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走到秦双朗面前一把夺过检查报告,来回翻看其中关键的几个指标——谢秋原病了那么多年,谢远一个外行都能看懂一二。
他拿着报告双手颤抖,不敢置信地望向秦双朗:“这是真的?”
秦双朗也是激动,但激动之余却是多了几分慎重:“是的,秋原的病情有明显好转,几项指标都明显提高许多,就这样维持住,活到40岁不成问题!”
“太好了太好了!”谢远一把抱住秦双朗,双眼通红,“还得多亏你啊,老秦!”
秦双朗却不敢接这份夸,拍了拍谢远的肩膀,谨慎道:“与我无关,我给秋原开的那些药,他一颗都没吃过。而且……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把我攻克此病,所以老谢啊,我就怕这一切都只是空欢喜一场。”
“……”谢远的笑容顿时僵住,询问的语气也逐渐冷淡下来,“你的意思是……”
“我就怕这次的好转是回光返照,又或者只是一次意外。”秦双朗叹了口气,“秋原并未服药,他如何好转是个迷,倘若不是外因那就只有巧合、意外来解释,可巧合意外如何能治好绝症?我就怕这或许是出现新的病症了!我们现在越是高兴,将来……”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谢远闭上眼睛,长久的沉默后是沉沉的叹息,“这个情况就不要告诉秋原了,就让他以为自己和之前一样就行。”
秦双朗接过报告,迟疑片刻却也理解,点头道:“好,还有一件事……”
*
谢远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谢秋原早就回了家:“这小子!以前老说我关着他在家,每次来医院都要溜出去瞎晃悠好几天才回家,如今倒是自觉回家了。”
他索性把秦双朗编好的病症措辞直接转发给谢秋原,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对方已读不回。
谢远冷哼一声,收起手机。
一旁的林秘书这才上前,将精选的别墅监控文件递给谢远:“谢总,您要的关于沈青衣搬入别墅后的行动报告。”
“嗯。”谢远打开文件,越看越是惊讶。
正如秦双朗所言,沈青衣确实是一个变量——自打他搬来别墅后,谢秋原一日三餐准时准点,早睡早起偶尔还和沈青衣一块儿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打打太极拳……比他过得还规律。
除了把游戏当工作打、偶尔还加班打游戏这一点令谢远略显嫌弃,其他谢远都再满意不过。
谢远不由再次审视起沈青衣来。
他请了那么多管家仆人、专业团队都做不到的事情,沈青衣一个要学历没学历的网瘾青年居然做到了。
他合上文件,递给林秘书。
林秘书看了眼自家老板的脸色,扶了扶眼镜:“谢总,虽然找不到沈青衣的把柄,但是要将他赶出别墅还是有办法的,是否需要按照之前计划的执行?”
谢远停下,转身看向林秘书:“以后沈青衣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他那边要是有什么需求,只要不会伤到秋原,你都尽量满足。”
林水眸光闪过一道精光,低声询问道:“谢总的意思是,沈青衣不再是必须清除的毒瘤?”
“是。”谢远拍了拍林水的肩膀,沉声道,“你就把他当做少奶奶来处理即可。”
“!”林水瞪大眼睛,转念一想却又立刻恢复冷静,“了解!”
谢远点了点头,放心离开。
*
从毒瘤晋升少奶奶的沈青衣,看着恢复如初的卧室,不由赞叹:“徐管家好手段。”
纯人工手法,在短短30分钟内将烧毁一半的卧室恢复如初,且闻不到一丝儿焦炭味——不用灵力,沈青衣决计做不到。
徐仁挑眉抬头:“小意思,以前少爷把院子炸成土坑我都能搞定,现在区区一个房间不在话下。”
“少爷以前一直是这样吗?”沈青衣过去帮忙收拾瓶瓶罐罐。
徐仁哪里敢让沈青衣帮忙,胳膊一览抱起地上一堆往小车里倒:“也不是一直这样,就18岁那年……”
“这么想了解我?”谢秋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片刻后,人走到门口,侧肩轻靠门扉,双目含笑看向沈青衣:“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直接来问我,大骗子。”
收到谢远的检查结果,谢秋原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沈青衣和那些信誓旦旦说要治好他的医生一样,满嘴空话,甚至沈青衣连医师资格都没有。
他本应该气恼的,他本应该像以前那样将这帮道貌岸然的骗子赶走吓跑,可他就是对沈青衣提不起一点怒意。
沈青衣顺着谢秋原的视线连过去,发现他的是自己,疑惑道:“我是大骗子?”
“嗯哼。”谢秋原哼了一声。
徐仁当即推着收拾的小车连忙离开,出去后也没忘了顺手把门带上。
“此话从何说起?”沈青衣问。
“懒得说。”谢秋原走过去,坐在床上,正对着沈青衣,“你没别的想问的了?”
沈青衣也不纠结,点了点头开门见山:“过得好吗?”
“……什么?”谢秋原愣住。
“父母待你可好?是否喜欢这个家?这一辈子,过得可好?”沈青衣简明扼要。
“干嘛?”谢秋原倏地一笑,“在给我准备墓志铭?”
沈青衣摇摇头:“一开始在医院撞见你的父亲,我本以为他并不喜欢你;但今日所见,谢远虽然来势汹汹,但对你满是关心爱护之态——我不懂你们两父子为何见面像仇敌一般?”
谢秋原笑着弓起背,单手撑在膝盖上支起下巴,玩味地看向沈青衣:“你现在是又改行当金牌调解员了?”
“只是疑惑,并非干涉,你若是不想说不强求。”沈青衣笑了笑。
谢秋原不太喜欢沈青衣这种淡漠疏离的姿态,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个旁观者,路过一个小水潭,可能转身另走他路,可能划船飘过,总之是一点不会搅进这趟浑水——可他,就要把沈青衣拉下水。
“谢远很有钱,我本来是谢家的唯一继承人。可谁能想到18岁的我被诊出绝症,活不过30岁。于是我被放弃了,谢远又生了一个孩子。本是万众瞩目的我成了无人在意的弃子,落差太大了,我心里不平衡,于是趁着某天夜黑风高,差点杀了我的弟弟。”
谢秋原吊儿郎当地盘着腿,说到此处笑弯了眼。
“再然后,我和谢远就这样了。他关心着我,也畏惧着我,我像是个怪物,他们盼着我活,也盼着我死——你呢,沈青衣,没了我你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赚钱的工作了,你也会盼着我快点死掉吗?”
沈青衣笑了笑,目光里多是温柔,抬手拍了拍谢秋原的小脑袋,随后推着轮椅准备离开。
谢秋原垂着头,摸着被沈青衣轻拍过的额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呆了片刻后却是笑了:“沈青衣,你问了问题,是不是该轮到我提问了?”
沈青衣停下,转身看向谢秋原:“可。”
谢秋原起身,走到沈青衣面前,他站着他坐着:“你说,爱和恨,到底哪个更令人刻骨铭心?”可高位者期冀的却更多。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
不管是要给病重者期望,还是满足人间真善美的潮流,前者会是屡试不爽的回答,再加上沈青衣那样的性子,连讨厌的人都没几个,又何谈恨。
可沈青衣在心里衡量许久,给出了一个不曾欺瞒的回答:“恨吧。”
他笑了笑,补充道:“我爱的人,如今已记不得他们的模样;可我恨过的人,至今都还记着他的音容相貌。”
谢秋原的心口一沉,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回答而已:“谁?”
沈青衣看向谢秋原,都过去几百年了,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父母、和杀了他们的人。”
话音刚落,谢秋原就抱了过来。
一个大大的、结实的拥抱。
一句颤抖的、懊悔的愧疚:“抱歉。”
沈青衣笑了笑,反过来拍了拍谢秋原的脊背,清冷的嗓音藏着肃杀的狠厉:“没关系,后来我也折磨了那个人许多年、最后亲手杀了他报仇——所以原老板,你骗不到我的。”
“……”谢秋原站起身,转移话题,“今天这么闲,不打游戏?”
早在谢秋原离开后沈青衣就打算进游戏了,只不过:“停服更新中。”
“啧,难怪……”谢秋原低头看着沈青衣,有样学样抬手企图在他脑门上弹上一指,“走,哥带你见见场面去。”
沈青衣抓住谢秋原未遂的手,笑道:“原老板,你应该知道,我比你大多了。”
“所以我不能弹?”谢秋原抽出手腕,就停在沈青衣额头前,“嗯,除非你告诉我,张谦道长还能从游戏里杀出来,骂我以下犯上——那我就不弹了。”
沈青衣无奈地笑了笑,清心门上下、乃至三界,再嚣张狂妄的人都不敢对他做出这般举动,连带着沈青衣自己在高山之巅待久了,似乎也习惯了。
但其实,他也不在意。
也就是这么一秒的走神,额头被人轻轻弹了一指。
不疼,仿佛就是指腹在眉间轻捻了一下。
沈青衣回神,周遭怡人的温度逐渐清晰,好似春回大地,雪山上的人终于耐不住寂寞下了山。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
谢秋原得意洋洋,笑吟吟地绕到沈青衣身后把人推出家门:“走吧,小神仙,带你见识一下科技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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