我看跟你熟悉才没买其他家的,你戏弄老子不说,还嫌老子事多,以后你别登老子的门,老子的钱有的是地花,城里不缺你一个卖货郎。”
客人“碰”的把大门一关,白小二吃了卖货以年来最狠的一个闭门羹,心头也冷静下来,这些年他仗着聪明,几个地方来回倒腾货物,积攒了不少客人,货比其他人多,钱赚的也别其他人多,做事也不像当年那般谨慎小心了。
吃了亏的白小二化了妆在城里一个新卖货郎那打听这个“棒槌”到底是哪个“棒槌”。
“卖货的,来一下。”
“客官,您要什么?”卖货的小年轻挑着担子过来热情问道。
“我要一个棒槌,不是普通那种的。”
小年轻一听,立马露出一个我懂的神情,放下担子小声问道:“客官要买哪种?刚到的新货,我这有木的,陶的,还有塑了金身的,不过金身的只能预定,这种贵重东西我身上肯定没有。”
白小二一听被吓得咋舌,啥东西,怎么还有金身的?他哪里肯花那钱,看小年轻也不肯让他先看货,只能花了十文钱买了一个木的,拆开紅纸一看居然是个真棒槌,不过是上面刻了个普通女人的脸,怪不得那卖货的让他悄悄拿回来,还说被人看到了仙子会生气。
就这破东西十文钱能买五个,别说仙子,佛祖看了也得生气,白小二回到家,把那棒槌往刚刚从娘家回来的娘子手边的盆子里一扔,“呐,给你的。”
白小二娘子最讨厌白小二的大男人脾气,正想把那棒槌往白小二头上一丢,翻过一看,一个女人脸赫然在目,抱着棒槌高兴地往堂厅一冲,把棒槌往供桌上一架,从房里拿出三支香点上插进香炉说:
“当家的,你总算顾了我一回,这棒槌仙子我早就想供了,就是没请到,我娘家村里前两天倒是来了个卖棒槌仙子的,还是陶瓷的,可惜我带的钱不够没抢到。”
听女人这么一说,白小二这才明白原来那些人要的是这个女人脸,向妻子打听一番后,连忙起身让舅舅帮他在订的棒槌上刻上女人的样子,就这样,他的生意又好了起来。
城里关于她的生意,商青歌是一点没注意,主要是认识她的人家里都供着这棒槌仙,便没人敢跟她说。
疫情后商青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参加二夫人的丧事,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二夫人居然在青蒿素正式派药的前一天去了,钱婆婆的死亡真相世间再也没人知晓。
因疟疾原因,无法通知家属的静慈庵师太们只能先把二夫人化了,在交给商家人办理后事。
参加完二夫人的后事,商青歌每日的每天的心神都被金玉满堂的开业和玻璃厂的新建占据,忙得脚不沾地。
尤其是金玉满堂的生意,之前交了订金又错过了办席的客人们都想在最近的好日子办席,那些客人都不愿意让人,互相争抢起来,光靠商宣四月两人压根安抚不下来,不只商青歌,就连商大老爷和大夫人也得出面调停,卖够了面子说够了好话才把事情解决。
疟疾结束,商青歌又在店里上了新的菜,还专门弄一个去病套餐,以粉蒸肉,紅烧肘子、酒米饭、酥肉、回锅肉、夹沙肉、咸烧白、芦菔炖丸子、卤拼盘九个菜为一桌,因多用廉价的猪肉作食材,商青歌也不想为赚钱刻意抬高售价,便以二百五十文一桌售卖,不出三天,这桌全肉且廉价得不行的九大碗去病套餐让金玉满堂的生意又上一层楼。
商青歌的名声也深深刻在虹县人民的心中,——此乃下凡造福人间的仙子。
怕说破仙子下凡的事会破坏仙子的历劫路,虹县百姓保持一个信念,棒槌仙是可以拜的,但棒槌仙本人是不能知道他们拜棒槌仙的。
就连四月牛大婶这些帮助商青歌装神弄鬼的人也偷偷在自己的房里安上新的佛像。
在她们看来,虽然商青歌不会飞檐走壁,也不会治病,可她说黄花篙能治疟疾黄道爷就用黄花篙炮制出良药。
千年来那么多神医大道活菩萨,可从来没人把疟疾治好过,商青歌就知道怎么治,说商青歌不是神仙下凡她们不信。
再加上城里城外的寺庙为了争取信众也争相找工匠修建棒槌仙神像,其中以英慧寺的神像与“神明时的商青歌”最像,蝉联虹县第一佛寺的位置。
百姓本来就信,又有寺庙背书,商青歌的仙名到此是板上钉钉,旁人不可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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